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终将毁灭于他们所热爱的事物。——波兹曼

虽然高一上学期考过一次竞赛选拔，但实际上竞赛课都是想去就能去。洛显然喜欢生物竞赛，但高一生物课内知识太少了，竞赛课讲不了什么，外加上学期活动过多冲掉了很多次安排在晚自习的竞赛课，我和洛基本上对于生物竞赛的认识只有《普通生物学》《细胞生物学》这两本厚厚的书。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冬令营报名时间了。冬令营说到底就是一次提前的预赛选拔，过了冬令营的考试就不用考预赛，直接考5月的联赛。一个是通过率比预赛高，另一个预赛和联赛是两套题，背了不划算，因此老师更建议大家去参加冬令营。

每个高中的营员名额是固定的，根据上一年的联赛成绩分配，但我们学校名额实在是太多了，整整88个，高二同学只用了不到一半，剩下都送给高一的同学了。洛是准备试一试竞赛路线，因此报名了，而我觉得寒假在家挺无聊的，不如花一周跟洛一起吃喝玩乐（顺带着外加上课），所以我也二话不说，交钱，2月5日清早，近百号人在高中门口登上前往宿迁的两辆大巴。每次冬令营地点都不一样，今年在宿迁中学。

可能因为大家起的太早了，或者是其实同学之间不是很熟，大部分同学都靠着椅背睡觉，只有少数是跟同座的好友小声交谈。洛靠在窗边，面向窗外，我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在看风景，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困了，意识在车身颠簸中就断掉了。

……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恍惚之间，听见洛幽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嗯？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到了。”洛先凑过来看了看我眼睛睁开了，又指了指前面的楼，“看，那个楼叫明德楼。应该来历就是这句话。”

“那边那个的还叫明理楼呢。”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指了指斜前方楼上的烫金大字。

“可能也就是个命名规律吧。好多学校都有叫这个的楼，可能用惯了也不会去追究它的来处。”待大巴停稳，大家陆陆续续下车拿行李，洛和我坐在位置上，等队伍尾巴到了身边才站起来。

宿舍是八人寝，但其实只有六个人，左右各两张上下铺的床。我选择了靠门的上铺，洛是靠空调和阳台的上铺，我俩的床头对头紧挨着。对面的上铺都没人住，于是大家把一些行李扔在了那边的床板上。旅途遥远，舟车劳顿，下午是开营仪式。洛说：“我们先去吃午饭吧。”我本来睡了一路似乎也不饿，俗话说“吃一头猪不如打一个呼”，但是也不是很想呆在一屋子不太熟的人之中，就抓过下车时发的一叠“临时就餐券”正欲出门，突然被后面几个女生叫住。为首的女生正好睡洛的下铺，她说：“喂，姐妹，室友一场，大家先加个微信吧。”

“好。”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女生其实也来自不同班级，并不认识，也就在近200人的竞赛课上有过几面缘分，但是却在短短收拾寝室的几分钟里混熟了，我真的很佩服他们的本事。

“‘涵妹’邀请你进入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阿楠呀，又文又武又有钱，小居宝宝”

群聊名称赫然四个大字：“第六病室2109”

我点开右上角的“…”，选择加号，把洛拉入群中。

“你邀请‘密涅瓦的猫头鹰’加入了群聊”

洛很少改微信名，而且与她的□□名相同，我就没有给她设置备注。

“阿楠呀：我饿了，去吃饭吧？”

“又文又武又有钱：附议”

“小居宝宝：附议”

“密涅瓦的猫头鹰：附议”

看来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我看着都在寝室里却埋头线上交流的五人，无奈地打了个“附议”，发送消息。

“我来的时候看见食堂了，不远，走吧。”之前那个为首的女孩叫朱涵殊，来自6班，因为很多人把“殊”认成“妹”才微信名叫“涵妹”的，其实身材高挑匀称，带着黑框眼镜，散发着一种“大姐大”的气息，就是课代表收作业时特有的威严感。

苏北的食堂不供应米饭，午饭10元一份（当然我们用的是餐券）是白菜羊肉，香菇鸡，炒青菜，还有一个包子一个馒头，我一咬开包子，竟然是肉末木耳馅的，闻所未闻。后来才知道，这里基本所有的菜都可以作为包子的馅，不像我们那里，大多数店里就肉包三鲜包青菜包，偶尔还有豆腐包和梅干菜肉包。我们六个人正好凑一桌，没啥话题，就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吴楠，是群里的阿楠呀，来自9班，是个二次元。”吴楠个子比我和洛略高，学生头，大眼睛高鼻梁，之前在迎新晚会上看见她是跳宅舞时的领舞，不过可能当时大家注意力都在那几个女装男生身上，没看见她其实是舞蹈功底最好的。

“我是群里的又文又武又有钱，我名字比较复杂，叫杨梓赟，4班，最后一个字读‘运’，但是你们可以喊我斌斌，毕竟几乎大多数人都认为‘赟’是那个文武‘斌’。”杨梓赟是个五官很秀气的女孩子，带着牙箍，笑的时候左脸有一个小酒窝。“我喜欢摄影，看音乐剧。对了，我们仨应该是一个初中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和洛说的。我们初中是高中直属的，遇见校友不稀奇，我跟洛都冲她笑了笑，显然我俩都不记得有见过她了。

“我是小居宝宝，大名蒋居果，可以叫我果果，5班的，我喜欢听音乐，看网文。”之前在全校的文学《悲惨世界》讲座上看见蒋居果在提问环节发言的，当然积极发言的同学不少，但我记得当时她的问题是有关“上帝在什么人心中存在”的，关于这个问题在讲座结束之后，洛与我还针对“若真有造物主，是什么造就了造物主，爆炸原点是如何出现的”这类问题讨论了一晚上，当然最终以毫无结果收场，不过作为西西弗斯忠实读者我相信，讨论本身就是意义。

“诶，你喜欢什么网文呀？”朱涵殊见缝插针提问。

“很多呀，校园文，奇幻文，悬疑，哦，还有BL。”最后那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果果几乎要把一个大写的“滑稽”放脸上了。

“诶，我也追BL，BL cp太好嗑了！”涵妹声音肉耳可听地激动。

“我也是！不过我混的冷圈。”阿楠也附和道。“现在还在等《怪物大师》更新的人可太少了。”

洛凑到我耳边：“BL是什么呀？”

我刚要回答，斌斌就抢先一步：“就是描绘男孩子之间爱情的故事呀。”

洛看向我，我觉得她可能很想探讨一下为什么女高中生喜欢嗑男孩子之间的爱情，但碍于人多有点问不出来，于是说：“我最近挺无聊的，也正好想入网文坑，有啥好的文可以推荐给我吗？哦，我是群里的‘浮生笑’，大名吕笑妍，叫我小妍就好，8班，我好像也没啥特别的爱好，电影、话剧都多少看一点，欢迎大家给我安利！哦，这是跟我一个班的钟语洛，就群里那个猫头鹰……”

“密涅瓦的猫头鹰，意思是猫头鹰只在黄昏时起飞，意味着智慧来的太晚了。”洛难得打断我一次，“我跟笑是好朋友，我喜欢阅读，也看电影，豆瓣top250基本刷了一半。”我俩的兴趣激不起什么讨论，另外四个人开始聊起了网文中喜欢的cp。

回宿舍的路上，洛拉着我去买水果，跟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后，她说：“也许是因为网文的男主都是标准帅哥，而女生又比较好奇异性的情感状态，一次看两个更能引发大家的兴趣吧。我虽然这么想，但总感觉还挖得不够深。”

“也许是对禁忌话题更感兴趣。”我补充道。

“之前我告诉过你，我初中就见过同性情侣了，天哥和洋哥，他们并不避讳这件事，因此偶尔也会有同学嘲弄两句，可能因为我们现在还在学校而没有进入社会，情侣之间的感情大同小异，不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差不多。”

可是偏见是如何产生的呢？我不知道。在这所学校里一对比，我发现附中的物价真高，这里花3块钱就可以买奶茶，5毛就是一大块面包，水果也要低价得多，外加便宜又好吃的食堂……也许这就是差别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仍然不知道下一个包子会吃到什么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