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想起刚才的触感，很快反应过来。
完了，好像是他的腿，可软软的，难道是......屁股？
不是吧？！
好尴尬！
她到底是该说对不起，还是假装不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前面的周楷好像没感觉到？没什么反应？
那就假装不知道，嗯，就这么决定了！
方伊假装认真听课，却拿余光偷瞄前面那人有没有什么动作。
只见他移了移凳子，往前坐了一点，几乎是贴着他的课桌坐得直直的。
方伊不禁用手遮住脸偷笑。
真是搞笑又可爱。
*
和周楷成为了前后桌之后，方伊没有想象的那样淡定。
因为他现在的同桌张月，总是拿着练习册问他问题，拉着他讲题。
她现在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帮他擦桌子，因为如果现在还擦，就也太明显了。
她不能让人看出来。
现在擦桌子的活儿，成了张月的。
而且她每天还用香香的湿巾纸擦，搞得她坐在后座，都总是能闻到那种讨厌的味道。
还是柠檬味的。
张月长得不错，是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长相，喜欢披着头发，不过论漂亮还是不及谢窈，但她这个人惯会讨男生喜欢，很会关心人，常常主动给人讲题，班上很多男生据说都喜欢她，成绩又不错还没有架子，大家都说她性格好。
她没事就喜欢给周楷买饮料，水什么的，周楷拒绝过几次过后，她才没继续买。
可她很快又找到了新的活儿，她下课没事就去教室前面接水，然后顺带把周楷的杯子也拿去，一起接了，周楷也不好说什么。
“切，这张月也太殷勤了吧？”谢窈跟方伊窃窃私语，“她肯定对周楷有意思。”
“不知道，可能，人家只是比较讲究而已，没我这么粗糙。”方伊不想承认，尽力找着借口解释。
“那也是哦哈哈，你一张纸擦两张桌子，人家两张湿巾纸擦一张，是不一样。”谢窈没心没肺地嘲笑她。
方伊轻轻抓了一把她腰上的肉，“谢窈！”
酸了没多久，方伊恢复了理智，归根到底，还是怪自己不争气。
于是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将自己的位置夺回来。
*
十月底的某天。盛阳一中高二三班。
“听说了吗？”谢窈一大早进了教室，就一副有大新闻的样子，“听说隔壁学校有同学被绑架了，两天都没消息，昨天夜里才找到。”
“啊，什么情况？”
大家听到有瓜，都围到他们的座位边上来，黑压压围了几圈。
“说是玩游戏机赔了钱，就绑了个有钱的同学。”
“啊，最近是听说班上很多男同学玩这种游戏。”
“幸好我没钱，也不玩游戏。”
“太吓人了，晚上下课都不敢出去吃宵夜了。”
“那人没事吧？”
“目前在医院观察，身体应该无大碍，但是估计精神上打击不小，据说可能要休学。”
“啊，这么严重啊！”
上午第一节是数学课，班主任张格一脸严肃地进了教室，平常他就够严肃了，而这时脸都快黑成炭。
值日生刚站起来要喊起立，张格就按下去了，示意不用。
“同学们，我想你们大概也听说了，隔壁学校就是个反例，上学就好好上学，花着父母的钱，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对得起父母的血汗钱吗？”他用力敲了敲木质的讲台，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幸好人找到了，要是没找到，或者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从今天起，为了你们的安全，学校不准带手机到学校的禁令取消，但是上课时间不能用哈，逮住一个我没收一个，想要就叫家长来取。”
于是这节数学课就变成了老张的法制宣传课。
他一向很抠门，上课基本都拖堂，还老压榨体育老师或者其他自习课，甚至有时候别的非主课的老师请假，他也来占。
这回居然大方地让了一节课出来，方伊正在心里感动，大概是老张虽然表面上有些讨厌，但心里还是很关心他们的。
正想着，只听最后他丢下一句，“这节课就当成班会课，本周班会课，上数学。”
然后夹着课本扬长而去。
果然还是张格，狠人。
唯一的好消息是，可以带手机了。
她都还没买，因为以前不需要，而且她也不想给父母凭空添上一笔经济负担，现在终于名正言顺了。
*
11月月考，方伊考了班上第一，年级第52，对于文科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文科就是这样，吃分，不容易有高分，而理科就不一样，只要题做对了，就一定能拿分。
这也是为什么父母当初反对她放弃去一班而选择三班的原因。
不过还好，影响不大。
念完她的名字，接着就是周楷，两个人只差几分。
这个月的座位还没有调，原本以为还是跟上次一样按照成绩来，方伊期待了很久，想着说不定又可以跟周楷成为同桌。
结果出完成绩的第一节班会课上，方伊满怀期待着等着这一节，结果老张却潦潦草草地一句，“这个月就不选位置了，大家往后挪一排就行，最后一排的挪到前面来。”
然后就开始总结他们这次考试的情况，又是一顿耳提面命、苦口婆心，他们每次无论考得好与不好，都能被老张揪出错来，然后免不了一顿骂。
而方伊完全没心思听，全被她自动过滤掉了。
啊？就这样？不选位置了吗？
方伊立马有种被欺骗被敷衍的感觉。
什么嘛！她努力了这么久，就盼着考到第一调座位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江山夺回来，结果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她望着张月洋洋得意的侧脸，愤愤不平。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心态，好在仍然是前后位，没那么差劲。
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只好接受了。
*
方伊以前夹起来的齐刘海终于长长了，她跑去理发店留了个八字刘海，修饰脸型，显得脸更小了，把整个人衬得很温柔。
减肥也慢慢见了成效，从120斤瘦到了48公斤，160身高，刚刚好，该有的都有，她不喜欢过分瘦，健康的体型才是最美的。
皮肤也悄悄在她的坚持护理下变得白嫩而又细腻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某天赵寓明下课在走廊上看见她，还认了半天，因为现在没坐在一起了，平常没怎么注意到交集不太多。
“你，什么时候整容了？我要告诉你妈！”
“会不会说话啊你！”方伊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我就当你是夸奖了啊！”
“那你怎么突然变这么漂亮了？”赵寓明拿着手里的球，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方伊朝他翻了个白眼：“姐姐我天生丽质，是你有眼无珠！”
她正要走，只听得赵寓明悠悠来了句：“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气得方伊立马转身回去朝他腿上踢了一脚，“滚！”
然后趁他吃痛的时候马上跑进了教室，才躲过他的反击，坐座位上小人得志地朝他哈哈笑起来。
谢窈也常常趴桌子上看着她，很认真地对她说：“伊伊，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方伊被她那认真样逗笑了，随口应道：“你更美。”
“不，咱俩各有各的美。”
方伊一愣，这句话，她以前也说过，不过不是在高中的时候，是在他们工作以后，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方伊眼眶有些发热。
而旁边的女孩儿完全没有察觉，只听她继续噼里啪啦说：“我算可爱型，虽然多吃不胖但是脸上肉一点，而你简直就是初恋少女脸。”
“真的，你都快把我迷死了。”
“完了，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不行，你得对我负责！”
谢窈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把方伊笑得肚子都疼了，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你可太夸张了！”
“窈窈，谢谢你，真的。”方伊止住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谢窈让人爱她的地方就在于，她很美，是人群中一眼就很出挑的那种美，但是却从来不把别人当做自己的陪衬，从来不因为自己长得好看而盛气凌人，她懂得欣赏每个人。
而且从前方伊在她身边真的很不起眼，当她变美过后，谢窈也没有嫉妒或者表现出失落或者不满，而是大大方方地夸赞。
也是她让自己学会爱自己，让她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就像每一朵花都有不同的美一样。
不需要比较谁更美，因为根本就是不同的维度，完全没有可比性。
*
这个月放假回去，还没等父母开口，李英就拿出一部新手机给她：“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
方伊打开手机盒，那是一部粉红色翻盖手机，很漂亮，是她喜欢的样式。
“每天没事的话，也可以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方正笑着补充。
李英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上课别玩手机，放学了也不要玩，又不是玩具，别影响学习。”
“好，知道了。”方伊答。
心里莫名有些暖，大概是听说了之前隔壁学校发生绑架的事情，担心她。
方伊现在比以前更加期待周日下午去学校，因为去了学校就可以见到他。
可以加上他的某鹅号，还能存上他的电话。
想想就能让她欢呼雀跃。
到了学校，方伊就看到周楷早就来了，他和赵寓明在打球，方伊到宿舍放下书包，就跑了出来。
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假装玩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单独打球的照片，虽然很糊，像素真的很低，又隔得太远，只能勉强辨认出来是他，但她跟宝贝一样捧着手机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周日晚自习，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在自习，教室里都是写字的声音。
忽然，作业本上掉下一个揉得很随意的小纸团。
方伊打开一看，上面用熟悉的字体写着：
看到你买手机了，然后下面就是两串数字，一串是他的某鹅号，一串是他的电话号码。
方伊将纸团认认真真铺平，然后整整齐齐地折起来夹在笔记本里，脸上止不住笑意。
一旁的谢窈看到，笑而不语。
懂，都懂。
晚自习从来没有这么长，以前方伊都是嫌太短的，下了自习一般都还要学一会儿。
今天她几乎是小跑着回的宿舍，都顾不得洗漱，第一时间就拿出纸条，存了他的电话，然后搜出他的某鹅号，正要添加为好友，忽然顿了顿。
不行，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积极急切了，不然不就露馅儿了吗？
于是方伊将手机放兜里，去洗漱完之后，想起来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看了一会儿书。
但她哪里看得下去，不过装模作样而已，她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出手机，他的头像是黄色长头发的男生卡通人物，名字很简单，就叫：风。
她将键按到添加。
盖住手机，方伊的心忐忑不已，就像表白了等着对方的答复一样。
好在只有几秒，手机就滴滴滴响了起来。
黄色的头像在屏幕上一直跳动。
【方伊吗？】
【我是周楷。】
【嗯，是我呀】
然后发了个古板的打招呼的表情。
毕竟2009年还没有那么多表情包，更不用说动图了。
【你的电话号码发给我一下】
方伊的头像是一个蓝头发色的大眼睛动漫女孩，还夹着一个发夹。
方伊打好那串电话号码，确认了好几遍，才发出去。
【还没休息吗？】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还没，马上】
【好的，那晚安】
【晚安】方伊早就不由自主脸上浮起笑意。
晚安两个字，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莫名就是有种暧昧的甜蜜。
当时流行一种说法，晚安的意思就是 Wanan(我爱你爱你)
有点幼稚老土但是那时候很吃这套。
方伊是抱着手机，带着甜甜的笑意入睡的。
第二天一早，方伊起床，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是打开手机，小小手机的屏幕光亮刺得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她登录了账户，将昨天晚上他发的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有昨天偷拍的他的照片，嘴角止不住上扬。
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欢呼雀跃。
正当她沉醉之中时，忽然发现手腕上又有些变化，于是赶紧抬手一看，咦？什么时候又少了一颗星星？！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一早晨被点亮的心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无名的深渊，却又无力改变。
什么是最可怕的，人对未知的恐惧最可怕。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她又回到了那天的凤栖山，又见到了那个老爷爷。
“老爷爷，为什么我会有这个手链?”方伊将手链举起来，问道。
老爷爷低头看了看她手腕，笑着说：“戴在手腕上，自然就是时间了。”
“啊？那它怎么上面的东西在一个个变少？”
“每隔一个月，就会掉落一个，这就意味着，你的时间少了一个月。”
“也就是说，手链消失的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时候吗？”
方伊被早起的铃声叫醒，梦也随即戛然而已，环顾四周，老爷爷早就不见了。
她摸着手腕上的手链，数了数，还有20颗，现在已经是11月。
她9月7日来的，一个月一颗的话，那就是一共22个月，最晚到2011年7月7日，她就会离开，那时候，他们应该高考结束，刚刚出了成绩，还没等到上大学，他们就会分开。
方伊的心突然一阵刺痛，像被剖开又放了一块石头进去，然后又一针一针地缝上。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吗？
虽然她知道这一切可能都会最终消失于无形，但这次知道了确切时间，她才真正有了真实感。
她原本还以为，或许运气好的话，可以一辈子。
注定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注定他们还是要错过？
可是老爷爷之前明明说，这个世界是因为她的梦和执念而生，是用来完成遗憾的，难道是假的吗？
这局到底该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