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位于太行山南麓的山脊之巅，自古便是军家必争之地，也是中原抵挡匈奴的首要防线，素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李牧、蒙恬、霍去病等名将皆曾驰骋于此，扬名天下。

雁门关守将庞征早已带着人在此等候多时。伴着车马扬起的滚滚浮尘，杨昀翻身下马。庞征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个军礼：“臣庞征见过三殿下。”

“将军不必多礼，”杨昀赶忙回礼，“军中无皇子，将军只管当我普通下属便可。”

庞征微笑不语，带着他走入城内，介绍了大致的军事情况，便走进一个小房子，道：“这是殿下住处，军中不比京城，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又条件简陋，还请殿下见谅。”

言外之意，军纪严厉，生活清苦，受不了就早点滚蛋吧。

“已经很好了，”杨昀看了眼四周，真诚道谢，“将军请放心，属下定会尽快适应。”

“嗯，明日起你归入中军营，稍后我的副将乔顺会来告知一些相关事宜，我便失陪了。”庞征点点头，转身离去。

房子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床上铺着粗布被褥，桌上摆放着地图、兵书和沙盘。看得出来，不管怎样待遇还是要比普通士兵好得多。

整理了一下房间，杨昀抱着《六韬》躺在床上开始发呆，脑子里则是不停地胡思乱想，时而想到神秘莫测的小先生，时而想到严厉的父皇大人，时而想到各怀鬼胎的兄弟们。

“唉。”军旅生活的第一夜很快便在他的叹息中溜去了。

同开启了艰难从军模式的杨昀不同，燕纬在病好后又继续他日复一日的摸鱼生涯。仗着太医医嘱要求陛下不可过于操劳，他指挥着“勤劳”的丞相帮他筛选出一大半没用的奏折，然后懒洋洋地勾了几个“知道了”便彻底甩手交给辛苦的丞相大人。

啊，又是悠闲的一天哪！燕纬喝了一口参茶，愉快地打量着勤勤恳恳代批奏折的老人。

丞相叶文崇已经63岁高龄，虽然也曾是忠心耿耿辅佐先帝的老臣，但早已对不争气的小皇帝和狼子野心的太尉大人失望透顶。于是从三年前起他便开始“乞骸骨”，在遭到朝廷上上下下的拒绝后，成功收获了燕纬的特批，自此长年累月宅在家中，很少参与政事，生怕被苏翌揪个把柄导致晚节不保。这些天还是他借着生病才磨来的。

“让御厨上碗紫苏饮子。”燕纬体贴地让老丞相休息片刻，看着老丞相颤巍巍地磕头道谢，示意免礼。

“叶大人啊，朕近日遇上了麻烦事。”他故作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刚喝了一口饮子的老丞相赶紧放下碗，毕恭毕敬道：“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叶大人也知道，太尉近年来的势力是越发大了，”燕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您老不是外人，朕便直说了。朕自登基以来，频受太尉掣肘，且军权旁落，国将不国。朕心甚忧啊！”

老丞相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难道终于开窍了？

想了想，老大人咳嗽一声，试探道：“愿为陛下鞠躬尽瘁，可惜臣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

“朕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燕纬打断了他，“然早些年朕势力不够，只可藏拙，暗中经营。如今时机将至，还望叶大人助朕一臂之力。”

叶文崇定定地看着他，顿时老怀大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燕纬赶紧起身扶他，道：“叶大人是父皇留下的能臣，虽已年迈，但朕知道您的本事。朕希望您能帮朕想想对策，如何能避免太尉鱼死网破，激起事端。”

叶文崇清了清嗓子，道：“依老臣拙见，可分三步进行。”

“其一为离间计，挑拨太尉与其他朝臣的关系，拔其爪牙，使其孤立无援。其二为韬光养晦，逐步蚕食其权力，收集其谋反证据，伺机而动。其三为直接镇压，审明实据，诏告天下，明典正刑。”他语速很快，一听便知早已在脑中构思了无数次。

燕纬微笑道：“清除爪牙的事，朕已完成一半，但文臣那边，还需叶大人多费心思。直接镇压过于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天下大乱，暂时不可轻易发动。目前还请叶大人继续忍耐。”

“恭奉陛下密谕。”叶文崇连连点头。

燕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算了算时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以慢慢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乞骸骨：自请退职

紫苏饮子：古代夏日必备消暑饮品（宋仁宗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