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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天有月来几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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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潮青不是不知,在先前看到秦昭之时,他大概就往这方向想了,西洲也不是没召开过有关于人类殖民计划的会议,当时,殖民地选在何处、以什么方式、是否建立一个新社会制度等等都是难题,一段时间过后,殖民处的人是否会诞生二心,这就牵扯到了往后或许会发生的夺权大事,以及未来某一天,物质湮灭浪潮真正到来,人类是否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创造人类无比容易,人心欲望也无穷大,人间极不可控之物,就是诞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的人类意识,杨潮青也想不清,现构世界理论提出来的“他们”,为何想将这不可控之物束缚在虚拟之中。

人类殖民计划建立在现构世界失败的立场上,如何延续文明,这是文明演绎进程永恒的课题,更何况实验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些少数人没有可以为了未来而牺牲他人当下的权利,现在都无法拯救,谈未来的就是空想,殖民于人类而言,无非与未来负隅顽抗、抵死挣扎。

如今杨潮青也想明白了“影病毒”究竟是什么,他所走的大道也愈发清晰起来。

他知道母亲一片虔诚之心,在他小时候就尽数献奉神佛,朝妇持香叩拜,一求天地生民丰衣足食,二求天穹方载山河无恙,三求柳暗花明执念成空,先前他似乎不懂,现在他知道了,信仰若非人之牵挂,又有多大愿心,有多大信念,又有多少时间等到可以还愿的那一天。

人都有一双手,能够拿起一把刀,去保护想保护之人,这就是人的愿力,既有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的温情,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人类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借此涅槃。

——

荒诞之夜,人们褪去伪装,皆是真性情与真情意,深夜的心跳仿佛与月光一起跳动,从心室出发,喷涌而出的力竭力将血液送往全身,抵达人们的唇齿、四肢。

耶律沙、杨潮青和陈松清三人来到四层,这层灯光轻柔,浅褐色氛围,即使楼层中空,仅设外走道,却半分压抑感没有,走道则挂了许多名画复刻品。

《日出·印象》、《星月夜》、《撑阳伞的女人》、《戴着珍珠耳环的女孩》、《格尔尼卡》、《洛神赋图》、《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杨潮青认出了大部分,有些他知道是真品,有些则是极其明显的赝品,然后他看到周楠正与一人交流着。

“周哥,”耶律沙走去周楠身边,再朝那人道,“普路托先生。”

杨潮青和陈松清也一起致意,然后周楠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杨潮青会来到这儿。

“你好啊,我是罗埃蒙·普路托,也是他的朋友。”

杨潮青感到他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却很不妙:“杨潮青,这位是陈松清,我的同行者。”

普路托和他之间,尴尬的气氛仿佛隔绝出一道墙,周楠见状,勉强缓和气氛说:“潮青,四处地方去了?”

“这不是才来斯里兰卡么,”杨潮青摆摆手,“西藏现在被西洲封锁了。”

“这样么,往后有何打算,不如一起去冶铁之家?”

杨潮青本身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碍于那七百六十八亿人民币,他实在恨得牙痒,一走了之就是前功尽弃,不请自来就是死皮赖脸,他已经纠结很久了,现如今普路托应是阿瑞斯的弟弟,或许拜托去吹一会儿耳边风大概没什么问题。

“恐怕……阿瑞斯并不会携我,”杨潮青小声说,“他大概看我就像七百六十八亿……”

耶律沙和周楠有些紧张,看样子被吓了很大一跳:“你说什么?”

杨潮青只得赔笑:“让你们见笑了。”

“原来兄长昨日说,有一人不远千里来缓解我们的资金问题,说的是你?”普路托道。

“误会,误会,”杨潮青解释,“不是你们想那样。”

“兄长不会无故要挟人,你莫不是想和他做交易?”普路托问。

“他是你哥哥?”

“不错,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普路托肯定道,继而问,“你们是想去西雅图么?”

杨潮青知道商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可是我们现在物资紧缺,倘若你的兄长即刻下逐客令,我们就无处去了。”

耶律沙拽紧周楠的手臂,似乎是想说什么,看杨潮青这胡言乱语的说法,普路托如若真能上当就可以怀疑智商了。

“你们多虑了,兄长不会轻易下逐客令,既然你们也去西雅图,还不如一起,他不会拒绝的,何况狂欢夜会在即,人多才热闹。”普路托格外爽快地应了,没拆穿这拙劣的谎言,毕竟隔壁空中之城就有一座监测塔,实地距离也不过一百四二十千米,而且就算物资缺少,利用海舟也不至于挺不到那时候。

“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潮青如愿以偿,往陈松清那儿看了看,见他没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后来普路托与先前随行他们的人说了些话,很快就离开了。

周楠松了口气,旋即找杨潮青到一旁说事:“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杨潮青莫名其妙,方才耶律沙这样,现在眼前人也这样:“人类殖民计划,是西洲和你在办?”

周楠:“……”

周楠心下防备解除,回归正常状态:“……耶律沙告诉你了?他还小,钱塘江一战后,西洲生物工程队找上我,邀请我加入人类殖民计划,还未答应,他们就给了我一份实验资料,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人外育种,都是这些年南海研究基地培育的,殷池如今被他视作手足兄弟,就像收养小动物一样,既是少年玩性,我就随他去了,可我们无法这样看,这个神秘基地实在有必要去一次,毕竟它与西洲有牵扯,如果不是你姐姐,他们想拉拢我,就应该借用你姐姐的名义,反之则不会,所以我不排除那儿其实是你姐姐所领导的一方势力。”

“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她,人类还没脆弱到必须借助殖民才可以生存下去,”杨潮青完全否决了他的猜测,“合作该有的基本信任必须要有。”

周楠知道骨肉血亲之间不会轻易产生缝隙,所以他才是被排除在外的第三者,达成目以前,他本以为杨潮青会客观地看,孰料却是他低估了血脉的绝对牵连性。

“普天之下非鱼肉皆为刀殂,你如何保证一个人不会一步错步步错,任何人都有犯错的可能性,你不例外,你姐姐也不例外,她既然不怀疑你,就不会让俞求是去封锁西藏!”周楠满腔气愤尽数倾泻而出,他松开杨潮青衣领,各人立场不同,互不干涉即为合作,信任不过是因为弱小,才会去给予对方而换取踏实的一种手段,说到底,人与人之间,信任从来都不存在。

“你……说什么?”杨潮青气势微弱,将倒未倒,还是陈松清搀扶着,勉强才站定,不应该是这样,他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不是这样的,争执不在他预想中,杨琳不该成为话题的主角。

“你以为她一个人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你不可能一丝一毫的觉察都没有,受限者方成大事,她如今步步为营,循规蹈矩,西洲政变的赢家迟早会是她,”周楠藏着一口气,没把话说绝,“不如说你的离开是个契机,她可借此立威,说不定还有个大义灭亲的形象——”

“可以了,”杨潮青打断他,道,“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底线,你我之间未必僵持就是好,你以为这些我没想过吗?!我想知道真相想得快发疯,可真相是什么,我是一个累赘,一个无用之人,我在何处,尘埃就在何处落下,我天煞孤星似的令死者含冤,生者蒙尘……”

耶律沙扶住周楠,再看杨潮青这样子,他不知道该为谁说话:“你们别互掐了,周哥,他是真的有事找你。”

“有话快说,你这样子实在令人心烦。”

周楠旧伤未愈,自知活不长久,这些天的调养也毫无用处,他必须抓紧时间,并让齐尔斯付出代价。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杨潮青努力平息情绪,打开了十三的视界,展现在他们面前,“南海研究基地,你替我去,这是重启计划的一部分生物资料,我传给你,不论是否是我姐姐的势力,那地方都不能存在。”

“你……”周楠欲言又止,而后下定决心。“行,我让普路托在海峡附近放我下去,处理妥当后我会去南极,我会让宣栖和你一起去,若我遭遇不测,他会立刻将你们带到我面前。”

耶律沙不说什么,周楠也知道:“殷池无法与我们同去,交给普路托罢,他会照顾好的。”

杨潮青还需计划下一步,在说完此话后就离开了四层,等回到五层,他才开始思考今日耶律沙所说的话。

关于时间的维度,他先前从没把这当回事,从重启计划、西洲工程,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所经历的、无论哪一时刻,它都在发生着无数多的事,这些像流体的缘因,将空白的答案之书填补地完美无缺,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似的。

可说不定,他如今逍遥在外,而身在西洲的杨琳却深陷囚笼,俞求是、赵予、柯辛穆往后尚未可知。

他意识到自己进度实在太过于慢了,小十三迫切需要和十一和十四相见,南极一行可不比此前轻松。

陈松清依然望向窗外,他不语还好,语出必惊人:“先尝试和十四取得联系,他就在这船上。”

杨潮青:“……你认真的?”

“你让十三出来,信标之间会有感应,找到大致方位后,我会去和阿瑞斯谈判,三百二十亿纳米币,只有现构世界实行后我才可以交付。”

“你做什么了,你真打算和他交易啊?”杨潮青听他一说,他计划都被打断了。

先且不说三百二十亿是何等的天文数字,信标自身就算再珍贵,也绝不会值这个价,更何况明码标价只是走个过场,贬值到最后,十万都有可能拿下,阿瑞斯在价格之前就提出了另一个概念——“等价”,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可以和信标等值的东西,设此价格,阿瑞斯只是在试探他们对信标的态度,实际根本没如此烧钱。

“不然?”陈松清不解,他也不是拿不出手,他都快忘了,他最不缺的就是纳米币。

杨潮青无语,失笑道:“好,有你这句,我知足了。”

“知足什么,”陈松清还想说什么,幸而止住了,“反正是你的。”

杨潮青无奈道:“什么我的,你可别说你是为了兄弟,把家当都给我了。”

陈松清:“……是,反正我也毫无用处,不如拿去做些有意义的。”

“是啊,在这儿还可以将就,到了现构世界,一切就都需要纳米币了。”

陈松清应了声,天色已晚,他与杨潮青说了声好梦后,各自进入了梦乡。

——

此夜,有人烈火作茧,求不得善终;有人情窦初开,花落花又折;也有人深潜长夜,将爱恨化草芥。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没有前几本那样具体描述感情线,偏向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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