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羞耻，不是我们所犯之事，而是世人眼中的窘境——米兰·昆德拉

回到寝室，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在床头柜上发现一盒套。我俩压根没见过这东西，也不敢拆，不然明天家长退房时，前台要是说“这个房间拆了一盒套T”那就尴尬了。因此只能研究研究包装表面。

上面说，这是均码的。“均码是多大？”洛狡黠一笑，“我来看看，中国平均长度是……11厘米，大概这么大。”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我一点不想知道，可能只是没啥东西好说吧，也可能我害羞了，我低头看向手机，没有新消息，可恶，余光看见洛满眼“talk to me”的渴望。

“还记得一个月前31公里你合照时说的话吗？”反正刚刚的话题已经够尴尬了，外加房间里就我俩，再问点尴尬的问题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啊？我说啥了？”洛装出疑问的表情，嘴角压不住的笑意透露了她“我知道我就是想听你说”的图谋。

“你说你有暧昧对象了，谁啊？”刚刚洛的表情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洛做了一个扶额的表情，“嗖”地飞快钻进我的被子里，“你都跟我睡一个被窝了，还不算暧昧对象吗？”她眼睛特别好看，瞪大了，深棕色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我，我被她可爱到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鼻血突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说实话，在我记忆里，我已经好几年没流鼻血了。一定是集训伙食害的，一定是！

与前两晚的疲惫沾床就睡不同，这晚我意识很清醒，耳中有听上去已经很熟悉的空调声、走廊里的脚步声以及洛浅浅的呼吸声。床很大，我俩并没有肢体接触，但是洛真的很爱卷被子，睡梦中的她力气很大，我只能把全身压住我这边的边缘防止被卷走。角落里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我看不清洛的脸，只能看见她隐隐绰绰的轮廓。好想把此时此景深深刻在记忆里面呀。

三天的集训过得很快，转眼就是闭营仪式。

下午发生了不甚愉快的一幕。估计是午休时有人的奶茶在桌兜里洒了，没有清理，而下午坐在那个位置的恰好坐了我们高中一个女生。她跟朱涵殊一个班，我与洛都不熟。结果就是，她的翻毛长筒靴恰好就被滴落的奶茶淋湿了。她很愤怒，趁着仪式没有开始，她跳上讲台，打开话筒：“谁奶茶在第一排洒了没有清理？有没有素质啊？我的XXX牌的靴子被你毁了！3千块钱你赔得起吗？”说完甩了甩头发，台下有人在笑。

“所幸没人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洛在我耳边说，“好丢人啊。”

仪式开始前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来到了令人兴奋的抽奖环节。洛与我都是抽奖绝缘体，会让身边的人得奖的那种，但我们坐在一起的唯一效果是让周围人中奖概率更大了。

最大的奖品是手环，抽中的人恰好坐在我们同一排，她也跟朱涵殊是一个班的同学。她胆子比较小，但是被主持人要求做个自我介绍，她想了想：“大家好，我叫宋天淙，来自附中高一，我……我跟刚刚的那个靴子被奶茶毁了的姐妹来自同一个班，祝大家联赛顺利！”

高中在省内名声太大，下面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洛直接绝望地把脸埋在我肩上——

“啊，这下丢人丢大了。”

集训回来第二天就是全国联赛，不过高一参与竞赛各位“小朋友们”本来就不抱有多大信心，就当是一场演习，考完压根不把一个半月后的出分当回事。至于竞赛老师，她深知这时候只能靠同学们自己的努力了，以前上课时，她说过，有一年不知是联赛还是省选，她中途去生了个孩子。

对没错，生了个孩子。不过应该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老师女儿我们还在竞赛课前见过，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了。

话说回来，在同学们，尤其是男生心目中，还是那之后几天开始的足球联赛更重要一点。

附中的班赛安排是高一足球，高二篮球。每两个班的男生组成一支队，我们班恰好跟收容着体育生的1班组队。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虽然那几个男生专业不是足球，但好歹跑得快也算是优点，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老班好像比我们还激动，回忆起了她小学时，中国男足打进世界杯那年，比赛当天学校听课大人不上班，全都守在电视前看比赛。虽然比赛挺无聊中国一分未得，但是那种体验，以及群体的兴奋感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

老师说这么多最终还是为了希望全班去看比赛服务的。洛跟我关于足球可以是完全不了解，最多就知道“古代叫蹴鞠，用脚踢，一球一分”这么多知识了，当然我没说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的区别。在参加班级活动这块，我俩肯定得是到场，毕竟老班自己都坐在观众席，不过大概率是“在场的缺席”，尤其是洛初中对于足球场有不太好的回忆。

洛带了正在看的《家》（巴金那本），我比较实诚，直接把一份英语报纸拿过去了。每周的英语报纸默写是我的噩梦，不过我很少在这里提及。我还是想记录一些不庸常的，有意义的，美好的东西。英语报纸默写哪一条都不符合。

因为不是很懂比赛外加我俩任务缠身，比赛的过程不多赘述，简单来说两场比赛一分未得。其实进了一球，同学们都起身欢呼了，但是被判“越位”。关于“越位”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还是现场百度的，我把解释贴在这里：“越位是指在进攻方传球球员起脚的瞬间，接球球员站在比倒数第二名球员距离球门更近的地方，并试图借此位置准备进攻。”因为双方都不得分，最后只能点球大战，结果是我们联队全输了，因此与决赛遥遥相望。

关于足球联赛我记录得像流水账，没有任何细节，其实我每天的生活都很像是流水账，没有那么多值得事无巨细记录的。学校里最热闹的篮球赛和足球赛都跟女生没有关系，去挥洒汗水拼搏的都是各班男生，女生只能在看台上坐着，为他们欢呼加油。男生们的比赛也一点都不精彩，不值得我们去集中注意力观赛。其实我最难受的不是体育部只组织了男生们的联赛，我知道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从之前运动会时女生们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不少人潜意识里认为运动是有害她们形象的，体委找她们报名时，扭扭捏捏一百个不愿意。体育部可能尝试过，全校可能都凑不齐11对11一共22人的女生足球赛。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去年秋季运动会，当她咬紧牙关冲线，之后在场边红着脸喘气时，我在看台上听着身边人的议论：

“去参赛根本做不了表情管理……”

“我不想出汗……”

“我从小就从来不参加运动会的……”

“钟语洛她平时就一点都不淑女……”

虽然那时我还没跟她近距离接触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议论刺痛了我，我看着她被老师安排的同学扶上看台，坐在我斜前方不远处，我突然拿了瓶水从后排伸头过去：“你好厉害啊，祝贺你！”她转头瞥了我一眼，喘着气低声说：“谢谢你。”想来，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我希望能保护她的个性不被外界改变，现在看来洛早已找到自己的力量来源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开个车，但屿屿子不会飙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