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天子掌上骊珠曜 >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场中一时鸦雀无闻。

不知是谁率先回神的,跟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喝彩赞颂声。

接下来的骑射比试中,不出意外,最终能且敢与天子一较高下的,仍只有乐陵王。

但见场中角逐的两人,一个东西驱突、风回电激,一个马驰不止、所向无前,皆是矢不虚发的好手。

乐陵王像是较上劲了,全力以赴,不留余地,似乎非赢不可。最终清算时却因一箭脱靶而惜败。

穆崇渊那边自然又是一阵谀词如潮。

酉阳王穆崇缙走过去拍了拍穆崇熹的肩:“陛下少时便膂力惊人,年十余岁已弓术了得,射那些飞禽走兽随心所欲,驰射角胜、设围打猎,无不是百发百中的。你的骑射功夫是他所教,这辈子想赢他,怕是难如登天。”

甘棠王穆崇臻就道:“一箭之差而已,九兄不必气馁。”在场也就只有他敢说这种话了。

马已叫人牵走,冯度躬身接过弓箭交给近侍,眼底隐含担忧。

陛下的伤按说是大好了,体力臂力也都恢复得差不多,只他一向闲不住,武堂和校场几乎是每日必去的,何曾有静养的时候?今日又经这番激烈地比拼……

奚骊珠屏住的一口气直到这时才缓缓吐出,就见冯度递了个眼色过来,这才注意到魏主额头挂汗。

趋前奉上绢帕,见他没有接的意思,迟疑片刻,执起绢帕亲为他擦拭。

穆崇熹本就被劝慰得不是滋味,注意到这一幕,脸色更加沉暗。

穆崇渊瞥过去一眼,语气冷肃:“善猎者,必善等待。你总是失之急躁,古皋关是,方才亦如是。”

听到古皋关三个字,众人齐齐噤声,神色各异。

穆崇熹自嘲一笑:“是啊,臣弟始终比不得皇兄耐性好。”

穆崇缙并未说错,七兄少而善射,自己十三岁才跟着他的脚步入军旅,弓马骑射及行军布阵之法,几乎都是他一手所教。

戍守边陲时,有一回军中轮休,兄弟俩带人进山狩猎。

都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免不了要较量一番。前面互有胜负,直到一只雪豹的出现。

那雪豹身披斑斓的雪花花纹,极其美丽,也极其罕见。两人遂将其定为最终的制胜点,分头行事。

高山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气温极低,雪豹又生性机敏,对于潜在的威胁警觉非常,且十分善于隐蔽,当其藏身于岩石和树丛中时是极难捕捉的,耐心地跟踪和出其不意地伏击是狩猎成功的唯一秘诀。

而他欠缺的正是这个。

半日下来,无关紧要的野物猎杀了不少,独不见那只雪豹,耐心很快告罄,再不想于白茫茫的山坳里瞎转悠,于是主动认败,提议下山回营。

七兄却不肯就此回去,对于那只斑斓雪豹他势在必得。“善猎者,必善等待”之言便是那时说的。

根据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一路辨别寻踪,判定了雪豹的大致藏身处,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蛰伏观察了一日夜,终于等到最完美的猎杀时机——雪豹出洞的瞬间,迅猛出击,一击毙命!

那一刻的七兄在他眼中真与百兽之王无异,他心服口服。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底竟也开始有了不平之气。大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人不想胜一回。

这些念头被压抑在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直到某个机缘巧合地触发,才慢慢清晰起来。

深知七兄目下尚未恢复到巅峰时的状态,不然何止是一箭之差。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全无机会……

目光掠过着青纱公服的那道身影,穆崇熹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陛下教诲,此后定当铭记教训,再不敢忘。臣此前多饮了酒,身体略感不适,不欲再次御前失礼,少陪了。”

告了退,转身径去。

气氛肉眼可见得凝滞。

奚骊珠拭完汗就退至一旁,不动声色打量着其他几位亲王:

酉阳王穆崇缙和益阳王穆崇瑀眼神互接,前者还算正常,后者一脸幸灾乐祸;甘棠王穆崇臻嘴角缀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分明各怀鬼胎。

让人不解的是,以魏主的行事手腕,竟由着他们做此威福。还是说牵一发动全身,是以不得不慎重?

怎样都好,这些并不是她当下所关心的。

终是甘棠王出声打破了僵局:“既是皇兄胜出,彩头自然归皇兄所有。”

奚骊珠扭头看去,就见方才那群婢女被带了过来。

目光逡巡一圈,定在正中位置:“葆珍……”

语近无声,中间那人却豁然抬头,激动地喊道:“阿嫂——”

执事从旁呵斥:“天子跟前,噤声!”

冯度清楚地听到了那声“阿嫂”,眼皮子一跳。

奚骊珠昨日只说是她小妹,原来竟是夫家的妹妹,她的小姑?

他听到了,陛下必然也听到了。

大热的天,冯度硬是出了身白毛汗。暗道一声“坏菜”,待要瞧一下陛下神色又不敢。

想到正事要紧,遂清了清嗓,开口道:“哟!怎么还认识呀,让她近前来。奚女史,这人是你旧识?该不会是金洛来的吧!”

杜葆珍踉跄近前,早已泪流满面,紧抓住奚骊珠的双手,犹如溺水之人攀住最后一根浮木,无论如何不肯放,瑟缩着躲到了她身后。

奚骊珠忍着手上的疼,轻抚着她的背以安慰。

垂眼时发现她所穿轻纱罗衣透薄非常,上有许多墨字,草书风流,内容却是极尽下流,全是不堪入目的淫鄙之词。余下那些人也是一样情形。

泪涌到了眼角,强忍住,奚骊珠一时竟分不清是葆珍在颤抖还是她在颤抖。

只恨不能当场把这碍眼的秽衣给撕了,偏手上连件披风也没有,她所穿又是单衣,无法为葆珍遮掩,只能将人揽于怀中。

“奚女史?”冯度又问了一遍。

奚骊珠偏首点了下头,鼻音浓重:“我们都是金洛的百姓。”

顿了顿,又补充:“北徙的燕民。”

冯度怪道:“此次徙民仅有两千家,万余人而已。多半迁往了幽州,迁到都城这边的尽是百工巧匠,按理她们应当进少府监织染署、尚方署或其他官营手工作坊,怎地出现在狮子园中?”

穆崇臻笑意微敛。

他没想到穆崇渊今日会来,但即便是穆崇渊来了他也没打算更换彩头,因为他压根就没拿这当回事。

可冯度捡此时开口,不可能只是聊闲篇,恐有借机发难的意思,让他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眼神微一闪烁,轻描淡写道:“一向如此,本王园中婢仆不够——”

益阳王穆崇瑀嚷嚷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父皇在时,每次大军凯旋,俘归邺都的百姓男女总也有数万口,还不是分为奴婢赐予各府。此次南征,说是打了胜仗,谁落着什么好了?十弟也只是要了这二十来个人,至于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明晃晃指责穆崇渊苛待兄弟。

冯度皮笑肉不笑。这几位老实了几年,想是以为冬尽春来,就又开始振翅抖翎了。

“益阳王,关于此次徙民,早有明旨发出,不许任何人私匿,何况是强掠家中为奴?法为大魏根本,凡事总要讲个律令章法,先帝也是这么说的,益阳王是打算罔顾法纪抗旨不遵,还是违背先帝之言?”

“你!”穆崇瑀被噎住。

酉阳王穆崇缙对上穆崇渊冷峻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终未出口。

此时三人神态又有变化,一个愤恨难掩,一个心虚显露,最后一个的笑意眼看也挂不住了。

方才的热闹喧腾融融乐乐仿佛从未存在过,狮子园跨过小半年提前进入了冬月,众人敛息屏声,一呼一吸都随之冻结。

穆崇渊视线扫过三人,淡声吩咐冯度:“着有司稽查此事,凡私匿徙民,限两日放出。有敢抗命者,饬即处斩,籍没其家。”

穆崇臻颜面大扫,不甚情愿地告了罪,当场将那二十人交由冯度带走,还不得不恭恭敬敬送御驾出狮子园。

立在狮子园大门口,目送銮驾消失在视野,虚浮在那张俊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影儿。

而将一应事宜处置好的冯度,后半晌才匆匆回到宫城。

入建章殿徘徊良久,进了东堂请罪。

初得知奚骊珠为已嫁之身时他就请示过陛下,她那夫家,找还是不找?

陛下未曾明示。那是头一回他完全摸不清陛下的心思。或者连陛下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做到他这份上,还需要主上明示的话那就太不应该了。

于是便自拿了主张——乱世中失散的鸳鸯,下场几乎是注定了的。一个要随驾北上,一个可能早已死于兵荒马乱,再相逢只能在梦中或下辈子了。根本无需插手,放任自流即可。

其实还有另一个更干净利落的法子,虽费时费力,却可永绝后患。

但他存了点小小的私心,想着万一奚骊珠是个造化大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了纸包不住火的一天,恩变为仇,于他会极为不利。

再者……唉,归根结底,重中之重,还是他低估了陛下的心意。

以为只是一时的,以为陛下的反常持续不了多久……

冯度简直悔青了肠子。

若以他今时今日的心境,必定——

说什么也晚了,谁能想到偏生那么不凑巧!当日留下的后患这么快就出现了。

不仅如此,被救出来的杜家小姑子还说出了另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