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抱过。”
她只是视频里见过一回。
高三那年,金妮怀孕了,但是怕影响正准备高考的柴溪音,就瞒着没说。
是柴溪音自己发现的,金妮的孕期症状太明显了,什么都吃不了,吃一点就吐,对声音也特别敏感,一点声音就孕吐。
根本就瞒不住。
高三毕业时,金妮已经怀孕20周了,肚子将将明显。
她生的时候没有沈柒这么顺利。
那时候柴溪音在学校回不去,陪在她身边的是方伟民和他的家里人。
后来听金妮提起过,她生了两天两夜没生出来,医生都说,二胎生起来不应该这么难,可她当时就是不顺利。第一天生了17个小时还没出来时,靖媛和封政就过去了,一直陪着到她生完。
小家伙生出来八斤重,金妮让方伟民给柴溪音拍了个视频。
柴溪音打开看了一眼便关了,她对这个小生命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只关心金妮的身体。
还好,生出来以后身体轻松了许多,之后在家里坐月子的时候,柴溪音回回打电话方伟民都在跟前,她也就放心了。
是个男孩,叫方予。
柴溪音不怎么回家,和方予的关系也就那样,常听金妮说他挺乖挺聪明的。
金妮搬到方伟民那里之后,舅姥爷的那栋房子就空了。
本来说不买也不租了,后来舅姥爷去世时,将房子给了柴溪音,移到了她名下。
柴溪音的舅舅和小姨们是同意的。
早在让金妮住的那一刻起,就把房子默认送她了,金妮算是舅姥爷的半个女儿吧,虽然不怎么省心,但舅姥爷偏疼她。
离开北原后,柴溪音先去了阳里的家中,想必金妮常来照顾,家里倒是不落灰。
她是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沈柒身上时离开的,离开前拍了几张满满的照片,回去收拾几样东西发了一条消息给穆沉,便走了。
回到阳里后,她先去金妮那里看了看,方伟民的家不算小,阳里和北原不一样,几乎都是大户型。
柴溪音一进家门,就是大大的客厅。
方伟民不在家,上班去了。
金妮早就辞职在家带孩子了,直到孩子上一年级才开始出去找新的工作,现在在一家商贸公司当会计。
屋子大,东西也多,很多都是方予的东西,柴溪音问:“方予呢?”
“小予啊,上课呢。”说着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圆盘表。
那圆盘表还是小时候那个,质量真好。
今天周末,方予还要去上课,“上的什么课?”
金妮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拖把,听到柴溪音这么问直起身子来,想了一下才说:“今天是围棋课吧。”
“围棋?”柴溪音惊讶,“我以为你只是说说呢。”
“一开始就是说说,后来他自己选的,也挺喜欢上围棋课的我就给他报了。”
“我想着他能去学大提琴呢。”柴溪音说。
金妮正拖着地,头发在动来动去的过程中逐渐散了下来,她再一次起身,把头发重新扎一遍。
她扎头发的样子和柴溪音如出一辙,都是用嘴咬着皮筋,手指在发间来回穿梭。
看到这一幕,柴溪音赶紧从包里拿出个皮筋来,递给金妮,“用这个。”
怕她不肯换,柴溪音直接上手把她嘴里的皮筋给拽了过来,扔到了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里。
“嗐,这有什么的。”金妮说。
柴溪音只回了一个字:“脏。”
“矫情。”金妮说:“小地方人谁讲究这个。”
“年龄大了讲究一下吧。”柴溪音说。
金妮没再说什么,又开始拖起地来。
柴溪音已经站了起来,干脆就帮她把地拖了吧,谁知金妮硬是不让。
“你歇着吧,我还没到要你帮忙的份儿上。”她胳膊肘一怼,柴溪音挪了一步。
柴溪音说:“我这是体谅你,心疼你,跟身体好不好没关系。”
“坐着吧,不用你。”金妮只是这样说道。
看她忙来忙去的柴溪音也确实插不上手,便又坐下。
上一次来好像是过年,带了特别多的礼物,大多都是给方予的。
金妮常说方予乖巧聪明,仅有的几次相处柴溪音只觉得他安静,不知道是怎么养的性子,沉默寡言的,不像方伟民也不像金妮,倒是像她。
她坐在沙发上,低矮的茶几旁放着未拆封的零食,有瓜子和干果。
“妈,这袋吃的我拆了啊。”
“拆吧。”金妮拖了三次终于把那一小片给拖干净了,拖完不算,立马又拿起干抹布蹲在地上擦了起来。
柴溪音看不过去,“你等它自然晾干不行吗?”
金妮没抬头说道:“走来走去的怎么自然晾干,我这么一擦干的快也不碍事儿。”
“你老这样将来累的你腰疼。”柴溪音拆了一包地瓜干,吃了一个没吃完就放下了。
“这么硬啊。”她说。
金妮抬头看着她,“你牙不好吧。”
“牙口好也硬啊。”
“你方叔叔爱吃这个,他觉着挺好吃的。”
“他那是钢牙吧。”
“估计是。”
说完两人都笑了。
地瓜干太硬吃不了,柴溪音又准备拆别的。
这时候金妮问她:“音音啊。”
“嗯?”
“节不节年不年的你怎么上我这里来了?”
这一问,给柴溪音问住了。
这要怎么说?
关于年少那些隐秘的情感问题,她可是一次都没跟金妮提过。
工作上的事多多少少说一些,金妮认识穆沉的,就像穆沉的爸妈熟悉柴溪音那样。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扯个谎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金妮自己给她找的台阶下,“是你们那个分部有结果了?”
以前柴溪音跟她提过上沉阳里分部的事,毕竟是阳里,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几年发展势头这么猛,回来干也挺好的,离家人也近。
金妮是很赞成她回来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她这么说了,柴溪音就顺着往下应了。
“嗯,成了。”她这么说。
倒也的确是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金妮擦完了地站了起来。
她又是拖地又是擦地的,长时间弯着腰,腰椎能舒服了吗?
战都站不起来了。
柴溪音一看她那样立马上去扶。
“我说什么来着,站不起来了吧。”柴溪音还要噎她两句。
金妮也只是笑笑,左耳进右耳出,家务活不都这样。
她坐在沙发上,柴溪音坐在她旁边,准备上手给她捏捏腰按摩按摩。
金妮却在这时候说:“你跟靖舒她们还不联系呢?”
柴溪音一愣,随即点头道:“没有,联系了。”
“也该联系了,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走到不联系的那一步的,小时候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一直到高中都还好着呢,怎么上个大学就不联系了。”
“时间长了都这样吧。”
“哪样啊?你故意躲着人家吗?”
柴溪音沉默了,黎向川的事金妮不知道,可靖舒他们的事不可能不知道,想必靖舒问了很多次她的事情吧。
金妮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她想说也没得说。
“落落没了的事,你知道了没有?”金妮突然提起辛落。
柴溪音立马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金妮看着阳台,刚洗的衣服在风下来回飘荡,“落落是封家养大的,算是他们家半个儿,他人没了封家痛苦成什么样我清楚的很,你靖媛阿姨那段时间瘦的就剩个皮了。”
柴溪音不说话。
金妮回头看着她:“这件事谁跟你说的,我记得你靖媛阿姨说先不告诉你的,她说等时间久了再说,你就不会那么痛苦。”
柴溪音没有回答,靖媛阿姨考虑的很周到。
在刚得知辛落死的时候,震惊、悲伤,一种空白的情绪占据脑海。
这种空白的情绪在她回到阳里时有了一些淡淡的灰色。
被金妮提起时,灰色加深了一点,但依然是不具名的。
金妮不理会柴溪音的沉默,她接着说道:“你靖媛阿姨也是可怜人,辛落没了的那一年你封畅弟弟也不省心,唉。”
柴溪音知道封畅在辛落死后有了心理阴影,但听金妮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事。
她问道:“怎么了?”
金妮却在这个时候打住不说了,“算了,不提了,都是别人家的事不好评论。”
“靖媛阿姨家的事也不算别人家的事吧。”
“音音啊,是不是别人家的事,不是这么论的,好事呢那就是所有人都能知道都能凑上去说几句,不好的就不能了,不好的事你凑上去说会遭报应的。”
所以,是不好的事。
不过,柴溪音听话的不再继续问了,她认同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知道就好。”金妮推开她的手,“别按了,咱们说会儿话。”
“说呗,边按边说。”
“不按了,我好多了。”金妮说。
柴溪音问:“真的?”
金妮一笑,“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好吧。”
“嗯。”金妮拉着柴溪音的手,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落在手心上,“你小时候啊,有一个算命的,说你不能早婚,早婚了过不长久,会散。”
柴溪音乐了,“瞎说。”
金妮不理会她这句话,继续说道:“所以这么多年我没有催过你,可是音音啊,妈妈还是希望你过得好的,不要受妈妈的影响。”
“怎么会呢。”柴溪音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早就受影响了。
金妮摇着头,“妈妈知道,给你做了不好的榜样,对不起哦女儿。”
柴溪音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她的妈妈吗?
“你这次回来一定不是工作调动这么简单,这让妈妈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柴溪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