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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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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山风,一路秋景。奈何途中人已眠,无缘山间夕阳美。

好在,错过了落日余晖,还会有漫天星辰。【1】

石林山山顶,漆黑的夜色中,一辆C型的房车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待到月初上,繁星闪烁的时候,房车车顶原本紧闭的玻璃窗缓缓开启,温暖的灯光从窗户中倾泻而出,与星空璀璨交相辉映。

“可可,林安可——”

“嗯~”

沈轻舟轻唤着怀中沉睡的少年。

少年梦呓了一声,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愿醒来。

无奈,沈轻舟只能轻晃他的脸颊,继续呼唤他的名字。

林安可懊恼地侧开了脸,试图避开脸上那恼人的触碰。然而,来回几次无果,耳畔的呼唤更是扰得人无法成眠。

挣扎了半晌,他终于不悦地睁开了眼,“沈、轻……”

“看上面。”

林安可的起床气刚上头,沈轻舟就托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强行抬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恼怒。

林安可被迫抬头,看向车顶大开的天窗。

目之所及,星空如一幅深邃而神秘的画卷骤然展开,跃入他的眼中。

漆黑的夜幕下,无数闪烁的星辰像是被遗落在天际的宝石,在远离城市霓虹的这一片山野中,静静地照耀着,璀璨着。

微风吹过,带来了山间的花香和树叶的婆娑声。

此刻,带着芬芳的声音与星星的闪烁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抚慰心灵的乐章。

林安可静了下来,凝望这一方静谧、美好的星空。

晚风轻拂,睡意渐散,沉醉的大脑逐渐清醒。

林安可疑惑:奇怪了,他们好像是在山顶,这好端端的,沈轻舟怎么忽然带他来山顶了,这大晚上的?

然而疑惑刚上心头,醉时的记忆就隐约浮现在脑海中。

——啊,好像是他偷喝了酒,醉了,还闹着嚷着要看星星月亮,还有……日出?

怎么办,感觉有点丢脸啊!

回忆起自己撒泼打滚爬窗户的片段,林安可颇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啊呀,反正来都来了,看也看了,那就假装啥也不知道,就继续看星星、看月亮,看……明早的日出呗。

“啊,多么美的星空啊~”他维持着仰头望星的姿势不敢回看身旁的人,只捧心做咏叹。

沈轻舟眉梢微挑,颇有些忍俊不禁,“嗯,是……挺好看的。”他看着身侧仰头望星的少年,眼中溢满缱绻的笑意。

今夜的星空很美。

他却只能看见星空下看星星的少年。

今夜的晚风温柔。

他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披到少年的身上。

“啊,对了,沈轻舟——”

少年蓦地转过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那一双溢满深情的眼眸。

刹那,四目相对。

少年跌入满目深情,汹涌的爱意倒映在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来不及掩藏。

风又起,卷落秋叶,拂去月下云影。

月明,风过发梢,抚过面庞,却不知谁的发梢撩过谁的脸庞?

星依旧,闪烁璀璨,安静地笼罩在少年人的身上,与暧昧的灯光交相辉映,缓慢了时间,停滞了画面,仿佛卡带的电影胶卷,涡杆转动,齿轮却无法带动胶卷推进影像。

山野的树影婆娑,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沙沙沙”的轻响,最终却被掩盖在“砰、砰、砰……”的心跳声中,亦不知是谁的情思乱了谁的心跳?

这一刻,林安可的脑海中忽然灵光闪过:原来,从始至终错的都不是词,而是……人。

——倚门回首,他看的确实不是青梅。

他和他,他们之间又哪来的“青梅”啊?

从童年起,他们只有彼此,只有竹马伴竹马。

这一刻,曾被忽略的细节忽然涌上了心头:原来那些他问他答的诗词歌赋都是……隐晦的告白。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竹马”嗅。

还有那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真的在反问他。

所以……

哪里隐晦了,明明就一句比一句更露骨,一句比一句更赤·裸。

他到底是有多瞎、多聋才会看不见、听不到的?

所以,他以为的错觉——那时候临场加的旁白,他是看着他说的。

入骨相思意,意中人不知。

意中人,不知。

意中人,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真的不知道嘛?

“沈轻舟——”

“喝粥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然而,不等林安可继续开口,沈轻舟便自顾自地说着:“你睡着的时候煮的,现在吃正好。”他从床上站起身来,避开了林安可的视线,也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此刻,林安可坐在床上维持着原来的姿态,沈轻舟站在床沿,两人隔着安全的社交距离。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沈轻舟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熟悉温柔的浅笑,眼中亦无汹涌的爱意,只清风明月般的柔和妥帖,恰到好处。

——那是看“好友”的眼神,亲切柔和,并无半点僭越。

如果不是他说话的方式过于急迫,或许林安可真的会把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当成错觉——他向来擅长给自己制造“错觉”,一如他总喜欢自欺欺人。

他和沈轻舟好像还真是半斤对八两。

他喜欢“错觉”,喜欢自欺欺人,而他擅长掩饰、伪装、逃避……

瞧,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吧。

“呵——”

林安可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不知是苦笑、还是嘲笑?若是嘲笑,亦不知是在嘲笑谁?

他垂眸,学着沈轻舟掩去面上的情绪,待他再一次抬起头,早已像没事人似的笑看向半明半暗中的那人,“好呀,我刚刚就想说我饿了。”

演戏嘛,谁能比得过戏精上身的他。

林安可屈膝,以手托脸,笑得灿烂。

他道:“我都没说完呢,舟舟你就知道了。果然,这天底下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舟舟了呢。”可不是嘛,从六岁那一年初见,一路走来,无论小事大事好事坏事,他们都一起经历,互相陪伴。

十三年的岁月,相识相知相守,论了解,就算是父母兄弟,也比不过他和他。

他们啊,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却也是最不了解对方的那个人。

这般想着,林安可忽然有些难过。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之间从他或他们的身上消失了。

他想抓住那样东西,却发现自己连“那样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轻舟——”林安可颓然地将脑袋放在膝盖上,双手抱紧了小腿,诚实地表示:“我难受。”

“怎么了?”沈轻舟紧张地伸手,意欲俯身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哎,胃空荡荡的,饿得难受呗。”

闻言,沈轻舟顿了一下,随即缩回了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你睡的沉,就没叫你吃晚饭。等会儿先喝点粥缓缓,等好点了我再做些好吃的。洛滨准备了不少东西,你可以先想想吃什么。”

又是恰到好处的距离,又是恰到好处的体贴。

“嗯。”林安可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眼底明灭的光亮。

他心底忽地翻涌起强烈的委屈。

这委屈来得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但就是眼底泛酸,难受得想哭。

可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了。

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他委屈巴巴地撒娇:“沈轻舟,沈哥,沈哥哥,你快点儿去拿吃的吧,呜呜呜,好难受啊,人家真的要饿死了啦~”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这是沈轻舟教他的,用以应对那些无法避免的社交和别有用心的人。

却不想,有朝一日,这一招“真实的谎言”他竟会用在他的身上。

——实在太可笑了。

但林安可笑不出来。

他只能带着委屈,半真半假地喊饿,催人离开。

好在,沈轻舟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只伸手从床头递过来一杯温水,“先喝点水暖暖胃,我马上回来。”

林安可伸手去接,手指落在玻璃杯上,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对方的手,极其细微的肌肤相触,再寻常不过的意外,却在此刻犹如电流般激起了微妙的悸动。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默契地缩回了手。

林安可接过杯子,低头喝水。

沈轻舟抽回了手,自然垂落,掩于身侧。

“我先下去了。”

“嗯。”

*** ***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沉稳而规律。

林安可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杯子,看着杯子里的水微晃着泛起丝丝涟漪,心中不禁又生出了迟疑:是错觉吧,亦或是……他自己会错了意,太过自作多情?

他开始说服自己:一个眼神而已,只是一刹那的一个眼神又能说明什么呢?

再说了,就沈轻舟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可是号称:就算看狗都深情。

若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半点不见破绽——除了之前说话有点儿急迫、强制外,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林安可仰头,星空浩瀚,令人沉静。

慌乱的心静了下来,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理智开始“纠正”所有不确定的情感。

一时间,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什么是真什么假,什么是人为的“错觉”,什么是真实的“错觉”。

这或许就是自欺欺人的后遗症吧?

——骗到最后连自己都迷失,分不出真假。

林安可苦笑了一声,随即闷头喝完了杯子中的水。

水温正好入口,差不多45°的样子。

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时间,刚刚好的一杯温开水,刚刚好……

到底要多上心才能有这么巧的“刚刚好”?

“这算什么呀?”林安可看着手上的空杯,瞳孔并无焦距。

他好似透过了杯子在问:“你说说你,说也不说,藏……又藏不好。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明明说好的,一声哥们,一生兄弟。幼儿园毕业的那会儿,我们还在桃树下拜过把子,上过三柱……蜡笔的。”

六岁那年,他“青梅竹马未婚妻”的梦想破灭,但因为沈轻舟实在太好了,在他哭得稀里哗啦,爹妈都嫌弃的时候还能耐着性子,忍着他的眼泪鼻涕给他擦脸递水,还能牵着他的手送他回家……

在两家大人都不在的时候陪他一起吃饭、睡觉、玩游戏;

在他生病的时候陪他看医生,哄他吃药;

在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他;

在他……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回头,他一定就在身后。

所以,那时候他就想:这么好的小朋友,就算做不成“青梅竹马的妻子”,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也是极好的。

他记得那一日,蝉鸣声声,阳光正好,他向他的幼儿园老师要了三支红色的蜡笔,又拖拽着沈轻舟,在一众老师和小伙伴的见证下,对着没有桃花只有桃子的桃树许下了“一声兄弟,一世兄弟”的誓言。

誓言犹在耳,斯人情却变。

果然,那时候就不应该随便被老师忽悠的,什么插蜡笔和插香其实是一样的,什么只要是桃树,就算没有桃花,但人家桃园三结义也没说桃树上一定要有花,不能有果子——

“哎,幼儿园老师啊,可真能忽悠小朋友。”

“我也是傻的,就真的被忽悠了。”林安可将杯子放回床头柜,随即抱着被子倚靠在床头,闭眼仰望星空。

“哎,就……这样吧。”

*** ***

房车内设的厨房中,定时的砂锅早已跳转进入了保温模式。

沈轻舟状似从容地下了楼梯,进了厨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厨房的移门。

门一关,他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徒然滑落,倚门蹲下了身。

从容褪去,唯余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和忐忑。

他不该那般生硬地挪开视线,更不该那样强势、急切地阻止他说话,亦不该自以为妥帖地拉开距离……

漏洞百出,适得其反。

是他太慌张了。

可是,怎么能不慌呢?

都说“心中有鬼鬼自来,心中无鬼人自安”【2】,他心怀鬼胎,别有用心,又怎能不慌不惧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3】

离爱啊……

“呵——”若能离,若能不爱,他又何至于这般难堪。

指尖轻捏,佛珠无意识地转动。

沈轻舟垂眸苦笑,目光虚无——他,应该没察觉到什么吧?

但,要是察觉到了……

“啪嗒——”一声,绳结断裂,佛珠散落,终是乱了这一室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1】引用自网络。

【2】引用自网络。

【3】出自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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