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拍拍吊死鬼衣襟。
“你呢,虽然丑了点,但比下有余嘛。只不过七七是绝色,那个,委屈你先在这儿住下。”
十天半月之后,如果还能想起你的话我找你。
吊死鬼心中暗骂尼玛这是什么海王鬼,嘴上却弱弱应着:
“都听你的红姐。”
求鬼办事自然急不得。
好在自己还有时间周旋,不会像七七那么惨,今天就被女鬼荼毒。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一声阴惨惨又喜气洋洋的播报:
“小郎君来咯~”
红姐激动:
“啊啊啊我们七七来了!”
吊死鬼也好奇这绝色七七究竟是何方帅鬼,赶忙踮着脚飘到半空去看。
却见在众鬼簇拥之下,一个神色木然、肢体僵硬的男人被拉着手送到红姐跟前。
男人脸部线条如刀凿斧刻,双腿颀长,脊背笔直薄挺,身形在夜色里完美得如同剪影。
不是那女大佬的哥哥是谁?
世事多奇妙!
吊死鬼恨不得在心里大笑三声!
想睡觉就有鬼递枕头,红姐真好绝一女鬼!
把云焉她哥勾过来,她早晚要找到这儿跟红姐正面对决。
都不需要吊死鬼委身女鬼后宫曲线救国。
根据吊死鬼生前死后四十余年的经验,搞事要趁早。
现在天时地利,只差那恶女人了。
于是吊死鬼想方设法让自己挂了点彩,就屁滚尿流地回到云焉所在的酒店。
一天不见,这房间里多了许多稀罕又没用的摆设。
什么公主风秋千椅,摆着鲜花的架子。
连酒店的沙发都换成淡紫色的真皮沙发。
吊死鬼差点以为自己穿错墙进到别的房间,直到看见把头插到冰箱门里偷吃的古装小熟鬼。
是这儿了。
那恶女人还在原来的房间。
此时穿着高档睡裙在软床上安然沉睡。
吊死鬼心里暗自啧啧,看来她还不知道亲哥已经倒大霉。
“大、大佬!”
吊死鬼调动所有演技,全身颤抖扑在床边哭道:
“出大事了!”
云焉睁开眼。
星眸半分困顿不显,淡然不语扭头望向吊死鬼。
吊死鬼干巴巴道:
“……我、我看见你哥被女鬼抓走了!”
云焉坐起来,“在哪儿?”
这可不能说,说多就露馅了。
吊死鬼结结巴巴道:
“我、我怕那女鬼,又惦记着你哥哥的安危,一心想跑过来报信,没敢跟过去……”
话没说完,眼前影子一晃。
云焉已经穿墙出去了。
客厅里,古装小鬼正跪着擦地板,干得认真又卖力。
吊死鬼:“……”
要不是刚才进来时看见古装小鬼在偷吃,它都信了这是个老实鬼。
云焉站到小鬼身边,冷脸望向吊死鬼。
“说说女鬼什么样,让这本地鬼找。”
吊死鬼:“……”
要说本地鬼,不应该是它这位前任地缚灵吗?
看来这女人空有武力值,一点脑子也没有!
吊死鬼努力忍住笑不让表情崩掉。
别的鬼它不知道,这小鬼就是个贪吃的饿死鬼啊。
它能找到啥玩意。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把红姐的特征仔细跟古装小鬼描述了一番。
——它不敢不仔细。
生怕这蠢女人在外面找个三五天还是找不到,亲哥也保不住。
还可能会让吊死鬼暴露,被红姐怀疑。
它叽里咕噜一大通输出。
小鬼果然露出懵懂神色,表示什么都不懂。
云焉冷笑,“做事,或者做食材,你选一样。”
吊死鬼:……食材?!!
小鬼:QAQ
古装小鬼咽了口唾沫。
“听它方才说的,应该是我认识的那只鬼,我带你过去找她。”
小鬼收拾好抹布,领着云焉和吊死鬼飘了出去。
这地方的原住民原本是祖祖辈辈居住在此地的村民,拆迁安置后还保留着从前的一些村人传统。
比如土葬。
小鬼带云焉来到一片农田。
就着月色,能看到一座刚隆起的新坟,墓碑上挂着白纸白花。
云焉皱了皱眉,这里是新坟,但却有浓重的阴气。
说是鬼窝也不为过。
让她有点发愁的是,司方煜的气息似乎被掩盖了。
她感受不到。
古装小鬼抬手在墓碑上敲了四下,如同敲门一样。
吊死鬼:“……”
这饿死鬼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用诶。
墓碑底下出来一颗骷髅头。
空洞的眼眶里燃着两团绿幽幽的鬼火,骨碌碌滚到小鬼面前口吐人言:
“什么鬼?”
小鬼看向云焉,圆胖小脸上第一次出现类似羞耻的神色。
“上坟。”它道。
骷髅头:“清明坟前摆祭品,左边三张白纸,右边八张黄纸。”
小鬼神色更别扭,硬着头皮接话:
“左边四张黄纸,右边七张白纸行不行?”
骷髅头前额往下歪了歪,像是在点头。
“原来是老主顾,那里面请。”
云焉:“……”
她表示完全没看懂,原本还想暴力劈开障眼法来着。
吊死鬼很有见识地翻了个白眼。
这分明是谍战片看多了,搞起特务接头那一套。
周围空气一荡,一瞬间身周似乎出现了一圈接一圈的波纹。
第一重障眼法解除。
还是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旁边却多出一辆汽车。
周围并没有能开车进入的路。
走近看时,周边的土壤上甚至连车辙印都没有,显然很不科学。
云焉在车上感受到属于司方煜的气息。
看来地方是找对了。
接着就是眼前骤然变黑。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身周的环境有了新的变化。
入目是一栋四层小楼。
外墙上红的白的黄的糊在一起,模样欠奉,一看就是纸扎店里的劣等货。
楼下摆了几张桌子,男女围坐在一起吃喝。
一眼扫过去,里面男鬼居多,且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
女鬼则是烧来的纸人。
面孔惨白,嘴唇猩红。
脸蛋上还点着两坨高原红。
吊死鬼和古装小鬼进来之后就默契地躲在一边。
只想看这场女人和女鬼的战争最后谁输谁赢。
云焉一进来,众鬼便闻到了生魂气息。
又见她惊为天人的容貌,几个男鬼飘飘忽忽嬉笑着拦在她身前。
云焉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给。
只是摆了一下手,几只男鬼便如同皮球一般弹出数条抛物线,堪堪落在躲一旁偷看的吊死鬼和小鬼面前。
后两者对视,心照不宣。
OK,接下来认谁当爸爸几乎没有悬念了。
古装小鬼飞身扑倒一个男鬼,在它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吊死鬼则很有技巧地从背后偷袭了秃头七六,它早看这鬼不顺眼了。
云焉懒得继续跟这些小鬼动手,抬脚快步穿过小楼往里走去。
她方才察觉到了司方煜的气息。
只是那气息忽近忽远,总像隔着什么,无法细细分辨。
不多时,眼前情景再变。
如同置身旧时人家的庭院。
入眼之处全部裹着红布和红丝带,入耳皆是闹闹嚷嚷的唢呐鼓乐之声。
庭院里觥筹交错称喜道贺声不断。
但在云焉看来,不过都是一堆破破烂烂的纸人罢了。
此时有两个穿着红色纸衣面色惨白的纸人看过来。
其中一个尖声呵斥:
“怎么回事?红姐的后宫禁止男妃争宠,快去前面候着,翻了你牌子再进……”
吊死鬼心慌:糟!要掉马!
结果不等它狡辩,大佬手掌一个翻覆就把纸人全烧了。
*
红姐见到司方煜,产生了爱情的错觉,顿时变身恋爱脑的上位者。
不仅在今天的结亲仪式上大肆铺张,甚至一度产生了圈坟为王封他为后的冲动。
经过恶俗的讲述爱情故事、新娘表演节目/发表讲话/爱的誓言以及拜天地等等一系列有的没的繁文缛节,此刻一对新人(鬼)刚刚被送入新房。
红姐坚持喝交杯酒,完了又找秤杆揭盖头。
忙活了大半日,终于大功告成。
到了最后一步。
刚要一近“芳”泽,就出意外了!
它家新房被烧啦!
红姐气到画皮差点脱落。
骂骂咧咧跳出窗外,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坏它好事。
正在这时,一团隐隐有金光闪烁的白色焰火裹挟着破空之声,犹如利刃一般切破雕花窗棂,直旋到红姐脸上!
红姐出离愤怒。
尼玛上来就打脸不讲武德!
它变脸一般秒速换了一张皮,叉腰大骂:
“哪来的小鬼?有几个胆儿,也敢来砸姑奶奶的场子?!在我没动手之前劝你早点滚,不然……”
红姐话没说完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因为白色火焰引燃了它的衣服。
连身体上也被火舌舔出可怖的黑洞。
最终,它整只鬼都化作空气里的一股黑色烟尘。
看到这一幕,身后两只跟班鬼目瞪狗呆。
它们此时心情复杂,庆幸于只是被大佬胖揍过。
没有像红姐这样,台词都没说完,就被大佬烧成灰。
古装小鬼秒变星星眼,绕着云焉边跑边彩虹屁。
“爸爸!你是我的神!”
吊死鬼:可恶,这声爸爸被它抢先了!
红姐化出的黑尘有一星半点落于指尖。
云焉甩甩手指,“只是个分/身。”
言语间,她掌心翻覆。
火焰在她手中跳跃,“去!”
火焰如无数白色利刃乍裂四散,又似落在荒野的星火。
所过之处,原本山石嶙峋溪水淙淙的古法园林像被烧坏的舞台幕布,露出其后原本被遮盖的浓黑夜色。
席天幕地的红色纸人和彩灯都不见了,充斥耳畔的唢呐喜乐也不知何时没了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被风送来的穿林打叶声。
偶尔还有更远处飘过来的依稀人声和车声。
熟悉的男人身影就在不远处。
听到云焉的脚步声,男人转过头。
毫不意外,那是司方煜。
他许是被惊吓过,神情显得空茫无辜。
“这是哪儿?”
云焉没回答他,反问:
“你是谁?”
“我是……司方煜。”
云焉像是没有听清,仰头靠近他,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下颌。
再问,“谁?”
男人似乎惊诧于她的靠近,略微偏了下脸躲开逼视。
这次不待他开口回答,云焉却动了。
她的左手以诡异的姿势自男人头顶探入颅内。
整个过程很快,粗暴狠戾无半分停滞。
到了这时,她身后的两只鬼才看清,原本属于男人的皮肤如同蛇蜕一般枯皱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