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锐文一只触手撑在门上，支着下颌，低头看着卢笙，另一只触手举起，用外侧在门上“咚咚”敲了两下：“里博，是不是应该给个提示？”

显然这次游戏不是剧情流，里面没有热情好客的NPC给他们开门倒茶，响起的只有里博平静无波的声音：【你们已经得到提示了，确切地说，钥匙就在你们身上。】

里博话音刚落，锐文就见卢笙往密码锁里输了一串数字。那速度快的，锐文还没看清前半部分，他指尖就已经悬在了“确认”上。

“等等。”锐文不假思索地截住了他的手。

他身体绷紧了一下，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被打断的不满。

锐文挑了下眉，问：“你往里输了什么？”

“石头上的数字。”他敷衍着说了一句，然后果断挥开锐文的手，指尖点下了确定。

小屏幕立刻显示：“密码错误剩余输入次数：1”

卢笙又面不改色地输了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显然是打算再试一次。

这次他输入的是三组字母和数字的组合，15位。锐文马上就看出来，他输的是石头上那个三位数字转换出来的ASCII编码。

锐文没有阻拦，由他去了。

如果再不对，锐文想，必须带他后退十米，防止这门有自爆之类的保护机制。

出人意料的是，他刚看好能躲的地方，屏幕上就弹出了提示：“密码正确验证通过”

锐文立刻收回手——这未免太过简单了些，很难不让人觉得里面有诈。

然而门应声而开，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能称得上攻击的，就是楼上潮涌一样的高分贝噪音。

锐文瞬间被震了个头晕眼花，之前在外面就能听见，现在那种声音贴到了耳边。听着就像楼上邻居在装修，一边锤墙，还一边抽打装修工人赶工。

他不禁暗叹了一句，这家伙运气真那么逆天？随便猜一个都是正确密钥？

与此同时，卢笙说：“石头消失了。”

锐文恍然：“看来那个‘心脏’是钥匙。”

卢笙不置可否，扫视了一圈之后，直接跨过门口堆着的一大堆残骸就往里走。

锐文站在门口，看着他毫无停顿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平时属于会考虑别人想法的民主型，而不是独断专行的□□派，现在的反应强势得反常。

“小心些。”说完锐文也跟了进去。

一楼空无一人，但已经一片狼藉。书架、书以及石块散落一地。大厅中央有一小圈接待前台，前台两侧是螺旋形楼梯。

“楼上太乱”，卢笙刚要踏上螺旋楼梯，锐文就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肩膀，提醒道：“我们走消防通道。”

他没有反对，从楼梯上退了下来，转身往消防通道走去。然而，锐文扶在他肩上的手也被震了下来。

考虑到不久之前那次“未遂”，这是今天第二次了。锐文直觉再让他这么浪下去不太行，于是劝道：“他们应该还很安全，有J在，你不用太担心。”

“咔嚓”一声，两人进了消防通道之后，他们身后的门又自动锁上了。

卢笙没有答话，闷着头爬楼梯，显然是没把这聊胜于无的安慰放在心上。

锐文只得跟了上去。他其实也不能肯定，毕竟他们进楼后就再也收不到消息了。往好了说，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屏蔽机制，往坏了，锐文也不敢继续往下想。

爬了几楼，眼见卢笙越走越快，呼吸越来越重，锐文忍不住说：“你现在就跟个女儿被绑架了的老父亲一样……”

这次他终于遂了锐文的愿，有了反应，并且反应还很大。他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不耐地看着锐文吼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不能。”锐文在他彻底生气之前补充道：“上面可能有陷阱。”

这栋图书馆只有八层，他们就这么畅通无阻地爬上去，马上就会到队友所在的顶楼。

然而，越往上爬，锐文越觉得奇怪。

消防通道里有一股很重的霉味，越往上走，这股味道就越重。灰尘被他们的脚步荡起来，呛得人鼻子发痒。很明显，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让锐文产生怀疑的是，难道没人考虑从这边脱身吗？

“我知道你很不喜欢北国这种游戏方式，两场下来忍得很辛苦。”锐文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但是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就是愤怒和伤心。”

卢笙明显愣了一下。

锐文则直接越过怔愣中的人，自己走到了前面。

他向来认为点到即止是最好的，里博那种说教就像给人喂shit，只会让人反感。

如果劝不动，那只能说明他自己看走眼了，这个队友没他想的那么聪明，更谈不上什么不可替代。

锐文爬了十几级台阶之后，卢笙跟了上来。他的脚步变得很轻，听着就像两个鸡蛋在窝里磕碰。

察觉到他开始小心翼翼，锐文不自觉笑了一下。

一直以来，锐文习惯并且喜欢组队，除了配合作战和互相照顾，他更喜欢把队友当“缰绳”——游戏随时都在激发脑力和身体极限，时间一长，他经常会忘了什么叫做冷静，什么算是正常。

但有个同行的人就不一样了，当对方难以自控或者陷入险境的时候，他的责任感就会愈加厚重。这能让他谨慎，清醒，并且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意义。

很快他们就到了八层门口，潮湿腐败的霉味让锐文想停止呼吸。

“按照之前他们给的坐标，我们几乎要穿越这一整层……”他指了指离线地图上面的圈，现在里博只剩下了离线功能，简直让人怀疑这楼除了门都不通电通网。

卢笙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走到门边。手搭到了门把上，就在将要摁下去的时候，锐文拦住他，说：“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我没把他们带出来，你再进来。”

卢笙动作一顿，明显犹豫了。

他们都是喜欢自己掌控局势的人，锐文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

进了这个游戏后，他总在开门。尽管完全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但因为他要走的路在门后面，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

然而现在自己突然告诉他，你先当会儿观众……如此被动的位置，对于他来说一定很折磨。

所以锐文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几秒之后，他才终于再次点了点头。

锐文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再次让自己透明化，进去了。

他很谨慎，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藏在门里暗中观察了十几秒。

“只能进，不能出。”他小声说了一句，而后才慢慢凝聚出实体，落在地上。

“咯吱”一声响，他神经顿时绷紧，脚步顿住。

——他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什么，或者说，这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和一楼相比，顶楼实在是太整洁了，就像是最最普通的校园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玻璃透出火红的阳光，一架架老旧的书本被染上酡红。

空气里甚至有股清爽又温暖的味道，就像洗衣偏好调成“日光”烘干出来的被子。如果没有脚下海水一样涌上来的嘈杂声音，他简直怀疑自己根本没在游戏里。

然而这种越是平静的地方，暗中隐藏的危险越让人防不胜防。尤其是那些“凡人”，按照锐文的经验，至少可以隐匿行踪三分钟。

他越往里走，速度越慢，不止因为小心，也因为通道越来越窄。

这是一个环形的建筑，很明显，书架围绕着中心，呈放射状排列。

他现在正在朝圆心走。根据离线地图，他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以现在的速度，不出三分钟就能走到那个坐标。

“救命！”

近处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锐文关掉地图投影，仔细回忆那个声音是来自楼下还是这一层。

“救救……我！”

这一次，她惊恐的喊叫还夹杂着“咚咚”的奔跑声。

锐文可以肯定，她就在这一层，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他犹豫了一瞬间，而后伸长触手扒到书架顶端，小心地攀了上去。

上面只有他一个人，底下的通道尽在眼前，他立刻就锁定了声音来源。

就在隔壁的通道里，一个蓝色的“凡人”正在朝这边逃命。几秒过后，追赶她的灰色“凡人”也现身了。

他们的距离正在飞快缩短。

“别跑了，前面是死路。”追她的人不像她那么气喘吁吁，话音里甚至还带着笑意。

锐文眉头一皱。

他现在的任务是救J和小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节外生枝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何况这里面极大概率有陷阱，眼前这个说不定就是。如果他真的栽在这儿，还得落一个贪恋美色的骂名，即使现在所有人都特么一个样儿。

就在他犹豫的那个当口，两个人已经跑到了离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个女人即将被追上。

锐文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

“呵……”

正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轻笑。

他想后退，肩上却被人压住了。就在一瞬间，他一切行动都化为泡影——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反抗这个人。

“救吗？”一个嘶哑的男声在他耳边说。

同时，一阵夹杂着酒精味和烟草味的热气喷在了他脖子上。

锐文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竖了一脖子。但他还是忍住了不适感，回头看去。

那人满脸戏谑，眼中带着疯狂的光，很像是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徒。

最让锐文惊讶的是——这人竟然真的是个“人”——不是“凡人”那种肥皂泡，也不是“见习神”那样的雕塑，他就是个有着人类肉/体的，普通意义上的人。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锐文愣在原地，表情和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难以置信——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有人已经升到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出差途中改了下大纲，鉴于我数学能力已经约等于没有，所以我就把涉及计算的部分都改了 #狗头保命 感谢在2021-04-10 00:22:38~2021-04-16 23:2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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