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燕纬在半个月后回到金陵。他算了算御林军巡逻的时间,悄悄翻进皇宫,正碰上一个望眼欲穿的李公公。见他回来,老太监急步上前,也不及问安便顿足道:
“陛下啊,您怎么才回来呀,急煞奴才了!”
燕纬见他焦灼不安的样子,忙问:“怎么了?”
李公公看了看周围,凑近低声道:“太尉前日便递了折子,说有要紧事,定要求见。那位大人又不愿去见太尉,担心被太尉识破,老奴只好串通梁太医说陛下您旧疾复发,暂需静养。再这么拖下去,太尉怕是要发现不对了。”
“旧疾复发?”燕纬摇摇头,“别想了,这种借口,如果朕是他,已经起疑心了。”
“啊?那那那……那怎么办?”老太监踱着步子,满脸自责。
“无碍,那便提前计划,”燕纬镇静地脱下沾满灰尘的外袍,“就说朕今日病情好转,让太尉去福宁殿面见。”
李公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燕纬也向福宁殿赶去,又碰上个满脸幽怨的林泉。
燕纬边换衣服边听着林泉向他汇报近况(诉苦),庆幸自己把他拐了过来。
“做得不错啊,”他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师兄,赞许地点点头。让林泉去永州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那件事,卓倪帮了不少忙。”林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道。
燕纬摆摆手:“能得到别人的助力也是你的能力。怎么样,卓倪姑娘还不错吧。”说着,他笑眯眯地凑近林泉,满意地看着他的脸微微发红。
“十天前彭预已经秘密抵达金陵,”林泉生硬地转过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那就要看太尉什么时候动手了。”燕纬遗憾结束今日份的打趣,脱下衣物,躺到床上,“说实话,我真希望他能不反,毕竟台州那片的倭乱愈发严重了。”
听到外面渐渐清晰的脚步声,二人停下交谈,林泉默默缩回角落,而燕纬则咳嗽几声,准备酝酿状态。
苏翌进门后,看到的便是燕纬靠在床边不停咳嗽,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太医,喝道:“不是说病情好转吗,陛下这样子叫好转?”
“这……可早前的确是好些了,”梁太医小心翼翼地答道。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朕没那么容易死。苏爱卿有何要紧事?”燕纬打圆场道。
苏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道:“明威将军彭预请调荆州二百万石粮以资军需,请陛下谕旨。”
“朕要舒舒服服地做个太平天子,不用瞧了。”燕纬咳嗽几声,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比这大的事你都办好了,何用朕来操这个心。”
苏翌道:“不可这么说。只是还需派遣一干练大臣至荆州方可,毕竟这数目太大了。”燕纬慢慢问道:“你瞧着谁去好呢?”苏翌不假思索道:“臣以为周成图为宜。”
周成图啊,那可是苏翌的得意门生。燕纬心中暗暗冷笑,但脸上还是保持平静,迟疑道:“前几日归德将军六百里加急,奏说倭国在台州大肆侵扰,其势不可轻觑,朕想委周将军办这个差。等一段瞧瞧,如倭寇不退,他就得成行了,他对那一带形势还熟……”
“台州与荆州相距不远,成图交接之后赶往台州,不会耽误时间。”
燕纬见苏翌态度坚决,心中暗叹,故作为难道:“爱卿所言有理,那便依你所言,让周成图去荆州吧。”
大事议过,苏翌便起身告辞。燕纬轻轻点头,目送苏翌离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林泉倏然冒出,问道,“彭预没有递过这张折子,我确定。”
“他是在试探我和彭预的态度。虽然彭预把有人收买他的消息给了他,但他对我和彭预的关系仍有疑虑。而无论彭预有没有背叛他,周成图都能对他起到牵制作用。”
真是一如既往谨慎地让人讨厌。
燕纬揉了揉眉心,“周成图不能留,还是想办法杀了吧。”
“好,我会安排的。”林泉应道。
燕纬想了想,又道:“另外派秦豫康去台州,以备不时之需。”
窗外的积雪簌簌滑落,隐隐兆示着即将到来的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