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点开空间的消息一看，是周楷在给她踩空间，一条接着一条。

【生日快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永远快乐!】

最后一条是：

【永远幸福。】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容易感性，看到这句话，又感觉眼眶湿湿的。

她调整了下情绪，把眼泪憋了回去，一一回了谢谢，就进去他的空间踩了几下礼尚往来，然后才合上手机睡觉。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很快来了，两人还是在一个考场，考场座位是按名次排的，他就在自己的后面，让她觉得很安心。

出成绩那天中午，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就在学校后面那条街一家苍蝇馆子里面。

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今天见过之后，要一个月后开学才能见到了。

方伊和他们三个不一样，住得远，他们仨都在盛阳市里，就连以前的邻居赵寓明也只是春节回来几天陪陪他爷爷奶奶就完事了 。

以前总觉得假期都是短暂的，一天天仔仔细细地过，跟花零花钱一样小心和舍不得，可时间它就是不听话啊，自顾自地自己就走了，很快就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而如今，方伊只觉得假期太浪费时间了 。

看着手腕的手链上的星星月亮一个个掉，心里很不是滋味。

感觉和他分开的每一天，都是在浪费时间。

可她的家教很严，家又住得远，没什么正当理由，她也出不去，天天就在家里呆着。

于是唯一能和他们有联系的地方，就是手机了。

某鹅号他们上得最多，谢窈才分开三天就开始在上面跟她发消息说想她。

赵寓明倒是没什么动静，毕竟太熟了。

周楷是在他们分开的第二天晚上方伊睡觉前在某鹅上给她发的消息。

周楷：【在干嘛？】

她看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笑。

因为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在干嘛”三个字，意思就是，“想你了”

有点幼稚，但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她看的奇奇怪怪的带漫画的小说太多了，导致经常有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不管是不是，她都愿意这样想，因为这样她就会感觉到很快乐。

方伊：【做作业。】

周楷：【刚放假，不放松一下？】

方伊：【反正也没事做，做完心里踏实】

周楷：【强迫症】

......

两人东拉西扯，有的没的，就能发几个小时。

晚上熄了灯，抱着手机在被窝里，跟喜欢的人聊着天，不由自主地偷偷咬着手指头笑。

夜晚的黑，总是能将这种小幸福拉到极致。

那些原本没有感情的文字，或者没有那么丰富含义的句子，在这种氛围下，总是被无端赋予很多原本不存在的意义和感觉。

这就是网络聊天的魔力。

她寒假唯一的快乐，都来自跟周楷的聊天。

那可怜的手机流量很快就被用完了，流量买了一次又一次。

就连手机套餐赠送的免费短信，都被她每次很节约地把70个字左右编辑满再发，甚至还会省去标点，凑得满满当当的，而即使是这样，结果免费条数也很快发完了。

她后面都不敢发太多短信，因为一条一毛钱也太贵了，而且那时候还要专门去镇上的营业厅充话费，会引起李英的怀疑。

他们的聊天，有时候是周楷主动找她，有时候是她先找周楷聊。

但方伊心里一直计算着，如果这次是他先找的她，那么下次她就可以先找他，或者他如果先找了她两次，那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主动找他聊一次。

总之，就是一定不能太主动，周楷先找她的次数，一定要比她主动找他的次数多，或者至少要扯平，不然就显得自己上赶着，太主动太过明显了。

每次聊天的时候，都盯着屏幕，等着他的消息，想着他快点回，等收到他的回复就会很开心，想快点回复他，却又不敢太快，不然显得自己很明显一直抱着手机在等他的消息，太过于急切了。

所以基本上每次，她都会稍微等一下再回，即使编辑好了，也要等一下再点发送，但也不会故意摆谱让对方等太久。

那时候幸好还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功能，不然就暴露了，她时常有些鄙视自己小心思有点太多了。

快过年了，方伊最近忙一些，忙着帮家里准备年货，打扫卫生等等，看手机的时间不多，但每次拿起手机，都期望能有他的未读消息，每次看到都会很快乐。

除夕。12点。

手机滴滴滴滴响，她怕吵到家里人，关了静音。

同学们群发的祝福短信接二连三地过来。

方伊挑了条最好的依次回了过去，又花了不少短信费，想想就有点肉疼，幸好有先见之明，回家之前充了一百块。

其中有一条是周楷的，只发了简简单单几个字：【新年快乐，方伊】

时间刚好卡到12点整。

方伊嘴角不觉扬起：【新年快乐，周楷】

原本还想着等过了十二点给他发一条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十二点整发显得太刻意，结果他倒是先发了。

简单一条短信，就让方伊在床上高兴地在床上蹬腿。

方伊为了节省短信费，打算转移阵地：【某鹅号上聊】

很快，他的头像就亮了。

她很喜欢看到他的头像点亮的样子，看到他在线，她就会故意把自己的隐身状态调到在线，这样他说不定会主动来找她聊天。

那时候大家都喜欢把号挂着，迷恋于升等级，等级越高就感觉自己越牛逼，当想挂着又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就喜欢隐身，方伊以前经常这样干。

*

大年初一，方伊在跟爸妈去外婆家拜年的路上，居然在路上碰到了周楷。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应该是新买的过年衣服，将他的身材包裹得很好又不显得臃肿，比平常在学校穿校服看起来还要更帅。

周楷看到她一时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穿了白色的棉袄，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短靴。

羽绒服太贵了，她没舍得买，不过样式她还是很喜欢，她对自己这身打扮还比较满意。

在周楷旁边的有一男一女两个四十来岁的人，跟周楷有几分像，应该是他的父母。

周楷：“新年好，方伊”

方伊：“新年好，周楷。”

她又朝一边的两位，乖巧问好，不忘露出尽可能甜美的笑容：“叔叔阿姨，新年好。”

然后又跟他们介绍了下自己的爸妈。

相比之下，自己的爸妈穿得要朴素多了，只是客气地打了招呼，没多说什么。

一旁看着的戴舒笑着问：“然然，你同学？”

周楷点了点头。

然然？

原来他小名叫然然，还怪可爱的。

戴舒继续问他：“同桌？”

周楷顿了顿，惊讶她怎么知道，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戴舒：“哦”

这个“哦”声调是上扬的，有种“我懂了”的意思。

周楷有些无语，转移了话题，问方伊，“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伊：“我走亲戚，你呢？”

周楷：“我来祭祖，我爷爷奶奶，昨天没过来。”

方伊这才看见，周楷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

两家人没说几句，很快道了别。李英和方正全程只是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没敢当着她的面多跟他的同学和家长多说几句话，怕说错了给她丢脸。

等他们都走远了，李英回头看了看他们的身影：“那家人真会生，生个儿子跟明星一样。”

方伊忍不住笑了起来，平常李英大都是严肃的，或者根本也没空，很少说这些。

方正在一边不满了：“我看咱们家伊伊也不差。”

要是平常李英肯定得骂他了，不过今天她心情看起来还不错，“那也是哦，这么说来，我也挺会生。”

下午，方伊没事就在附近田野里走走，她不喜欢打牌，也没兴趣学，没走多久就到了那棵黄桷树下。

她家离外婆家，其实大概就走路四十分钟的样子，黄桷树就在他们两家差不多中间。

她有点私心，故意走那么远，希望能再遇见周楷，但她不知道他是去的哪个方向，纯属碰运气。

果然，他就坐在树底下，一个人靠在树干上坐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孤孤单单的。

又像是刻意在这里等她一样。

周楷看她来了，也没有很惊讶，反而将他旁边的草地拍了拍，铺了几张卫生纸，示意她坐下来。

“你爸妈呢？”

“去一个亲戚家串门了，我觉得无聊就出来走走。”

两个人就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几分钟过后，方伊忍不住了：“你怎么知道这里？而且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会来。”

周楷没有说话，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扯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过来，衔在嘴里。

“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遇到过一个小男孩吗？”

方伊点点头，心里开始生起有一种她不敢相信的猜测。

“那时候他正在爷爷奶奶家里过暑假，他的爸爸妈妈一忙就把他丢这里，他还以为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在这哭了很久。

直到有个小女孩也哭哭啼啼地过来了，那样子比他还惨，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可她跟个大人一样拍着胸脯说‘那以后外面就做一家人吧’

两个人在这呆到天快黑了，肚子都饿了，小女孩麻利地爬到树上去，摘了一把酸酸的嫩叶摊在手心里，给他。”

方伊全程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鼻子发酸，眼泪早就不自觉流了下来。

原来是他。

很感谢，也很庆幸，那个男孩是他。

这样，她就可以喜欢他更多一点。

小男孩的样貌她已经不太记得了，但跟现在的他实在不怎么像。

“你怎么不早说啊？”隔了很久，方伊才埋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