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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 垂杨紫陌洛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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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琳的话虽难听,但理不假。李宴桥很是从善如流,第二天一大早就拉着赵安夏出了门。仍带起一阵凉风,可惜无人欣赏。

赵安夏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学校里每日排课排得那么早,没想到放了假出来玩起得更早。”

李宴桥便拉着她一顿乱跑。

“醒了没?”

赵安夏狠狠吸了口气,惺忪之意散的一干二净。

“安夏。”

“嗯?”

“你看。”

李宴桥目视前方,那些覆了层薄雪微光的街道和屋檐。时间尚早,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扇门半开着,街路上的余温在今晨的新光下跳跃着昨日的热闹。

静谧。

以前不知道这个词语的意义。赵安夏感到自己的心口被滴上一滴凝露。

李宴桥的右手牵着赵安夏的左手,他们站了一会儿,而后悄然走进,如慕而来。

他们沿着街巷慢慢地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宴桥讲到他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住,那是老城区一个颇有名的古街,在他几岁的时候就逐渐变成人流来往不断的知名景区,奶奶住的巷口偏僻,一面长墙自成巷陌,另一面隔开了世上各自变迁的繁华和热闹。灰蓝色的墙上挂着牵牛、蔷薇、紫却,每年的花生得满满当当,有时候让人忘了四季,忘了今夕何夕。

赵安夏听着,蓦地问:“那我们去看看她?”

赵安夏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松了力,心里一滞。在她愣神的片刻,那只手又重新紧了紧,力道却不复以往了。

“下次吧。”李宴桥勉强笑了笑。

也不知是否是为岔开话题,没一会儿赵安夏突然问:“周洛琳是你家表姊妹吗?或者是堂姊妹。”

“不是。我俩一个爸妈生的。”李宴桥笑道。

赵安夏讪讪道:“长得跟你们不大像……”

“你也觉得她不像我们家里人吗?”

“……有点?”

“谁知道。水边捡的也不是没可能哈哈哈。”

“……”

拐过几条街,视野骤然开阔。两三道奶白色、交替着的栅栏围着一片水域,湖面星零玉碎闪烁着灵灵脉脉的光点。太阳渐高,赵安夏伸手向额头拦了拦,睫毛上有点发痒。

等她放下手时,忽觉身边已经无人。抬头一看,李宴桥朝着一栋白色的建筑已然走得老远。

刚刚满眼都是湖水,那建筑又是浅色,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安夏沿着黛瓦白墙的建筑放眼望去,一丛丛翠色矮树掩映下,细看仍可看见几筑楼台。往后一线曲折半绕的几家外表都是深漆,配合形制显得古朴大气。只有这家此时侧墙对着她的,刷的是白漆。白却不苍老,白得青春亮丽,还有些调皮。

赵安夏兀自看得深入,直到余光里隐隐绰绰晃着人影。她猛地回神,看见李宴桥正挥着一只胳膊朝她笑,身后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大龄青年,似乎也在龇着嘴傻笑。赵安夏双手插兜,脑中闪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笑得礼貌而毫无防备,真像那无人的纪年里开得低调的山椿。

青年老板领着李宴桥和赵安夏走进酒馆。酒馆只有二层高,和旁边的几家卖工艺品的店铺贴着,二楼连成一块。二楼是主体,很长。可能因为第一层修得比较高阔,拉高了整体的高度,遮掩了它们后面大半的饭馆酒楼。

门前一副对联,上书“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取自渊明的诗。作为一家酒馆子,气质上好像不太下饭。至于下不下酒,就要看菜的气质了。进到里面,装修简单,不像外观所表现出来的,空间不是很大,收拾得非常干净,油烟味都轻轻袅袅的,有种初春回家,从窗外萦回单纯、清甜的味道。和门外一样,白色占据主导地位,只是边缘画了一些浪花的彩绘,不同尾色的流苏垂下。这么说不像馆子,却像老朋友的家。

把宾至如归做到这种入骨化髓的程度,有点说不上来的奇葩,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老板的斜刘海梳得七荤八素的,眼中滑头融于亲热,亲热多于狡黠,一看就是被抛出去染过而又事实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的。在无妄的年龄,总有人亦风流亦可爱。

话虽如此,但赵安夏不太喜欢这个人。

李宴桥噼里啪啦一通随走随停的介绍,青年老板就笑嘻嘻地听着。青年姓宋,早早就继承家业帮着管理。这家白花花的酒馆就是家族零碎产业之一。说到赵安夏,青年便把视线投向她,赵安夏正好抬眼,便恰好相视一笑。这一笑出于礼貌,不得不说,却很自然。

赵安夏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某些形式上的东西跟李宴桥越来越像了。而她内心真的认同吗?还是只是不讨厌这样罢了。

青年拉着李宴桥一顿叙旧,甚至从柜台下拿出一盏酒,酒液装在透明窄口容器里,容器颈子上系着一条霞红的拉花蝴蝶。

李宴桥和赵安夏都瞪大了眼睛。

前者心想,你丫就拿这玩意儿给我们接风?

后者心道,大清早的喝酒是洛北的习俗?

宋青年啧了一声,像是一眼看出两人心中所想。“好酒不拘什么瓶子装,就是拿花瓶二位今天也得给我喝……”尾音上翘,甚是骄傲。宋老板或是想显摆他的无拘无束,却意外收获两双看傻子的浑圆珠目。

扯你的大爷的吧,还不拘什么瓶子装。良心不痛吗?

他又啧了一声,大有对牛弹琴的抱憾,这时就显出不拘小节的好处,不禁思念起玩啥都玩得风生水起的周洛琳……只抱着他的窖藏和三口白酒杯,堪堪倒满了。

“趁现在还没个人,待会儿忙了哪有功夫喝酒。”

李宴桥端着小杯小声对赵安夏说:“他家平时有食客们瓶子里喝剩的酒都被他拾掇起来,当作零嘴了。”

赵安夏去瞟宋青年。只见宋老板一口干了他那一杯,显然是高兴了,不慌不忙又倒了一杯,然后转身从柜子里翻出几盒饼干,通通倒在桌上。赵安夏看得好笑,没留神也啜了一口,酒香尚未品及,舌尖顿时天崩地裂。

……

这可是白酒哇。赵安夏后知后觉。好歹忍住了吐出来的欲望,就听见身旁一阵强烈的咳嗽。

“惭愧惭愧,好久没喝酒了。”

赵安夏的手悬在半空,正想给他顺顺背,不知为何,对面的宋老板一副泫然欲泣貌。

他哭丧着脸,拍了拍桌子,“你是好久没见兄弟我了吧!”

“三年呐!!!”

“三年不见你可曾想过我啊!”

说着,隔着桌子向对面扑倒。那白橡的实木虽然坚实,看着腿脚也老了,禁不住他猛地扑棱,跌跌晃晃地响了响。

李宴桥往后一退,奈何太迟,已经被扒拉住脖颈,只能不住地后仰,一面庆幸腰还算好。

赵安夏只觉眼前天翻地覆,不知道该不该拉该不该劝拉谁劝谁,或者冷眼旁观比较合适……

“你不知道哇我那个亲哥哥啊自从找了女票就丢了一堆烂摊子给我啊……呜呜呜……”

“放手放手!”李宴桥拍了拍他,“放……放心吧诶呀!我不是你家哥哥,不会有了女朋友就抛弃你的!”

宋青年这才松开了他,泪眼婆娑道:“你不是我亲兄弟吗?”

赵安夏瞥了瞥李宴桥。李宴桥指了指姓宋的,说:“喝多了。”

“我可没喝多。你刚还说我把酒当零嘴。”宋老板一哂。

李宴桥脸给自己倒满了酒。“我没兄弟。一直拿你当亲的。”他一饮而尽。

“胡扯!那你那三年干什么去啦?”

李宴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赵安夏,又看回去,憋道:“胡说!我那自然是去读书去了,你丫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十几岁就等着继承家业吗?!”

言谈间赵安夏意识到青年并不大龄,甚至跟他们同龄,再瞅一眼他这个早熟的二叔式打扮还有拉了花的肤质,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李宴桥忽然说“扯了挺久累得慌”,便自顾踏上靠墙的木梯欲上二楼,不管怎样吃饭要紧,先占个座再说。

宋老板“哎哎”两声匆匆拉住李宴桥,说楼上客满了。

李宴桥红着脸掰扯:“满个鬼啊,你酒醒了么这哪有人……”

宋老板无语,“大哥,是谁醉了,人家老早预约满啦。”

李宴桥向着赵安夏指了指他,“生意挺好吧。”说着,扯开宋青年还要往上跑。

宋青年怒道:“你喝了多少!”

“起开!老子上厕所!”

宋老板被吼得一愣,手就松了。李宴桥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爬了上去。

剩下赵安夏和宋老板面面相觑。

以前没见过李宴桥喝多,甚至仔细一想也没见过他喝酒,如果吃饭两人会开一瓶啤酒分成两杯,全当调味。平常日子相处来,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见面,他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时间久了,习惯了……习惯的轨道固然温长,但赵安夏却在此地,陌生的洛城,于一个陌生的早晨发现了另一面活泼的生动。这生动随着他的身侧,融漫在他们之间。好像以前每年岁末收到的新衣裳,滋养着她心底潜蛰的喜悦。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生机滚滚的湖水。

赵安夏不是容易尴尬的人,看来宋老板也不是。眼见宋青年神速恢复了随意的面相,毫无破罐子破摔的蔫巴,赵安夏笑道:“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

“同学,朋友,兄弟。”毫不含糊,不假思索。他的声线浅淡又醇厚,赵安夏想到一刻前那辣嘴的液体,却叹,白酒应是作此般味道吧。

宋老板果真没醉,把他们安置好了就自己忙去了。酒馆门前门后逐渐有了人来人往。所谓人来人往,非言人多,不谓人少,乃总有人来,总有人去。

李宴桥选了个临窗的座位,座位靠着角落,窗格上系了一只镀金风铃。铃舌下一条红线吊着一瓣朱红的手工编织十字花。

跟辣椒似的。

赵安夏说,你怎么知道是手工的?

李宴桥就说,“我看着他做的。很小的时候。”

赵安夏拿手指轻轻托着那精致的十字花,颜色发旧发沉,毛边有些粗糙,还有的边角上凸出来一缕红丝,像是小女孩总打不好辫子,耳边翘出来一环头发。

“会的还挺杂。”杂食动物命当如此。

“我也会,不过手艺没那么好。你想学么?”

赵安夏觉得有趣,好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问完又想,不是说同学嘛。

李宴桥已经慢悠悠地说出来:“也没怎么。兴趣班认识的。

“他选的手工,我选的钢琴。”

“你会钢琴?”

李宴桥还有些微醺,一手扶着额,闭了闭眼,“这我可教不了你了。代钢琴的老师领错了人,我去的手工课,他去的钢琴课。”

赵安夏诧异了,“这也能弄错?”又不是医院里抱孩子。

李宴桥点点头,“真的。那时候我还没长开,那小子本来就大一点,身高比我高出很多,我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把我挡了,关键在一堆孩子群里就他长得漂亮沉稳,人多,带队的老师手忙脚乱的,下意识就把他算在里面,领走了。我站在后面,见人都走了就跟上一个稍短的队伍。到了教室看见满地的彩纸和五色线绳,还有一群小孩吵得要命,给吓得不轻。”

赵安夏渐渐的笑意松开。就像墨汁在冷水里缓慢扩散。

“哎,早熟就是麻烦。”

李宴桥若有所思,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更丰富的往事,笑得咬牙切齿。

赵安夏开了窗子,等风吹来。转头见那十字花的花瓣迎着太阳的光动了动,如火舞一般。她突然想起:“你说你这老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宋知寒。”李宴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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