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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云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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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晋侯尚在时,北黎武将之首当为宁晋侯应坤,文臣之首为定国公魏昌。

自应府一朝倾覆,北黎朝野再无人能与魏昌抗衡,魏昌迅速清除了朝中异己,牢牢把控了朝政,黎帝被他近乎架空,北黎上下无论事务大小皆由定国公先过目,再呈圣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丹晏向她分析了当今朝中局势,他徐徐道:“应府一倒,魏昌是最大的受益者,虽然没有实证,但程瀛与魏昌交往甚密,我猜测,应家一案中有魏昌的手笔。”

应染静静地听他说完,心头一动,她印象中,这定国公魏昌乃是个风雅大儒,虽已至知命之年,举手投足间却仍见清高淡泊,与丹晏口中所描述的那个利欲熏心的定国公大不相同。

“如你所言,魏昌如今把揽了朝政,那你来江州也是魏昌授意?”应染发问。

丹晏眸色一沉,似是想起了往事,他缓缓道:

“并非如此。我来江州,乃是圣上授意。”

顿了顿,他又说:“魏昌如今位高权重,满朝皆是他的党羽,圣上若非无人可用,怎会启用我这个闲散王爷。”说着,他轻嗤一声,眸底浮现淡淡的嘲弄。

应染若有所思地看着丹晏,关于丹晏的经历,她略有耳闻。

丹晏,原名顾晏。

北黎先帝之弱子,幼时有习武天赋,先帝特请名师教习,顾晏十三岁便提枪上马,跟随先帝南征,是以战功赫赫、深得民心。因颇受先帝器重,彼时他的太子皇兄——当今的黎帝,十分忌惮顾晏。

故先帝早逝、黎帝登基后,顾晏为稳固朝堂、安抚黎帝猜忌之心,便自行卸下皇姓,改随母姓,又自请北上永驻沧州,是为北沧王。

沧州地处极北,常年覆雪,地薄物乏,苦寒难耐,而丹晏一去就是五年。

应染不禁有些同情丹晏,本是武将出身,应当是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戎马一生,将鲜血与头颅抛洒在战场,以血肉筑城墙、御南敌。

可丹晏却自请北上,每日在那北沧王府的小小后院里莺歌燕语、寻欢作乐,制造出一副纨绔颓废之状,只为他皇兄高枕无忧。

可黎都皇椅上那昏君,并不值得。

“圣上以家宴为由,将我召回黎都,宴席上当场下旨,命我南下去江州接任程瀛之职,魏昌当着群臣之面,无法驳斥,只好应允。”丹晏说。

应染斟酌道:“你乃皇族,又贵为亲王,只有你能够与魏昌博弈,只有你能够将皇室失去的权力一点一点收回来。”

“不错。”丹晏眸中染上零星笑意,他妖冶的眸子紧紧锁住眼前这个娇小明艳的娘子。

没想到这应家娘子竟是如此聪慧,一点就通。他此行就是为了收复兵权与民心,拉魏昌下马。

应染看向丹晏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刚想开口,就听帐外一声喊:

“王爷可是沐浴好了?众将士们还在等您呐!”

丹晏应道:“这就来!”

丹晏起身绕至屏风后。

应染听见窸窸窣窣更衣的声音,丹晏声音低沉,缓缓自屏风后传来:

“我尚为将时,曾与你父亲还有程瀛,一同上过战场,砍过南疆的人头。我信宁晋侯的为人,亦信程瀛的为人,我相信程瀛不会害宁晋侯,所以应家的案子,你要查,我亦要查。

“任命我的圣旨刚刚下达,程瀛就死了,这绝不是巧合。江州军里都有什么牛蛇鬼神,还得慢慢探查。”

说着,丹晏自屏风后转出,他换上一袭庄重的青蓝襕袍,褪去了吊儿郎当、桀骜浪荡的姿态,此刻他像个真正的皇族,笔直英挺,贵气逼人。

他淡淡瞥了眼应染,掀帐离去,留下一句:

“你我二人目的相同,若你有心与我同行,便与我同往阅兵台。”

......

阅兵台。

应染思忖多时,慢慢踱步向阅兵台行去。

丹晏所言虽不知有几分真,可如今她是已死之人,想要探查程瀛尸首多有不便,若是能与丹晏结盟,利用他的身份,便容易许多。

“北沧王爷赋闲多年,如今突然回到前线,恐怕一时难以适应,不如先回城主府歇上几日,再上任不迟。”

应染方走近阅兵台,便听那大嗓门的李鹰嚷嚷着,显然是不想让丹晏接任主将之职。

这时,另一将领说:“李将军所言甚是,这几日南疆人攻得紧,王爷久不上战场,恐怕武艺退步,战场上刀剑无眼,王爷身子金贵,末将担心无人护您周全啊。”

应染冷哼一声,这一个两个都想卸丹晏的权,看来程瀛身边的副将个个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

丹晏静静地听着诸副将你一言我一语,他目光阴沉,方要开口:“诸位......”

“谁说无人护王爷周全!”

身后一声娇喝,众人一愣,闻声望去。

场外一位红裙娘子一个飞身上了阅兵台,身如矫燕,灵动迅疾。她头上带着一顶乌纱幂篱,看不清面容,却听她声音张狂跋扈:

“王爷的安危用不着你们操心,只管做好你们分内事即可!”

丹晏暗暗瞟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别太嚣张,台下将士们都在看着......”

随后,丹晏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应染根本不是个低调的主儿。

李鹰皱眉,鹰眸冷盯着台上的娘子:“一介女流,也配在阅兵台上指手画脚!”

黑色幂篱后传来一声嗤笑,应染大步跨上前,墨玉剑“唰”的一声出鞘,直指台下李鹰的人头,剑尖寒光毕现。

“你这黄毛小儿!可知我是何人!”

众人皆惊,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丹晏头疼不已,他如今有些后悔将这彪悍娘子带到江州城。

李鹰观她手中那柄墨玉剑通体乌黑透亮,煞气腾腾,必是绝世宝剑,能有这样的宝剑,这娘子或许当真来头不小。

李鹰带了几分犹豫看向应染,气势也弱了几分:“你是何人?”

应染提腕在空中甩出一阵漂亮的剑花,她使得是玄月剑法,世间唯烟雨城有此绝学,因而唬得台下将士们一愣一愣的。

她推剑入鞘,中气十足道:

“我乃烟雨城城主座下第一百零八号弟子长笙是也!”

众人哗然。

丹晏面不改色,仿佛早已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实则内心已经在风中凌乱。

应染冷笑一声,张口就来:“我师父派我出来历练,不想遇到丹兄这样志同道合之人,于是我决定与他同往江州,助他击退南敌。尔等区区副将,也配质疑主将的能力?”

在世人眼中,烟雨城只活在传说中,乃是天下武学圣地,传闻城中随便一人便可横扫千军,其实力恐怖,令人闻风丧胆。

应染想,不妨拿着沉昀的名号招摇撞骗、狐假虎威一番,震慑震慑这些鳖孙儿。

对于未知又可怕的事物,人们总是带着敬意的。

果然,她一番玄月剑舞加上嚣张跋扈的气焰,台下诸将皆信了几分。

无人再敢质疑丹晏是否有能耐接任主将,因为应染甩着墨玉剑在丹晏身后晃来晃去。

丹晏顺利接管了江州军的兵符,一众将士服服帖帖。

而后许多将士慕名前来向应染打听烟雨城之事,应染只天马行空瞎编乱造一通,就让他们惊呼不已,直呼此生值矣。

当然,应染并未透露烟雨城实况一丝一毫。

晚间,丹晏与金楠几个心腹在主帐中开宴,亦请了应染来吃宴。

金楠瞧着桌上吃得乱七八糟的小娘子,欲言又止地对丹晏道:

“郎君,此女太粗鲁,当真要留她在身侧?”

丹晏恍若未闻,仍殷勤地给身侧的应染夹菜,笑意盎然:“今日多谢娘子出手相助,来日方长,还请多多指教。”

应染从一堆肉骨头中抬起头,抹了把嘴,囫囵吞了口酒,摆了摆手道:“不必谢,你我二人通力合作,长笙自然是要助丹兄一臂之力的!”

丹晏眸中含笑,定定地盯着她。

丹兄?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带入到烟雨城城主弟子的身份里去了。

丹晏目光灼灼,良久,红唇缓缓勾起起摄人的笑意。

她既没死,婚约自然作数。

——

烛火明灭,风声簌簌。

房门半敞着,屋内酒气熏天,地上酒瓶堆满,一片狼藉。

“喵。”

一声怯生生地娇唤,小黑猫站在门口,澄黄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内躺在一堆酒瓶中的白衣郎君。

沉昀闻声半晌才回过神来,醉眼朦胧地向门口望去,他墨发凌乱,雪白的衣袍满是肮脏的酒渍尘土,两颊潮红,唇边晶莹似乎还沾着酒。

他颓然躺在地上,眼神迷离,对着门口轻唤:

“长笙,过来。”

小黑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无处下脚的地板,它轻轻踏进屋子,避着酒瓶,跃至那白衣郎君的面前。

“长笙......”

沉昀痴痴地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娘子,她俯下身来,冲他甜甜地笑:“你怎么啦?”

她的身影一晃一晃的,晃得他头晕,他想抬手抚上心上人的脸,可胳膊沉得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动。

沉昀只好静静看她笑,眼角晶莹滑落,他委屈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小黑猫懵懂地看着主人,歪了歪脑袋,在他面前缓缓坐下。

“喵。”

沉昀这才猛然惊醒。

他竟将百岁错看作长笙。

眼前女子的身影消散,屋内空空荡荡,只余眼前一只小黑猫歪着脑袋打量他。

“长笙......”沉昀怔怔看着百岁,眼眶通红,脸上的泪还泛着丝丝凉意,提醒着他方才只是一场幻觉。

心头空落落的。

沉昀抬手抚摸了下百岁柔顺的毛发,失了魂似地问:“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记忆翻涌,他又想起那夜,聚星池边,星光璀璨,水波荡漾。

她笑容明媚,冲着菩提树大喊,声音震得崖底回响不绝:

“我长笙今夜在此立誓:我永远不会丢下沉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①”

夜深人静,月影婆娑,残烛渐渐燃尽,屋内缓缓沉入黑暗。

沉昀怔忡良久,似是终于艰难地从回忆中抽身,他慢慢阖上眸子,任酒意将他带进梦境。

“骗子。”

良久,沉寂里才轻喃一声。

轻得仿佛鸿毛落地,几不可闻。

——

①引自两汉·佚名《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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