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纲吉带着醒酒药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无咎站在厨房的水池边,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无疑,茶水肯定是泡了,也喂几个小孩子喝了,但桌子上的茶水还剩下大半……
这不像平时的无咎。
自己的友人对要做的事情很认真,一般来说不可能丢下做了一半的事情,也很少无意义的发呆。
纲吉下意识探头去看无咎盯着的地方。
那掌心,空无一物。
大概是太过往前探身,他一时控制不住身体平衡,捧着手上醒酒药一起向前扑倒。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家地板亲密接触了,这次也没有例外。
“回来了?”
“额,嗯。”
碍于自己刚才偷看的尴尬,纲吉快速站直身体,小跑到餐桌旁边,将儿童也可以使用的解酒药给桌子边的几个小孩子喝下去,然后监督着他们回房间休息。
和他一起行动的人不再盯着手掌,但却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要问问……吗?
只要他问,无咎就会回答他,大概……
但总感觉唐突发问有点儿冒犯。
因为客厅里还有一个不想面对的人,所以纲吉自然在妈妈回家之后就跑回了房间。
他甚至没有向妈妈控诉客厅那个家伙的恶劣行径,毕竟妈妈很大概率会偏向那个家伙……
只能自己多盯着一点儿了!
客厅里的父亲仍然在睡,他当然不想理会他,只是要下楼看看蓝波他们的状况而已,只是倒水所以路过客厅而已。
他也没有期待过……两年不见的父亲会对他说什么。
因为那个人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
不知道在和谁赌气的孩子在和友人一起暴打游戏机之后迷迷糊糊地睡去,而当他熟睡的时候,那个一直装睡的酒鬼终于推门而入。
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的父亲沉默着,将意义重大的戒指串联在本该是普通伴手礼的链子上。
但他没能成功将链子给阿纲带上,因为一只手抓住了他。
“我想这种事,还是要先征询阿纲的意见吧。”
并没有睡眠的人抓住了那位父亲。
他的动静和说话声也惊醒了睡着的少年,然后……
然后就变成了三个人,不、准确说是四个人排排坐在车后座的景象。
吹着鼻涕泡的家庭教师坐在纲吉怀里,而纲吉坐在后排座位的正中间,隔开了自己的父亲和朋友。
事情发展实在很诡异,他先是半夜醒来看见爸爸和无咎站在一起拉扯,然后又看见他总是没心没肺傻乐的父亲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说着‘那就聊聊吧,换个地方,不要吵醒奈奈’将他们带到了停在后巷的车上。
他有很不祥的预感,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逃跑。
“哈哈哈,纲吉你真的长大了啊,感觉你以前才那么高……”
“那还不是你那么久不回家!如果爸爸你只是想和我聊这个的话,那我回去睡觉了!”
“不要这么绝情嘛!”
沢田家光搂住自己儿子的肩膀,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语气,用另一只手将戒指举到了他面前,“我希望阿纲你能收下这个。”
“!!这个危险的戒指!为什么会在爸爸你这里!”
“因为这就是我拜托迪诺交给你的。”
“为什么?!”
“我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和你说,但是旁边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凶了,阿纲啊,你好像交上坏朋友了,爸爸好伤心…”
“就算、就算是爸爸!你这么说无咎我也是会生气的!”
想要装出傻爸爸,不对,或许也不用装的傻爸爸终于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
“那就来说正事。”沢田家光依然保持着举起戒指的姿态,“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但面对阿纲你,果然还是会很紧张。”
“里包恩应该和你说了戒指的来由,我就来说点儿别的吧。”
“我担任着彭格列家族门外顾问的职位,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我拥有和第九代一样的决定权。”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九代一起选择了你,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出现了分歧,九代选择了Xanxus,而我选择了你。”
“为什么要选我,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继承人,如果那个Xanxus想,不能就让他继承吗?!”虽然家光的话包含了太多信息,但纲吉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抓到了重点,“你知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关于黑手党的事情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果然是会变成这样啊……
沢田家光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另一边完全一言不发,却促成了这个局面的人。
“已经没有退路了,阿纲。”
家光认真地将戒指塞进自家儿子的手中,握着他依然羸弱年少的手,牢牢将那枚戒指握紧。
“只要你成为过继承人,Xanxus就不会轻易放过你,第九代不知道为什么不再约束Xanxus的行为,如果让Xanxus顺利继承首领之位,只会让他腾出手来解决威胁。”
“不仅仅是你,还包括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会因此受害。”
“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就只能阻止他继承,也就是说……”
“阿纲,你要,成为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首领。”
“别开玩笑了!”纲吉试图甩开父亲的手,甩开那枚象征命运的戒指,抗拒的怒吼甚至打破了小婴儿的鼻涕泡,但他却没能真正甩开。
他邋遢又不负责任的父亲,拥有和外表不符的力量。
“我也觉得这个东西交给你还太早了。”醒来的里包恩叹出一口气,“但是阿纲,这不是玩笑。”
“家光没有开玩笑,Xanxus也不会开玩笑。”
“将戒指交出去也不会有用。”里包恩沉吟着,将情况讲得危急了些,“就像那天面对斯库瓦罗,就算他已经得到了戒指,但如果不是迪诺及时赶到,那么在场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我想你应该知道。”
“但是,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身上流淌着彭格列的血。”
眼看纲吉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不再想直接丢掉戒指,沢田家光打开车门,下了车。
“抱歉,阿纲。”他转身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像是对待孩童时的孩子那样,将儿子的头发揉得蓬蓬乱,“我努力过了。”
他的手离开了。
“抱歉,阿纲。”他带着另外的戒指,向漆黑的巷子中走去,他还要去将这些重要的戒指分发给合适的人选,“只能拜托你了。”
“但是我又能做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
枪口指向了眉心。
“那就让你自己来告诉你答案吧。”
大吼着拼死锻炼的人握紧了手中的戒指,以狂暴的姿态冲出了黑色小轿车,向着并盛町外的无人森林狂奔而去,而家庭教师手中的列恩早早变成了勾绳,挂在了狂奔出去的学生身上,和他一起奔向了适合的训练场地。
车内只剩下最后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枚戒指,或者说那枚基石交到阿纲手中的时候,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散发出惊人的气场。
也就是说,他被选中了。
在拥有世界基石的世界中,这种选中,可以说得更极端一些,甚至从孕育诞生的那一刻开始……
温无咎沉默着,将手掌举起,一直举到自己眼前。
被世界基石选中的……人。
……
在早就准备好家庭教师的情况下,一对一的训练很快展开。
明明一开始还有自己绝对做不到的想法,但真正开始训练之后,纲吉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倒不是指说话,而是他仅仅是嘴上抱怨着,却一次都没有逃避训练。
就像是里包恩说的那样,他自己其实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死气弹不过是一种辅助的手段。
训练的时候,总有一双眼睛看着他。
在看他,但也在发呆。
没有去开店,没有做料理,只是在盯着他发呆。
在今天第三次因为分心被巴吉尔打飞之后,里包恩叫了暂停。
“阿纲,你现在可没有功夫分心。”
“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法放着不管啊!”
听见纲吉这么说,里包恩无奈地拉了拉帽子,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神情。
“那就休息一会儿。”
早在里包恩宣布休息之前,纲吉已经脱掉了手套,小跑到了朋友旁边,先是用手探了探对方的体温,随后挨着他坐下来。
“无咎,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视线从涣散到聚焦,最终落在了他右手的戒指上。
“嗯。”
“阿纲是不是越来越适应这枚戒指了。”
“诶,也谈不上适应吧,只是戴着它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是吗?”
“所以说,无咎你怎么了?额,我也不是强迫你,只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话……”
“没关系的。”
虽然身旁的人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但依然眉头紧锁,连透亮的棕色眸子也因此覆盖上阴霾。
这不是因为他不肯回答而恼怒,仅只是担忧。
他应该说些什么,可他不想对阿纲诉说谎言。
世界基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世界需要基石。
意味着世界抱持缺憾,世界无法离开基石运行。
“我只是好像做噩梦了。”
“噩梦?”
“嗯。”
“我好像……”
他的任务,相比其他的同僚来说,最为简单。
什么复杂的东西都不需要,只需要战斗能力。
“在梦中……”
他向着身旁的人伸手,却最终停住了一切动作,任由手臂垂落下去。
“杀了成千上万个……”
“你……”
拥有缺陷的世界基本会被判定为不合格,需要清除。
拥有缺憾的世界通常拥有基石。
最快的摧毁方法就是击溃基石……击溃和基石相关联的事物……
……他没有做梦的机能。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好像很多人误会这段了,滚回来解释一下
就是这里不是说无咎真的干了!他只是比喻一下,他第一次来家教的世界,第一次遇见27,哪里去杀无数个27啊!
他是杀了很多世界基石选中的人,因为遇见了27,所以突然意识到之前的自己究竟是做了对他人而言多么残酷的事情,所以下意识用心里最重要的、同样是被世界基石选中的27来打比方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