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比赛中的大卫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打NCAA的事已经在高中同学间传遍。
退一步说,就算知道,他现在也很难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
因为华盛顿州立在经历了开局的9-0后,迅速叫了暂停,等暂停结束,防守策略又有调整。
他们显然有一位战术水平极其出色的教练,才会有这么好的临场反应。
以至于暂停回来,就遏制了杜克的得分势头,顺便减缓了比赛的节奏。
一旦节奏变缓,他们的防守优势便会放大。
大卫作为主导己方进攻的人,在组织的时候,也会更难寻找机会。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杜克的命中率下降了,且每回合用的时间在增加。
好在他们的对手守强攻弱,调整得再好,也只能把防守效率调回平时的水准,并不能让自己的进攻超常发挥。
于是两边就这么僵持着打了十几个回合,突出一个进不进纯看天意。
比赛进行到十七分钟的时候,两边比分来到25-18,虽然杜克还是领先了七分,但这个得分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进攻哑火的程度了。
这么一球一球磨下去,大家的手感指不定越来越差。
为了破局,大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在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尝试了一次Crossover。
他整个上半场都在努力给队友创造机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其实很出人意料。
也因足够出人意料,急停变向后,他果然晃开了一名防守人员。
可华盛顿州立不是北卡,他们的防守体系运转得非常好,防他的人被晃开,另一侧协防的人,便立刻横移过来补防,尝试封盖他的跳投。
从这个场面来看,这次Crossover甚至可以说是不太成功的——就像足球里过人时,顺利完成技术动作,但没能彻底过干净一样。
可这个顶着协防人员出手、还几乎被盖掉的跳投,最终飞进篮筐,为杜克又添两分。
现场观众本来因为两队持续走低的命中率,正觉得比赛枯燥无聊呢,结果临近半场结束,他突然进了这么个神仙球,无异于给看得昏昏欲睡的观众打了一剂强心针。
原本气氛一般的场馆,瞬间被点燃一般,爆发出阵阵欢呼。
包揽其中一片看台的杜克死忠们,更是当场唱起了蓝魔的应援歌。
明明上半场还有九秒时间才结束,他们却好像已经进入了庆祝的状态。
“这就是英雄球的魅力。”CBS电视台的解说注意到现场的骚动,不由感慨,“众所周知,杜克大学今年的阵容,是一个全员进攻、多点开花的体系,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身为核心的大卫·克里斯托弗还是能依靠个人能力为球队打开局面。”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不是不能得更多的分,拿更漂亮的数据,他只是更习惯去带动队友!”
此时是华盛顿州立球权,按理说解说应该更专注于场上的进攻方,可大卫投进了那样一个球,身为杜克对手的华盛顿州立却给不出同等质量的回应,以至于不该有立场的解说,都难以立刻将话题绕回场上。
九秒时间过得很快,华盛顿州立这一攻,也完成得颇为草率。
裁判吹响中场哨声的时候,他们才非常勉强地把球扔出去,试图赌一把。
球没进。
但戏剧性地,卡在了篮板和篮筐之间,没能落回地上。
看得现场观众一片哗然。
大卫看到这一幕,也没忍住笑了。
扔进篮筐和直接打铁都很常见,但这么被卡住,还真是小概率事件。
因为这小概率事件,中场休息期间,NCAA官方还要派人架个梯子把球拿下来,顺便修正篮筐的形状,以免影响下半场比赛。
两边选手从更衣室回来,工作人员正好修正完毕。
罗恩说其实看不出什么差别啊,就被球卡了一下而已,本来也没什么影响吧?
“感觉还没有比赛里抓筐扣篮影响大。”
大卫:“那你下半场扣一个看看。”
罗恩:“你给我传个空接,我肯定扣给你看!”
“跟他们打不好传空接啊。”西泽凑过来插了一句,“他们那个中锋比你还高,球进内线太容易被盖了,还不如传底角,让我投三分。”
罗恩也不因为西泽是学长就认输,立刻表示你今天也没投进几个三分啊。
西泽:“投了两个也不错吧,加起来六分呢。”
被夹在中间的大卫:“……”
怎么搞得跟宠物抢食一样?
下半场开场,两边都换了人,各自用替补打了几分钟。
杜克的替补进攻水准不如首发,但华盛顿州立的替补防守也不如首发,这么一来一回,下半场前几分钟,打得倒还挺热闹,节奏也比上半场快。
现场气氛一片火热。
等到大卫重新上场,看台上还有举着他球衣的观众站起来,朝他一顿挥舞。
现场的转播镜头捕捉到这一刻,还特地给那位观众切了个特写。
他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场馆上方的大屏幕里,不仅毫不怯场,还非常大声地喊了两声加油。
而此时的高中校友群组里,大卫的老同学们,已经聊了几百条。
有人为他有了这么真情实感的粉丝而震撼,也有人找了他之前打大西洋海岸联盟决赛的集锦发到群里分享。
但最多的人还是在抓着安德鲁发问:克里斯托弗有没有打职业篮球的计划啊?
安德鲁心想都这样了,也没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就统一回复了一次。
“有,他今年就会参加选秀。”
于是大卫要参加NBA选秀这事,也迅速传遍了他们的中学校友圈。
大卫没什么手机瘾,不仅中场休息的时候基本不玩,就连比赛结束后回到更衣室,第一件事也不是摸手机。
他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杜克已经赢下华盛顿州立,并集体出席赛后发布会了。
说实话,那一刻比起紧张或害怕,更多的是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终于来了,他想。
就是不知道从他的中学校友圈再传到克里斯托弗夫人那里,还需要多久?
赛后发布会结束,大家一起回酒店休息的路上,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因为他母亲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以往他们母子联系,多是通过她的秘书。
像这种一个招呼不打就直接来电的情况,可谓相当少见。
大卫不觉得她是来联络母子感情的,想了想,还是跟队友们提前告别,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处理即将到来的家庭风暴。
他去了球馆附近的公园,找了一把长椅坐下。
坐定。
回拨。
听筒里嘟地一声响过,他果然听到了母亲冷淡至极的声音。
“你是想好要怎么跟我解释了吗?”她说。
这是在等他主动认错,大卫知道。
他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要怎么说,才能最大限度地抚平母亲的怒火,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他回拨电话,不是为了做这个。
所以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表示:“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母亲仿佛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大卫:“您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想必也已经知道,我这几个月具体做了什么,我想以您对我的了解,应该能明白,我是认真的。”
克里斯托弗夫人直接冷笑起来,说你的意思是就算被我发现了,你也还是要打篮球?
大卫说是。
“既然你这么坚定,当初又何必偷偷摸摸,不敢让我知道?”她反问。
“当然是因为我清楚您一定会反对。”大卫坦然,“我不想把这件事变成一桩旷日持久的家庭战争。”
“所以你就选择骗我!”就算在这种时候,她的语气也只是稍有波动,比起愤怒,更多是一种讽刺,“我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的回报就是骗我?”
大卫沉默。
虽然他有自己的理由,但欺骗和隐瞒本身,也确实存在,这点他无法否认。
“我会给你转学。”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了下去,“从下学期开始,你去耶鲁上学,杜克大学剩下的比赛,你也不用打了,你今晚就回纽约。”
大卫:“恐怕不行。”
她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目前还是你的监护人?
大卫:“我没有忘,但如果您要求我不打剩下的比赛,我就会违反我签下的赞助合同条约。”
“我目前签有九份不同领域的赞助合同,每一份合同里,对我的NCAA赛季出场数,都有要求,除非有被动受伤之类的不可抗力,否则我必须出场,积极完成比赛。”
“违反条约的话,我需要给赞助商支付违约金。”
九个赞助,也就是九份违约金。
金额有多有少,但加起来,总归是一个有点吓人的数字。
当然,以克里斯托弗夫人的身家,只要咬咬牙,还是赔得起的。
可这算什么,被儿子骗了,还要给儿子付巨额违约金?
凭她性格,是绝对接受不了吃这种亏的。
大卫很清楚这一点。
他其实没那么缺钱。
拿到第一份赞助合同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保证自己一年内衣食无忧了,之所以一直在签新的赞助,就是为了攒违约金的金额。
他一早就想过,哪天母亲知道了他在杜克男篮打球,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也如他所料,她根本不关心他对篮球有怎样的热忱,她只想单方面替他结束这份热忱,将他扭回“正轨”。
那既然如此,他攒了大半年的“代价”,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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