杨昀回到驿馆，大家都已用过了晚膳，于是吩咐厨房做了点菜，准备端回房间慢慢吃。

刚关上门，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青年就从窗户翻了进来，端起碗开始扒饭。

“吓我一跳，我说子岑，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啊。我父皇的暗卫都能藏在影子里，你这样每次都要乔庄打扮才能跟踪，还翻窗，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蒋嵩翻了个白眼，含糊不清地反驳，“我还年轻，功力不够。再说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你，方法怎样我说了算。”

…………

斗了一阵嘴，杨昀正色道：“言归正传，你觉得那个书生有蹊跷吗？”

“京城与近郊相距五十里，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事会跑这么远？此疑点一。

普通的马匹一个时辰大约能跑25里，也就是说他得跑最少两个时辰才能到。你昨日回来时已快酉时，城门戌时关。普通马匹显然无法赶回京城，所以他只能今日再走。但因为我们使团到来，城门从巳时起才对百姓开放，必然异常拥堵。可你们相遇是巳时刚过两盏茶，这么短时间他能从拥挤的城门到那个旧书摊？此疑点二。

如果他真的能奇迹地赶到，那必然是为了什么急事。可他被你拉着逛了近四个时辰，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却丝毫不着急，此疑点三。

昨日你在近郊，他也在；今日你来京城，他也来。这么多人都天天奔波，偏偏你们两天都碰上了，此疑点四。

这种堪称奇迹的事发生了，显然是蹊跷中的蹊跷。”蒋嵩说完，顺势倒了杯茶。

杨昀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你今天不是把他脉了吗，怎么样？”蒋嵩问道。

“一无所获，要么他确实不练武，要么他比我强。”

蒋嵩皱起眉，“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

杨昀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他不练武，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是冲着我而来，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普通人。而如果他比我强，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份和目的都值得我们深入调查。但照你的分析，我觉得第二种情况可能更大。”

蒋嵩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先静观其变，看看他的下一步动作。”杨昀回答。

蒋嵩皱眉：“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万一他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岂不是悔之晚矣？”

杨昀微微一笑：“放心吧，子岑，我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保证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不过……”

“还有什么线索吗？”

“我感觉……那个傀儡皇帝的声音跟他有点像。”杨昀有点不确定。

蒋嵩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人家再不济也是个皇帝，能放着一堆政务不管，陪你逛街浪费时间？”

“呃……”杨昀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可惜不知道他名字。”

“不过，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燕纬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巡逻的侍卫，来到御书房，刚刚从窗户翻进去，还没来得及安慰一下愤怒的林泉，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李公公尖细的嗓音：“苏大人，陛下今日龙体欠安，您还是改日来吧！唉唉，苏大人！”

“陛下，臣有要事要奏！”苏翌沉声道。

“咳咳，进来吧。”

李公公无奈地打开门，请苏翌进去，燕纬正端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时不时咳嗽一声。

“苏爱卿，有什么事吗？”燕纬放下手中的朱笔，问道。

苏翌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却未发现异常，于是缓缓道：“陛下，南方传来消息，苗疆欲派圣女卓倪来南萧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那他们不应该去北陈嘛。南萧重文，比什么武。”燕纬装傻道。

苏翌蹙眉道：“陛下，这比武招亲可关系到两国邦交，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苗人擅长巫蛊之术，万一借机对我萧国动什么手脚，或是暗中试探我等，日后战事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燕纬思考了一会儿，道：“苏爱卿所言有理，那此事便麻烦苏爱卿注意了。”

苏翌颔首，又道：“陛下，臣派出去监视北陈使团的人汇报说，除了三皇子每日例行出去闲逛，其他人并无异常。但臣以为，也不可掉以轻心。”

缓了缓，他道：”清明过后，苗疆圣女就会来访，而又值陛下寿辰将近，届时万一发生意外，反而会恶化局势，加剧冲突。臣以为，应在城门、集市等地加派人手，维持秩序。”

“苏爱卿所言极是，那便由苏爱卿安排吧。”燕纬连连点头。

“谢陛下，臣告退。”苏翌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头道：“陛下注意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嗯嗯，多谢苏爱卿关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苏翌，燕纬看看突然出现的冷着一张脸的林泉，自知理亏，辩解道：“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是那杨昀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如果今日你再晚一盏茶回来，我说不准就要被以行刺皇帝的罪名斩了。”林泉幽幽道。

“师兄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苏太尉发现破绽。”

“……”

“师兄，我以师父的名义发誓，真的不是我要偷懒！”燕纬言辞恳切。

林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师父传信来了，让我警告你小心点。他说夜观天象，紫薇有变，你要遇上你的劫数了。”

“你知道的，清源，我不太信这些命运。”见林泉不生气了，燕纬往椅子上一靠，放松道。

“今日有什么成果？”

“那小子警惕心强着呢！今日又是试探，又是跟踪，看来昨天确实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过……还挺有趣的。”燕纬回忆起与杨昀闲逛的细节，嘴角不禁上扬。

“……今天你和他的碰面太刻意了。”

“我知道，碰见他越频繁，他越会警惕，看来我要晾他个几天了，可是时间紧啊。”燕纬有些发愁。

“欲速则不达，此事必须谨慎。”林泉郑重提醒道。

“好好好，我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知识小课堂：

一盏茶≈15分钟

子时：23点-1点丑时：1点-3点寅时：3-5点卯时：5-7点辰时：7-9点巳时：9-11点午时：11-13点未时：13-15点申时：15-17点。酉时：17-19点戌时：19-21点亥时：21-23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