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灵自由的净土之上，我寸土不让。——杜尚

第一次参与冬令营的我们不知道，许多同学都是一大早去占座位的。能坐上千人的大礼堂里坐满了来自全省的高一高二竞赛生，大家都穿着校服，因此挺容易找到组织的。我校早就封了离讲台最近的2整排的座位的两端，渐渐的，绿油油的校服汇聚成一片。

第一天课程上午细胞生物学，下午微生物。来自大学的教授刚开始讲了几分钟，我们就意识到，这个课真的很催眠，教授几乎都在读PPT，而且因为《细胞生物学》我们早就读过很多遍了，涉及的知识基本耳熟能详。高二的同学似乎早就做好了不听课的准备，抱着以往的联赛考卷在刷题。李子也参加了冬令营，她看见昏昏欲睡的高一“萌新”们，笑着说：“冬令营像大学课程一样，不签到，只有最后的考试能决定你们拿不拿得到联赛资格。《细胞》部分老师出的都是联赛原题，所以不听课直接刷题就好了。每个部分老师出题风格不同，像是《生化》，《遗传》，《行为》需要好好听课，因为老师出的题都是课上说的变式，其他基本出的都是原题。不过你们校内竞赛课才刚刚开始，听听课也没坏处。”然后她摸了摸洛的头。

但是教授真的好催眠呀……难道大学教授上课都是这样吗？百无聊赖之下，我打开了微信聊天界面。因为人群过于密集，大礼堂里信号不是很好，发文字消息就比较慢了，没法发图片。

“第六病室”

浮生笑：老师上课有点无聊

浮生笑：[大哭]

小居宝宝：+1

又文又武又有钱：涵妹在看生化

小居宝宝：太强了

浮生笑：太强了

阿楠：太巨了

密涅瓦的猫头鹰：太奆了

涵妹：？？？

涵妹：你们在干什么

涵妹：不敢当不敢当

有趣，我记得洛曾经说过，这种“奶人”的风气虽然没有恶意，容易消解努力的意义，但是我们还是会情不自禁参与其中。说到这个，据说期末前有位老师还出了一道题为“奶人”的作文。

我想，平时我们使用概念的时候好像就是理所当然，不会深入思考其背后的意义和价值，以及会带来的社会影响，但是写作文时就不同了。作文题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生活中能不能随时对已经熟视无睹的概念抱有一颗批判思维的心。

洛坐在我身边，她看了我一眼说：“你先跟风发的我才发的。”

我：“就当是一个小小的赞美吧，毕竟我们才高一，并不总是要去做正确的事。玩乐与跟风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也许我是在找理由，让洛沉默了好一会儿。

洛：“但是在寒冷的冬天里，吹着热空调在这里一坐三四个小时，真的很困倦。我想着再也不无意义地‘奶’别人，但还是一时冲动了。”

下午，涵妹从同班男生那里弄来了10年生物竞赛联赛真题pdf，分享到群里。想不到一次联赛有这么多道题！于是我们就刷刷题，然后翻一翻冬令营讲义。《动物行为学》部分似乎非常的有趣，我对这个课怀有小小的期待。下午是微生物课，老师可能考虑到有很多没啥基础的大一同学，讲的门槛比较低，革兰氏阳性菌、阴性菌那一块就花了半节课，让我们学会区分其区别以及代表菌，之后就是很简单的灭菌、消毒这些知识。

“可能以我们的水平，就不该想着一个上午/下午就把一整本书灌进我们的脑海。像《微生物学》这样安排，就还好。”洛锐评。于是我们没有再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如果课听不进去，那一定是老师授课的问题！

作为高中生，确实不太习惯看着手机屏幕刷题，没有试卷的触感以及攥在手中的笔，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晚上，我去校园里的打印店把近三年联赛卷打了一份出来，主要是太多了，估计打了我也做不完。本来想分着和洛一起做，用铅笔写完擦掉就是了，但她跨过我俩床之间20cm高的栏杆跳到我床上，说：“一起看吧，估计我写完就没有讨论的欲望了，不如边写边说。”然后飞快地、不容拒绝地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上。

单选题还好，不定项选择就很难确定答案，我俩看了大概10道题，都是细胞与分子，这题根本不是我们现有知识加常识能解决的。动物行为学部分倒有趣一些。

“下列属于痕迹行为的是

A .赤鹿张开嘴唇露出不复存在的“犬齿”进行恐吓

B .树上营巢的秧鸡在实验中仍表现出回收蛋的行为

C .某些鸟类搔头时，一只足越过同一侧的翅膀上方

D .训练过的工作犬能寻找到游客丢失的帽子等物品”

“反正不选D。”洛思考一会说。

答案是ABC。虽然不知道痕迹行为是什么，但是D与其他确实不一样。于是我俩决定，刷题又慢又没必要，不如还是对着答案背题吧，至少应付冬令营考试就够了。

冬令营的每一个晚上，我和洛都是一同在床上刷题，关灯后头对头睡着了。在一个寝室生活展现了她与在学校不同的一面，虽然因为这个苏北的高中每天5点30开灯响铃喊大家起床，6点准时关灯断水断电，为了节省起床的时间我们都没穿睡衣，而是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套在身上。这样的作息我们都很难保持精神，涵妹本来还想在熄灯后坚持去走廊看会书的，第二天就放弃这个计划了。

的确，除了竞赛，我们结结实实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比如苏北的学生凌晨在走廊大声背单词，声音从远飘到近再飘向远方。比如在我们还没到校的时间，他们已经在操场排好队开始跑操。比如他们在食堂排队时还抱着课本或者笔记念念有词。高一的我们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学习氛围，而附中的哪怕是高三学生走在路上从都没有过这么争分夺秒。他们校服的袖子上绣着入学年份，是我们高考时会遇到的对手！倏忽间，高考竞争对手从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勤奋的、拼搏的人们，令人敬畏油然而生的同时扼腕叹息。

我认为，模式本身没有优劣之分，因为模式背后的成绩代表的是集体，而人生只属于我们一个个个体的人。附中在中考选拔中已经筛选出了大部分是能够飞快适应应试教育的群体，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消化有限的考试知识并且熟悉答卷，因此在最初的两年里能够给予他们除了高考之外的知识，关乎爱、美、善良，关乎世界观，关乎人类命运。

至于冬令营选拔，别的学校不知怎样，反正附中全员通过，可能是因为我们学校比较重视生物竞赛，抑或是如上文所说，我们真的很适应应试教育。不论如何，愉快的寒假就这样开始了。当然，“愉快的寒假”也是寒假作业的名称，这么多年寒假作业写过来了，我们早就习惯了。

单独开这一章不是为了记录我十年如一日的寒假生活，而是想对已经过去的六分之一的高中生活做一个总结，以及对未来有个展望。这么说好像有点太正式了，其实这是寒假作业的一部分，但我想写点与作业本上不一样的。

我最想说的是，我很高兴我在这学期靠近期中那会儿遇见了洛。当然我们从新生报道、军训开始就是同学，但能够走进她，或者说她愿意接纳我，我对万事万物都怀有感激（因为不知道具体该感激谁）。运动会100米决赛时，我看见她努力奔跑的身影，班主任带着全班为她喊加油，但其中没有一个是她真正的朋友，只是为了集体荣誉例行公事。我当时看着她夺冠的小小身影，突然觉得要是我能陪在她身边该多好。运动会后没几天，就是那次食堂偶遇，开启了我俩今后的故事。

说实话，对于这段友情的未来我并不担心。学期结束洛和我的总排名差不多，但高一上学期成绩只占分班的30%，而洛在数学上展现的能力是远高于我的——江苏高考，得数学者得天下——虽然几次考试因为计算失误而跟我分数接近，但是随着知识点越来越多，我比较怀疑我能否继续跟得上。不过，即使半年后我们不再在一个班了，我依然相信我们同在。

至于学校，我坚信我仍然只瞥见了附中生活的一角，比如我几乎没有去过图书馆，比如科学实验楼的一大部分我都没有进去过，体育馆我也只在雨天随班级去过乒羽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半，我可以对这个“园林式”校园保持好奇，进一步探索它，走遍每一个角落。

正如高三时柜子的上一个主人留在洛的柜子里的便签纸条所言：“Stay hungry, stay foolish.”这句话来自乔布斯的著名演讲。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屿屿子准备去看《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不知道大家觉得推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