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总部的所在地在不是秘密，外围的小镇有着与乡下小镇截然不同的规模和繁华，不过与规模不相称的是少到可怜的室内灯光与行人，不知道是有什么特别的规则，还是因为今夜是个特殊的日子。

街道上，唯有牵手同行的两人踩着道路上的寂静，追着被灯光牵引的影子而行。

这种安静夜游的假象直到温无咎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门才被打破，像是爆破一样的声音从浸满了酒味的狭小空间中拥挤出来，炸得人头皮一麻，但是这种死亡重金属鼓点随着无咎开门而逐渐消停，被炸响的紧促心跳终于有了缓和的机会。

店里的人不多，吧台前没有人，客座区看上去也只有两三个自己喝酒的客人，反倒是演奏的区域，凑足了四人的乐队人员。

看见他们走进来，站在吧台后的酒保先打了招呼，随后是站在演奏区的那位主唱对着这边抬了抬手。

站在前方的无咎先是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紧张起来，“我们过来得太匆忙了，我准备好的礼物都留在那边没有带过来，今晚我没来得及准备太多，只是想带阿纲来听听歌。”

“重要的生日只送这个是不是太寒酸了？”

“不，作为店员我要提醒店长你，太铺张浪费的话，我们下个月的流动资金才是要又不够了！”

本来被重金属音乐吓到退后的纲吉走上前，反客为主的拉着恋人走进了这家不大不小的酒吧，在最靠近演奏区域的客座坐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无咎的心意。

有了开门时候的经验，他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听见什么都会稳住表情的准备。

大概是看他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坐在最角落的键盘手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子之后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站在前方的主唱回头瞪了一眼键盘手，随后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话，被里包恩硬塞了第三种语言的纲吉只能勉强听出对方是在冲他们，或者说冲今晚雇佣了乐队的无咎道歉，因为一时间组织不出语言，只好连连摆手摆手，示意这边并不在意。

出了这种岔子，坐在他身边的无咎好像更加紧张了，但在他起身之前，纲吉认真地按住他的手，冲他露出笑脸，“没事。”

那位女士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比起宴会上投射着各种各样想法的注视好很多。

“抱…”

“无咎你可别说抱歉什么的啊！”

话都被人抢走了，温无咎只好沉默。

好在舞台上的主唱用一连串拨弦打破了他的尴尬，也打断了键盘手的笑声，被打断的键盘手不满地瞪了瞪主唱，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演奏。

和纲吉以为会听到的重金属乐不同，前奏只有键盘手流畅清亮的钢琴独奏，随后低沉的贝司不知何时混进了钢琴音中，紧跟着响起了主唱特色的嘶哑嗓音，细微的鼓点混在主唱的声音中，最终越来越响将演奏推到了最激烈的高潮，所有的声音骤然止息，只剩下主唱和电吉他相辅相成的诉说，随后所有乐器一起响起却也没能淹没那看似毫无特色的嘶哑嗓音，最终乐器一个个消失，留下一如开头的琴键独奏收尾。

这是一首略带一点摇滚风的情歌，应该不是什么大热的歌，至少纲吉从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

“他们自己的歌，我今天听到的，所以想让你也听一听。”

这种生日的时候，完全没准备好礼物，只是因为想要分享自己听到的东西，一时兴起就将人从专门庆祝的宴会上拽出来的任性行为让后知后觉的某人耳背发红。

“是我欠考虑了。”

纲吉忍不住凑近过去捏恋人发红的耳廓，用手掌轻轻遮住对方的害羞。

他其实是真的有想过无咎今夜带他过的成年礼是不是会夹杂某些成年人可以做的事情，可这个人却只是想要分享自己听过的音色。

无咎这方面的念头真的很浅。

……有被可爱到。

一定是被无咎传染了看什么都可爱病。

可惜夏马尔不给男人治病。

“我觉得很好啊，我也想听无咎听过的曲子。”

热热闹闹又有趣的生日虽然也很好，但他觉得这样两个人安静地呆在一起也不错。

因为之前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人了，明明已经沉醉在专注的视线里也不敢凑过去。

羞涩似乎被觉得对方可爱这种念头烧灼干净了。

纲吉捂住无咎的耳朵，像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样，越来越凑近对方。

他知道舞台上的人还在看，但是……没关系，他有好好地捂住耳朵。

明明只是坐了一首乐曲的时间，但好像已经被酒吧内的气味熏到微醉的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认真捂耳朵的手落在宽阔后背，将对方拉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气息交融。

受雇佣的乐手们很有眼力地开始演奏舒缓又缠绵的长音，室内的暖机吹出呼呼热风，被安排了任务的酒保将冰块投入客人点好的甜口酒中，撞击出不大不小的脆响，与他们相隔三个客座的客人似乎发出了一声惊呼。

可惜这些变化都不能动摇相拥的情侣一分一毫。

直到……亲吻中的一方将对方狠狠推开。

滑动的椅子脚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啸叫，差点摔倒的青年稳住身形，第一时间看向了推开自己的恋人。

“无咎？！你怎么了？”

“没事，暂时……别靠过来。”

蜷缩身躯的青年向后退了一步，撞翻身边的座椅和桌子。

“哪里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去看医生！”

纲吉怎么会真的乖乖听话，他小心地凑过去，却只是让恋人更加后退，甚至退到了酒吧的木装饰上。

“给我……一点儿时间，没事的。”

先传来的是烧灼声和焦糊味，随后是细沙簌簌落下的声音。

木装饰化成细沙，积聚成脚边的一线。

纲吉见过这种景象。

这是无咎的火焰燃烧时的效果。

但在他继续凑上去之前，蜷缩的人抢先开口了，“帮我叫医生吧，是有一点儿不舒服。”

是了，他该叫人来帮忙！

纲吉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只不过是低头拨号那么一瞬，剧烈的赤色火光就从正前方映照而来。

原本站在墙边的人整个燃烧起来，触及到他火焰的物品飞速沙化，桌椅消失，墙面汽化，连他脚下的地面也不例外。

“无咎！”

“我没事，只是有些控制不好。”

在陷入脚下沙坑的人阻止了纲吉冲过来的举动，“阿纲你知道的，火焰伤不到使用它的人。”

“阿纲。”

深色的眼眸与轮廓从火焰之后透出来。

“我没事，先疏散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