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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场白雨汲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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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宥,我看是你的自由太多了。”

男人站在雨中,风又换了个方向吹,却半分带不动他衣角的弧度。

京宥不知道身上是什么地方在疼,一阵一阵从头顶贯到脚底。左手腕心的伤口好似受到了第三次伤害,与他咬破时的痛觉记忆混在一起。

又似有重锤,在皮肤里侧敲打鼓动。

没来由地烦躁,他索性伸手去扯那缠绕的绷带。

伤口沁了血迹,一层又一层。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是什么东西!

那白色绷带好似永远都扯拉不完,连连垂到地上,又堆成小圈。

红夹杂着白,长长的一条印在夜晚的墙上,又随着光的交杂,变换出无数条来。

京宥忽然浑身一抖,侧过头去看那些扭动的影子。

已经不是在室外了。

尽管他的衣服还湿润着,就连膝盖以下的位置都染了泥水,像是摔过。

京宥猛然发现他是坐着的。

坐在……一张从治疗室偷来的凳子上。

那几道影子在墙上折来弯去,挥动的速度不算快。

像有谁在跳舞?

京宥有些迟钝地转动头颅,把视线的距离拉得稍远一些,看清楚了房间的摆设。

几乎是瞬间,他便认出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京宥急切地回头,刚要张口的话偏偏只吐出去一半:“沈一……”

青少年就站在他身后。

那乱挥动的影子凝缩在一双手上,手指灵活撬动,配合着一支半焉的芣苢,从左手拇指指节传递到右手腕关节,透出一股子温柔的羞怯味。

这应该是某部分排舞的节选,女子手指上的动作大概表达的是对心仪男儿的欲拒还迎。

可那温柔羞怯的味道放到一个骨节粗大分明的男子身上时,便活生生扭出了一股怪异。

青年偏深的皮肤在小盏灯的映照下微微泛着光。

他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阴柔的感触这次叫少年看得真切,实实在在攀附于青少年的手骨上。

诡异的违和感像群虫快速席卷上京宥的骨髓。

他脸色惨白地站起来,不小心触倒了凳椅。

青少年被这声响唤醒般,放下了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京宥。

沈一铄说:“这样,我是不是就能记住了。”

没头没尾。

青少年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就连额头上缝补的针脚也拆去了,留下一圈浅浅的疤痕。

他那晶亮的眼神好似一夜之间也被擦去了大半。同病院里无数匆匆而过的病人一样,也融入了这个疯癫的大熔炉。

京宥心中忽然一堵。

嗓间像卡了一张刀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突然从这个场景又猛地跳入那个场景,他好像一夜间拥有了预知未来的强大能力,又好像一夜间被橡皮擦不那么完整地擦丢了某些过去。

这是治疗的功效吗?

病友只是被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连退两步也没有转头去开门。

沈一铄歪了歪头,笑道:“怎么了?不是要看的吗?”

“那天在我房间门口,不也是想看到这个吗?”

京宥张了张口:“……”

他皱着眉,逼迫自己发声:“你、还好吗?”

“沈一铄,你还好吗?”

很明显不好。

那之前点着活力的小太阳大概被发现是冒牌货,很快被什么东西浇去了温度。

京宥在他沉沉的脸色前缓慢把凳子扶起来,又坐在上面:“沈一铄,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说一说,发生了什么吗?”

说一说,那天从食堂跑出来后,他没有听到的前面的故事。

这是他目前最大限度能表达的关怀。

幸好,对方没有不领情。

“我不知道怎么开始的。”青少年抽出藏在床沿下的一叠高考真题试卷,上面直液笔默写的痕迹因掩藏昏乱了些。

他慢条斯理地一张张掀开那些试卷,眼睛却一直定在右下角,好像要寻找什么。

“我并不关心那些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因为我一向觉得,身边所有的同学都实在幼稚。”

青少年不分黑白地一票否认了所有同龄人。

“非要找个节点,就是从高一入学典礼就有苗头了。”

“应该是……入学典礼。”

琼宴一级重点高中的高一入学典礼办得尤其夸张,横幅红带、繁花喷泉、一眼过去甚至数不清排数的大礼堂。

“我作为新生入学代表上台发言,将烂熟于心的演讲稿像固定模式一样富有所谓‘感情’地陈述着。”

“许多人,领导、老师、学生,都在给我鼓掌。”

大概是那种固定的套板模式让他实在麻木,为了避开同教师寒暄,完稿后他快速走出礼堂。

“实在太无聊了,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模板,生活的一切用来教育,教育的一切又用来评定。”

“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我在学校公厕旁看见了一只……灰色兔子。”

“学校怎么会有兔子呢?”沈一铄回忆的时候还有些自嘲,“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情。”

“几个女生穿着校服在喂兔子,她们大概也知道学校不允许养宠物,神色紧张。我一靠近就散走了。”

“那只兔子不是很聪明。”

京宥眼睛也跟着定在他翻的那些卷子的某个位置。

“之后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无聊,我学习、考试,昼夜来回颠倒,那些黑字白纸翻了又翻。”

“在我以为学校进行了野生动物的清理后,那只兔子又出现了。”

青少年的手指一顿。

“兔子被我们班那群女生抱提进来,一进教室就弥漫着尤其大的臭味,像是在某个地方上过厕所没清理。”

“班上的有些人当时就生气了,怒斥着让那群女生把兔子丢出去。”

“怎么能把兔子带来上课呢?这不是给大家带来困扰么。”

他翻了一遍,并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沈一铄有些烦躁,便又把一叠卷子都返过来,手指覆上去,重新翻找起来。

“班主任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平淡,有时候闻到了班上弥漫的兔子臭也只是稍稍皱眉,没指责任何人。”

“于是那群女生就更放心了,没事就抱着兔子进出教室或者扯着兔子腿绑在桌腿上,生怕它溜走。”

“那个小东西是真的不聪明。”

“我不太往教室后面走,因为后座的男生味道大,有些人因为住校几个月不洗澡,就连收作业时都是组长传给我的。”

“第一次正眼看见那兔子的时候,都过了大半年了。”

“本就不好看的一身灰毛,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剪得七零八落,脖颈上也被绳索拴得掉了一圈毛。”

沈一铄手指轻轻一停,又数了一个来回还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有些急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警告她们。”

她们怎么答的呢?

沈一铄垂着眉想,记忆里那些女生的声音实在有些太尖锐了点。

“哎哟班长干嘛啊哈哈哈——”

“班长是不是看不惯小动物被这样对待啊,大少爷肯定不懂养宠物的。”

“对待这种笨的啊、野生的牲口,就要来硬的,狠的,不然它不记你养它的情哦,还会反咬人呢!”

“对啊对啊,班长肯定没有养过野生小宠物吧?”

后排座位的味道实在太重,沈一铄从那之后再也没去过。

班上也有人质疑她们是在虐待动物,就站出来指责:“你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啊,没看见它都不太动了吗?”

于是事情得到了一部分缓解,灰兔子果然被暂时放生在校园里了。

“但是好景不长。”

“不久后,我们教室里有了更熏人的味道。灰色兔子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又多了一只。”

“那些女生说,就不该放兔子出去。”

很快她们的一些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同意。

再没有人敢去帮兔子,那东西很恶心,帮了一只,就会多出来很多很多只。

像不懂礼义廉耻的东西一样,越是教训,越是生出一群。

“第一次听见兔子叫,是我帮老师搬东西弄伤了手,医务室回去路上。”

“那群女生好像在帮受伤的兔子治腿伤,还有班上的男生帮忙。但兔子又臭又倔,叫的声音尤其奇怪刺耳。”

“我被吵得不耐烦,过去让他们安静点。”

同学们很给天之骄子脸面。

结果没成想,被兔子缠上了。

沈一铄开始一张一张地阅览试卷,从白色最顶头的位置一直看到最下面,手掌急促地摸着什么痕迹。

京宥知道他在找什么。

“那兔子真的恶心。”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急促起来。

“我们班那群人开玩笑,说兔子要认我当主人,专门蹲在我放学必走的那条路上,或者藏在教室角落里也要过来凑凑我。”

“简直天方夜谭。”

京宥轻轻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群幼稚鬼互相打赌吵架,要凑在一起看那只兔子的性别,给它找一只伴侣,好让它别再发情般缠着我。”

“他们还真的就去找了。”

那同样是个雨天。

“我去找兔子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些人搞起了内讧,互相扭打起来,兔子又在叫了。”

“我被烦得不行,跑过去踢了那男生一脚。”

“这可就不得了了……”

沈一铄轻轻笑起来。

“他们索性说,那兔子不知廉耻,到处发情,那群女生就要给兔子拴上牵引绳,活活绞死。”

“但是出事了。”

“有个男的在混乱纠缠里,被兔子的爪子弄伤了眼,没稳住身体,叫我一拳打死了。”

“哈哈哈……”他似乎也觉得荒诞,“死了?”

沈一铄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明了。

京宥好像根本没有抓住他话中的惊悚信息似的。

他问:“是一只什么样的兔子呢?”

嗯……

什么样的兔子呢?

它永远是臭的。

灰色的毛,湿漉漉的身体,一双不算红的眼睛。

永远被剪刀剪得参差不齐的短发,混有诡异花纹的校服,校裙扣子缺一少二。

身上总是有青紫色的痕迹,刘海一直很长,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或哭。

只有在被掀起裙摆,被那几个男生女生束缚住四肢时才会发出尖锐的惊叫。

和那双因屈辱睁得近乎赤红的双眼。

“她啊,她永远是臭的。”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双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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