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大清早就聚在这？昨日你们不还说一座筒车无法覆盖所有田地，前段时间找好了地点，打算再建一座吗？”
山和郁日常来村中兜一圈。田里的活暂且告一段落，他原以为村民们都去了河边折腾他去天庭时立起来的筒车。
没想到河边只有零星两三个人，反倒是田边人挤人，最边上的孩童都差点被撞田里去。
听到山和郁的声音，众人纷纷给他让路。
昨天在村中过夜的刘伯钦站在最里面，他指着地上的痕迹，担忧地对山和郁说：“这几天饮水灌溉农田，村里的路都有些湿润。有人发现了一串从村外面延伸进来的脚印。”
“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脚印？”山和郁皱着眉凑过来，他朝刘伯钦指着的方向望去。
地上的脚印形状特殊，是左右两半图案。不用刘伯钦回答，山和郁心中便有了猜想。
原来是从山中跑来了一头小猪，又或者叫豚。
山中野兽不会单独行动，特别是还未成年的。
村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是因为他们担心某一天野猪群趁着没人注意冲进村里。
向村民保证他会再去山中巡查几遍后，山和郁带着朝他递眼色的刘伯钦离开此处。
当刚远离人群，刘伯钦立马换了副表情。
“此次来村里的恐怕不是普通野兽，而是已经开了灵智的精怪。”刘伯钦语出惊人，他望着远处群山忧心忡忡地说。
山和郁动作一顿，他纳闷到：“何出此言？”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如果真有精怪跑进村里，他却没有发现。那他岂不成了废物？
更何况，按照地上的脚印来看，那小猪跑进来的时候是从孙悟空前面的路进来的。
虽然孙悟空法力被压制，不能观察到村子里凡人的动静。但开始修行的人或物，依旧逃不过孙悟空那双火眼金睛。
对于神仙而言，法力波动可不是一般显眼。
即便是太白金星，观音菩萨那个层次的人刻意隐藏气息，瞒得过别人也照样瞒不过孙悟空。
两人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刘伯钦一声不吭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地上的脚印在快要接近村口时拐了个方向。他从小路正中间慢慢延伸到了与孙悟空方向相反的草丛中。
看来真是精怪。
山和郁看着消失的脚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中，山和郁和刘伯钦分别搜查不同的山岭。孙悟空也在山和郁的求助下帮忙盯着附近的动静。
可惜忙碌了好几天，除了某一天在偏僻的河边发现脚印以外，一直都没找到精怪出没的踪迹。
那精怪究竟是为了什么过来的？
山和郁百思不得其解，他在临睡前还翻来覆去惦记着连根毛都没看见的精怪。
算了，这样折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山和郁闭上眼睛安慰自己。
过冬的菘菜已经可以采摘，比起在地里放着被鸟雀啄去，村里人都偏向于全部摘起来放自家挖的窖中。
山神庙后面也有一片菘菜地。
接下来这两天他不但得将菘菜采摘完毕，还得将酸菜一并腌好。
精怪的事情先放放，等他忙完自己的事情，再去山中转上几圈。
天气越发寒冷，没了树叶的遮挡，又没了随处可寻的食物，到时候找起精怪来更加省力。
越过几座山头，某条小溪的源头蹲着山河与心心念念的精怪。
精怪在寒冷的水中将自己洗刷了一通，随后顶着冷风跳上巨大的石头远眺附近山林。
山底下埋了只猴子的村庄，最近似乎又有作物收获？
精怪将附近的情况回忆了一遍，想着想着，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偏移到百家村上。
明天再去一趟。
精怪愉悦地做出决定，他蹦蹦跳跳钻进树林找了块避风的地方蜷起来休息。
一向勤劳的山和郁，在连续奔波个把月后，难得多赖了会儿床。
他慢悠悠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好。先去前头大殿打扫卫生更换香烛，随后去村里转上一圈，确定村里人没什么需要帮忙，也能按各自的方法将菜腌好后，他才重新返回山神庙。
耳房里找个背篓再拿把镰刀，太阳升起后两个时辰，山和郁终于准备采菘菜。
与此同时，站在远处房顶看着农人们收获的精怪顺着屋檐斜坡跳下来。
他踏着得意的小步伐，心里满是对丰收的喜悦。
刚开始，他还能按耐住心中的愉悦，可随着反复回想收割场景，年龄不大的他慢慢欢呼出声。
哼哼唧唧的声音从小山村偏僻的角落，那声音一点点变大，到最后，变成一种特别的叫声。
“当康，当康……”
“咦！前面还有一块菜地，这里长得比其他地方都好。”
精怪从某条小路冒出来，看到建筑后长势旺盛的菘菜，他立马抬腿朝那奔去。
欢快的精怪一头撞进地里，他堪堪在撞到菘菜前刹住。
一张小泥脸从地里抬起来，入目的是一颗再完美不过的菘菜。
精怪抬起头凑到菘菜旁东嗅嗅西嗅嗅，嘴里高兴到呼唤当康的声音越发响亮。
一切快乐截止于精怪突然发觉背后出现有些陌生的气息。
他警惕地从田里蹦起来，装作凶神恶煞朝来人吼道：“是谁？知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身后容易吓到人啊！”
手里拿着东西的山和郁沉默不已，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粉嫩嫩的精怪。
“原来真是一头猪精啊！看这年纪恐怕还在吃奶吧。”
穿堂风的呼啸声中，环绕着山和郁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情的感叹。
“什么，猪？你在说什么？”气势汹汹的精怪听清楚山和郁的呢喃后，破防到跳脚。
他瞪着后腿，恶狠狠地将山和郁撞翻在地。
“我才不是猪精！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给我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当康！”
最终，除了一开始被当康盯上的那一棵菘菜，山和郁田间一颗菘菜都没动。
“原来是当康啊，我就说一般的精怪不可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孙悟空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两人。不对，是一山神一当康。
怕山和郁不了解当康的身份，孙悟空仔细解释道：“当康在人族的《山海经》中有记载。他比起一般精怪，在神仙和世人眼中更像是带来丰收的神兽。只要是他呼唤着当康出现的地方，那一年必定可以大丰收。”
神兽和精怪气息不同，孙悟空之前没想到这一茬，便将本就隐蔽的气息直接忽略了过去。
代表丰收的神兽在农忙时节路过各地正常得很，谁会猜到他在此处停留许久？
和强行要过来的菘菜贴在一起的当康自豪地点了点头：“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大圣你的见识比这家伙广多了。”
“听到没有？我可是神兽，你要是再叫我那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当康伸出小短腿踢了踢山和郁，说到“猪”这个字时他特意避开，眼神也有些悲愤。
山和郁被踢得腿疼，他连忙往旁边退了几步：“你劲小点，我以后注意还不行吗？不能仗着年纪小个子矮就针对我的腿呀，你这都伤我两次了，再这么下去我得回床上躺着。”
当康见好就收，他重新趴回菘菜旁边哼哼道：“我都没用劲。还说我年纪小，明明你才是真正小的那个。”
笑闹一番后，三人总算说起正事。
对当康有一定了解的孙悟空不解询问：“天下何其大，山和郁虽从来不敢懈怠，但此处种植的农作物远比大唐境内少。你为何会出现于此，难不成仅仅是为了今年才开始的豆麦轮作不成？”
山和郁同样面带好奇。
当康第一次被人瞧见是在大豆收获时，第二次被人看见脚印是在小麦发芽时。豆麦轮作真就如此吸引神兽？
大唐南部疆域大都一年两熟，最南边甚至一年三熟。不去这些地方，反而来他五指山的当康显得有些脑子不清。
看上去简单的问题却让当康变了脸色，他从头靠在菘菜上变成正经危坐。
“唉！”年龄尚小的当康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在此地豆麦轮作确实给了我大惊喜，更重要的是大唐这些年来天灾频发。”
“你们说我年纪小倒也没说错。比起成年的当康，还未彻底长成的我在成长过程中需要近距离体会丰收。”
当康面带苦意：“如今的大唐，除遭受天灾以外的地区确实依旧能够丰收，但暂且不适合我出行。我出现在凡人面前带不来丰收，还会加重我修行路上的阻碍。”
“所以我就想着先去其他地方走走，等我成年后再返回大唐与凡人们共庆丰收。”
因为一路上看到愁眉苦脸的次数太多，到了百家村，当康终于忍不住主动出现享受丰收的喜悦。
“那你要继续往西走吗？”山和郁问。往西走岂不是与取经路线相和，说不定日后当康能和唐三藏撞上。
当康抬头默默盯着山和郁。
山和郁疑惑抬手摸脸：“怎么了？”
当康粲然一笑：“不，我要留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豚：小猪
彘：大猪
（本文是西游同人，原著中其实用的是猪，所以以后就用猪来概括）
菘菜：白菜
……
有东南二百里，曰钦山，多金玉而无石。师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皋泽。其中多鱃鱼，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其鸣自纠，见则天下大穰。——《山海经》东山经·东次四经
……
唐太宗时期自然灾害挺多的，不过这个时期是温暖期，平均气温高于现在。
小冰河时期是在唐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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