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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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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昨日里皇宫又拖出了新的尸体。”

“又是那位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如今谁人不知咱大晏的皇帝是个暴虐无道的疯子!”

明都城外,行人车马来来往往。

官道岔路口旁搭了座简陋的茶棚供人歇晌,南来北往的人们在此处歇脚的同时,谈论着近日听来的传闻。

傍树而建的茶棚里,五大三粗的汉子仰头喝茶,愣是将一碗朴素的茶水灌出了饮酒的架势。

大汉边喝边抱怨:“咱们这小老百姓,摊上这么个暴君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以前庆帝不作为,咱盼着新帝上位能有点好日子过,谁知新帝还不如他老子,被个娘们操控在手里……”

“嘘!你可小声点!这话被有心人听去,是要掉脑袋的!”

眼瞅着官道不远处有气派的马车驶来,同桌的人连忙打断大汉的怨言,不论来的是什么人,大路边上的,小心点总没错。

满腔怨怼憋回心中,大汉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留下茶水钱,起身和同伴检查完货物,一伙人便驾车离去。

官道上车马来往,络绎不绝,飞尘起起落落、四散纷飞,就像那行人喋喋不休,将流言从明都城里带出,又飘飘扬扬带往更多更远的地方……

道路尽头,古刹钟鸣,密林环绕着塔林,钟声悠扬而真切。

与别处香火旺盛的寺庙不同,这座庙宇静谧而庄严。

古朴的寺院周围除了密林,还有重兵层层把守,精锐的黑甲越发显得这座“护国寺”不平凡。

护国寺依山而建,地势高,面积广,独占了一整个山头。

临近午时,寺院中的僧人们纷纷前往后院的厢房用午饭。

寺院东北角,比别处更加僻静的一隅院落,密林在此处缺了个口,树木稀疏,视野开阔。

小院里门窗紧闭,安静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但院中留下的痕迹又无不彰显这里曾经有人住过,其中尤以石桌旁一堆没雕完的小佛像最为惹眼。

林中风动,依稀能听见外围驻军换防的交接声。

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风起风过,几片叶子打着卷儿飘落的瞬间,院里的栏杆上便多了一个青年。

青年身形清瘦,曲着一条腿凭栏而坐,从怀中掏出两个白面馒头,大口啃了起来。

“嘎吱!”

青年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小院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循声回头。

进来的是一位中等年纪的僧人,手上提着一个食盒,一袭袈裟将他与其他普通僧人的身份区分开来。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在无人的院落里见到对方的瞬间眼里都不曾有片刻的滞缓与惊愕。

僧人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和青年打招呼,“施主,许久不见了。”

青年跳下护栏,合掌行礼,“阿弥陀佛,方丈,好久不见。”

被唤作方丈的僧人打开食盒,邀青年在石桌对面落座,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施主依旧钟爱院里的白面馒头。”

青年姓谢,单名一个“凌”字。

接过方丈递来的筷子,道完谢后,谢凌说:“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怎可能忘。”

方丈笑了笑,不再多言,将素斋一一摆好,两人边吃边聊。

“施主此次前来,是准备辞行?”

谢凌点头,“嗯,我打算进宫。”

方丈伸手夹菜的动作一顿,“如今朝纲混乱,政局动荡,难保什么时候就变天了,为什么要这时候往火坑里跳?”

当年明帝驾崩后,宫中一片混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谁都想分一杯羹。

最终宫里的贵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凭借其母家的权势震慑四方,成功将权力揽到了自己手里。

虽说先帝留有遗诏,由太子晏微双继任大统,但架不住其年岁小,又久病缠身。登基没多久便被太后以修养身心为由送到了护国寺清修,一住便是十年,直到十六岁时才被接回宫。

然而,十年光景,宫里早已成了太后的天下。

把晏微双送往护国寺后,宫里上下都由太后做主,没多久,她便改称“圣后”。

女子掌权本是大不韪,但当年皇城混乱,太后以一己之力肃清乱党,稳固了皇权,便没人敢多说什么,就是后来她把晏微双送往护国寺,也没人能阻挠。

这些年来,都是太后在处理政务,虽不时也有人上奏请太后还权于皇帝,但朝中大部分大臣已然认可了女子理政的事实。

如今的景帝晏微双不过就是个被软禁在皇宫里的傀儡皇帝而已——

不能处理政事、自由受限,除了祭祀狩猎等大场合需要露个面以外,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且不知这晏微双随了谁,性子阴郁暴戾,明都里关于他暴虐无道的传闻比比皆是。

偏偏这些不是空穴来风,长清殿里确实总有新的尸体被送去城外乱葬岗。

传闻被坐实,晏微双的名声越来越坏。

皇宫对于没有权力的晏微双而言,不过就是一座大牢笼。

宫中上下,已然陷入一片死局。

“正是如此,我才更要进宫。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他的命。”谢凌夹菜的动作不变,仿佛他人嘴里的“跳火坑”就是一件简易的小事,无需太过上心。

方丈见他心意已决,忍不住叹气,“何苦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遑论救命之恩。”谢凌说着,看向方丈,“当年方丈也于我有恩,如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还请——”

“哎。”方丈摇头,打断谢凌的话,“阿弥陀佛,见死不救乃佛门大忌,这件事施主不必记挂在心上,当年贫僧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真正于你有恩的是宫里的那位。”

谢凌缄默不语,低头继续吃饭。

碗里的菜即将见底,方丈先一步放下筷子,道:“既是要走,不若随我去佛堂拜拜?”

“不必了。”谢凌拒绝了方丈的好意,“我身上的杀孽太重,恐冒犯了这满天神佛——不过,若我将来助那位收回实权,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来此听方丈讲经、洗洗罪孽。”

方丈愣住,他曾听另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思及此,他不再多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一路保重。”

如同来时一样,谢凌离开的时候依旧悄无声息,防守严密的护国寺,他来去自如。

出了寺院后,谢凌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耸肃穆的塔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默默握紧。

此番进宫,除了报恩,他还有另一件事必须要查明白!

夕阳西下,行人收摊,倦鸟归巢,斜坠在天边的圆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影,看上去很温暖。

象征着权利与地位的皇宫坐落于明都正中央,高耸的红墙隔离了市井的喧嚣,琉璃瓦在夕阳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美感颇为不真实。

“陛下,该用晚膳了。”

长清殿外,小太监通传的声音很低,甚至不敢上前敲门,唯恐稍加不慎便惹屋里那位生气,大开杀戒。

宫殿里许久没有动静,无人知晓里头的人在做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继续说用膳的事情。

屋外一干人等只能继续干等着,不敢有半分怨言。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

“陛下还未出来用膳吗?”稍显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冷水入油锅,惊心动魄!

等在长清殿外的一众下人本就提心吊胆,闻言更是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纷纷回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

殿外长阶上,一个身着大红色宫装、打扮明艳的女子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

在这宫里,能如此打扮来长清殿的,只有圣后赏赐来服侍皇帝的侍妾。

“还不曾。”殿外众人猜出了她的身份,依旧小声回答。

“你们这群奴才怎么做事的,饿着陛下了怎么办?”女子随手指了指端着托盘的宫女,毫不客气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这……”最靠近殿门的小太监犹豫不决。

他是昨儿才调到长清殿来的,也知晓长清殿的侍从换了一批又一批,最需要的就是小心谨慎。

听说以前圣后也给陛下送来过侍妾,虽都未近身就被陛下给杀了,但那些人行事也都算规矩,不至于还未见到人就这般咋咋呼呼的,嚣张跋扈。

这女子应该是新找来的,还没来得及教规矩,也可能是不相信外头的传闻。

只不过,不论哪种情况,这般肆无忌惮往里闯,着实是不知所谓了些。

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不可!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准私自进殿,……”

眼见女子就要去推门,小太监连忙阻止,却在她的称呼上犯了难,卡了个壳的工夫人已经推开他自个儿开门进去了。

“不——”小太监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跟在女子身后进殿,只得将未尽之言赶紧咽下。

大殿里没有多少摆设,略微有些空荡,进门之后绕过屏风正对着的就是一张软榻。

软榻右侧坐着个白衣男子,垂着头,看不清相貌,一手扶在榻边,一手撑着额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从颈侧滑落,素白的发带挂在发尾,要落不落……

看这模样,像是刚被吵醒。

跟在众人身后进来想看看情况的小太监一见到这场面立马就停住了,双腿像被灌了铅,再也不敢往前一步,背后冷汗直冒,直觉自己活不过今日。

带头的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太监的异样,依旧不怕死地上前。

“陛下,该用膳了,近日天热,奴家吩咐御膳房给您熬了银耳羹,用膳前吃一碗,正好解解暑气。”

女子捏着嗓子,娇滴滴开口,与门外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软榻上的皇帝纹丝不动,见状,她又向前迈了一步。

晏微双倏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冷冽。

那女子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她身后的宫人被晏微双的眼神吓得两股战战,纷纷后悔进了大殿,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且在看清晏微双的样貌后,眼底全是藏不住的惊艳与贪欲。

她来此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勾引皇帝一度春宵,最好是怀上龙种。身上还揣着圣后给的春|药,只要用膳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晏微双用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就算没得手,身后带来的宫女太监身上多的是药物,总有办法把人制服。

一开始,女子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皇帝只是个傀儡,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志在必得!

没有权势又怎样,就冲这张脸也值了!

再说,圣后的目的是要给皇帝留后,只要成功怀上孩子,什么荣华富贵不愁。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没有理由不做。

女子妆容精致的脸上笑靥如花,一边在心里畅想美好的未来,一边伸手示意宫女将银耳羹端过来,眼角的笑意一直落不下去。

她侧身去接银耳羹,忽觉脖子一凉,而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来不及呼喊,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呼……嗬……”

女子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瞪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只能发出些许气声,喉咙里在漏风,不过半晌,便彻底咽了气。

没人看清晏微双拔剑的动作,只见剑光一闪,打头的女子便倒地不起,血痕顺着晏微双甩剑的动作溅出去老远。

不一会儿,女子身下便流了一大滩血,鲜血与她身上的大红色宫装染在一起,艳丽到诡异。

底下的宫人再也忍不住惧意,手里的托盘纷纷掉落,惊恐地呼喊着,想跪地求饶。

晏微双冷眼瞧着一切,不给人继续聒噪的机会。

“啊——!”

不过瞬息,一群人的惊呼声就被强硬掐断,脖子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流血不止。

不远处的小太监早已站不住,跪在地上发抖,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大殿中央的鲜血好像流到了眼前。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小太监心里想着,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的鲜红不是幻觉,而是自己流出的血……

前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沉闷的响声砸在小太监的耳边,使他的肩膀跟着剧烈一颤。

晏微双扔了剑,冷眼扫过门边缩成一团的人,“滚。”

小太监飞一般逃出大殿,身后似有厉鬼索命,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哪还记得半点规矩。

不过再急,也没忘将殿门关上。

发带晃悠悠地掉进血泊,晏微双瞥了一眼,没有理会,抬脚进了内殿。

青丝没有了束缚,遮住了晏微双半边脸颊,同时敛去了他眼里的冷血与狠厉,眼角的泪痣隐藏在发丝间,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长清殿又恢复了安静。

屋外的残阳不小心透过窗缝溜进了大殿,火红得似乎是染了血。

静谧一直持续到半夜,屋外起了风,吹得窗棂阵阵作响,呼呼风声里,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动静。

早前的尸体原封不动的横在大殿里,屏风前黑影一闪,屋里鬼魅般多了个人。

谢凌穿着一身夜行衣,轻手轻脚地挨个检查了一番地上的尸体。

他一边仔细翻看伤口,一边在心里嘀咕,外头的传闻果真是有依据的,虽然还算不上杀人如麻,但也真够疯的。

观察了几个人的伤口后,谢凌心里大概有了底。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自己脖间比划了一阵,正准备动手给自己来一刀,突然手腕一翻,迅捷回身的同时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轻纱浮动,通往内殿的层层帷幔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颀长身影。

屋里没点灯,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依稀能借着身影判断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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