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街边小馆。
狗牙儿缠着叶良玉陪自己喝酒无果后,只得自己抱着狗腿儿坐在楼下独酌。
梁诫方才在楼下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长发半湿着披在肩头。
“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狗牙儿冲他招了招手,“梁公子,不如你过来陪我小酌一杯?”
“我就不了,夜半三更……”说着,梁诫张望了一圈,故意压低声音道:“撞鬼了可就不好了!”
瞧见狗牙儿被他吓得连连打嗝,他心满意足地上了楼。
走之前还不忘冲着麻布少年摆个鬼脸。
狗牙儿咽了咽口水,往狗腿儿那边凑了凑,“腿儿哥,你这一身黑毛,应该挺能辟邪的吧?”
黑毛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狗牙儿吓得连忙跟了上去,他看了看周围,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厮正在柜台里呼呼大睡,桐油灯将尽未尽。
一阵阴风飘过,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腿儿哥,你等、等等我!”
……
叶良玉正准备宽衣歇息,就见窗边闪过一个黑影。
他立马警惕起来,看向窗外。
“嗖——”
一根箭矢刺穿窗棂,直直向他射来。
少年旋身躲过,用脚尖将那箭矢踢到墙上。
定睛一看,箭矢短小,像是袖箭。
“何人鬼祟!”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从窗外飞身而来。
“当啷”一声,血滴子从他的袖中甩了出来,直冲少年的腰腹。
那血滴子在他手中十分灵活,叶良玉只得边退边打。
突然,就见那人手中一动,迎面射来几根袖箭。
叶良玉连忙躲避,抬起剑刃去挡。
血滴子瞬时缠绕上去,将他的剑刃死死地扣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那人动作迅速,抬起一脚,将少年踹了出去。
力气之大,少年直接穿过木墙,摔到了隔壁狗牙儿的房间。
狗牙儿正睡得熟,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睁眼一看,房子塌了。
“等等……房子塌了!”狗牙儿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从眼前的废墟里看出身形。
“阿树!你这倒霉催的,怎么又挨揍了……”
说着,他连忙上去将少年扶起来。
“小心!”
“当啷”一声,血滴子从两人面前划过。
叶良玉下意识地将狗牙儿踹到一边,自己却躲避不及,被旋转的刀刃划伤了腹部。蒙面人紧追其后,又从袖中射出几箭。
狗牙儿整个人趴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屁股哀怨道:“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哎呦,爷爷我的屁股啊……”
蒙面人低低地笑着,走向瘫倒在地的少年。
叶良玉已经身中毒箭,整个身体瘫软,动弹不得。
男人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在他胸前摸索出那块石头吊坠,眼前一亮,立马用力准备将它扯下来。
突然,角落里窜出一团黑色的影子。
“啊!!!!”
那蒙面人惊声尖叫,整个人被压倒在地。
众人连忙去看,就见狗腿儿踩在他身上,死死地咬着他的肩膀,发出阵阵低吼。
“腿儿哥威武!咬他!”狗牙儿拍手叫好。
蒙面人终于反应过来,用力去掰黑毛犬的头颅,可它依旧不松嘴,势必要咬下一块肉来。
“该死的畜生!”
话音刚落,就见他的手中冒出一把匕首,抬起就向狗腿儿的脖颈刺去。
“腿儿哥!快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道白光闪过。
一把剑窜了过来,划过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筋挑破。
狗牙儿松了口气,暗道:“梁公子,你可算来了。”
黑毛犬已经将他肩头的肉扯了下来,摇了摇脑袋猛然甩到一边,还不忘低吼着警告他。
梁诫轻瞥了他一眼,一脚踩在他身上。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说着,就见他抬起剑尖去挑他脸上的蒙布。
刚挑起一角,几根银针就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梁诫甩起衣袖,回身去躲。
眨眼间,眼前之人就凭空消失了。
几人都是一惊,梁诫嫌弃地将袖子上的银针甩落,低头查看。
就见周围蒙了一层烟雾,还存留着一股刺鼻的气息。
“化形术。”
他顾不得许多,先行查看一旁的叶良玉。
少年的额间蒙了一层汗珠,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动用内力,会让你的蛊毒会加速繁衍。”
“我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叶良玉呼吸短促,扯了扯嘴角。
梁诫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点在他的额间。
“做什么?”
“封了你的内力。”
叶良玉挑了下眉,一脸不解。
梁诫垂眸,取出青玉瓶递给他。
“把它喝了,一日之后封印自会解除。”
又要喝这种东西了,其实叶良玉的内心是比较抗拒的,但是身体似乎对这东西很受用,并且有些甘之如饴。
他皱着眉毛仰头喝尽,嘴里还残存着腥甜的味道。
“咱们刚到这里就得罪了人?怎么又半夜三更的来要咱们的命。”狗牙儿不由地出声道。
“他是冲着这石头来的。可能和山阴她们是一伙的。”叶良玉低头看了看那吊坠,道。
“不是她们。”梁诫却说。“当时我挑开了他的半边,与那堂主十分相似。”
“真的是他?”狗牙儿吃了一惊,又立马拍手道:“那杀害青虹的人肯定就是他了!白天我们去堂里调查,他肯定是怕了!”
“总之,明日一早,我们还是亲自去会会他。”说着,梁诫向外走去。
“梁公子,你去哪?”
“你带着你的乾坤袋也跟上来。”
狗牙儿连忙捂住自己的乾坤袋,“作甚?”
“把人家房子都拆了,自然要赔钱。”梁诫冲他眨了眨眼。
“又不是我拆的!”
“那谁知道,反正被拆的也不是我的房间。”
狗牙儿几次欲言又止,根本无力反驳。
……
次日一早,狗牙儿比往日积极多了。
毕竟,他的乾坤袋昨夜被迫放了血。
“哎呀,你们两个快来吃饭!吃完好去会会那孙子!”
姜羚也听说了昨夜街边小楼坍塌的事情,当即就想到是他们三人出了变故。
寻了许久,就见三人坐在娇娃堂对面的面摊儿上吃饭。
“梁公子!”姜羚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连忙奔向前去。
“听说昨夜你们所住的小楼出事了?你可有受伤?”
梁诫喝了口酥油茶,“我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姜羚笑了笑,坐到他一旁。
“姜姑娘,这可不公平。怎么都不见你关心关心我们?”狗牙儿面露哀怨。
姜羚看了他一眼,“看你还会贫嘴,想来也没什么事。”
“梁公子,你们今日还要去娇娃堂吗?我觉得双枝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姜羚又连忙收回视线,往梁诫身边挪了挪。
“我们去见一见堂主。”梁诫说。
“堂主?那个家伙看起来就道貌岸然的。这里的村民还真是瞎了眼,非说他是什么大圣人。”姜羚不屑地切了一声,看起来对那堂主的印象十分不好。
“对那些百姓来说,的确算是大圣人了。”梁诫抬眸看向对面的娇娃堂。
“梁公子,何出此言?”
“免费帮他们教养不喜欢的女娃,吃喝穿衣都不用管,只需要等到婚嫁年岁时找媒人商量个好价钱,最后还能赚一笔。当然是大圣人。”叶良玉看了看她,面色淡然,声音平淡。
梁诫不可置否。
“这些人也不是好东西。”狗牙儿得出结论。
姜羚看向叶良玉,只觉得这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冷冰冰的,看起来就是个寡情薄意之人,不好相与。
想着,她又看了看一旁微风和煦的梁诫,不由地更崇拜了些。
几人吃饱喝足,正准备登门。
就听娇娃堂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看门的小厮都不见了。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免加快了步伐。
“快来人啊!双丫头又发疯了!”
一行人刚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声的呼喊。
洒扫老妇双眼一瞪,丢下扫帚就大步流星地走进那间小房。
“啊!!!——”里面瞬时传出双枝的惊声尖叫。
“谁叫你们进来的!”看门小厮注意到几人,连忙上前阻拦。
梁诫率先抽出腰间的软剑,“滚。”
姜羚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也唤出天藤,在地板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叶良玉和狗牙儿得空窜了进去。
小房里的痛哭尖叫持续着,似乎十分痛苦。
少年抬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只见几个人死死地按着双枝,老妇手持银针准备扎进她的额间。
“住手!”
老妇一双眼睛眯了眯,“双丫头又发病了,老奴正在给她治病,受不得打扰!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叶良玉的佩剑瞬时出鞘,剑指众人。
“我看谁敢!”
这些人哪见过这阵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上前。
老妇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扯出一个极其违和的笑容,露出那稀疏的牙板。
“何必动这么大的气,罢了罢了,这丫头老奴也不想管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像只老鼠一样窜出屋去。
双枝无声地躺在床榻上,一滴绝望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叶良玉站在原地没有动,“你去叫姜羚过来。”他看向一旁的狗牙儿。
“哦哦。”狗牙儿点了点头,就出去寻人了。
姜羚安抚了她许久,她才逐渐缓过神来。
“你今日怎么了?”
此话一出,双枝再也绷不住了,哭着扑进她的怀里。
“兔子、兔子死了……”
“野兽把我的兔子杀死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惊。
野兽把兔子杀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