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接过礼物打开，拿起里面裱好的画，嘴角不自觉扬起好看的弧度，“谢谢，我很喜欢。”

他接着说，“这个礼物很有你的风格。”

方伊回宿舍的路上，都在傻笑，回想着刚刚他拿到礼物时候的笑容，还有他说很喜欢，这才想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正式送他礼物。

回到宿舍，又想起之前放起来的那条亲自为他织的灰色围巾。

还是没能送出去啊。

以前第一次读高中的时候，高二下学期的那个冬天，她见班上的女生都开始织，自己也跟着织了一条，她其实压根没有想过要送出去，就是想为他织一条，因为他们交集太少，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她比谁都清楚。

她被那么多人仰望着，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那条围巾跟这条一模一样，后来都被她放旧了。

现在这一次，她原本想鼓起勇气送出去，圆了当时的遗憾，不过现在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还是不太合适。

11月的某天，周楷早上来上仔细的时候，把一本厚厚的蓝色笔记本放在她的课桌上。

“这是什么？笔记吗？”方伊不解地看着他问。

周楷一边将书包挂在课桌旁边，一边坐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伊慢慢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歌词。

都是他们一起听他的MP4时，她单曲循环过的那些歌，还有她MP3里所有的歌的歌词。

他用他那潇洒帅气的字体，整整齐齐地将所有歌词全部抄下来，每两页一首，很漂亮。

方伊打开的那一刻，眼眶就有点发热，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一页一页地从前往后翻着，竟然写了整整一本。

方伊有点不敢相信，试探着问：“给我的吗？”

周楷点点头，“嗯。”

“为什么送我这个啊，要抄好久，最近功课那么多。”她既感动，又有些心疼。

“没事，我是觉得我字写太差了，需要练练，不然影响卷面分，所以就抄了歌词，干脆就物尽其用，送给你了。”周楷说得头头是道。

不是吧？他这字还需要练吗？他这字还需要练的话，那全班的字恐怕都要练了。

她半信半疑，也没继续追根究底，只是看着这厚厚一本，还是忍不住问，“这么多要抄很久吧？”

“还好，做完作业就抄抄，就当放松了。”他说起来好像很轻而易举的样子，实际上抽空抄完应该也要好几周。

她脑海里不知不觉现出，每天夜里他做完作业，在灯下抄歌词抄到深夜的画面。

现在作业这么多，她都是每天十二点才睡觉的，早上6点半又要起，他不知道晚上还要熬到几点。

她忽然想起来，她以前好像提起过，现在的听歌设备什么都好，只是要看歌词麻烦，要去网上下载或者一首首抄，太费劲。

没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他就记下了。

班上有很多女生都有专门的歌词本，她懒得去弄。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她倒是也抄过，没抄几首就嫌麻烦嫌累没弄了，那本子估计早卖废纸卖了或者当成了草稿本。

没想到，他替自己抄了，还这么厚一本，方伊抚着上面他的字迹，眼眶微热。

好像从来没有人，把她的话记在心里过，并且为之付出行动。

即使是父母，也不曾有过，只要跟学习无关，他们好像都不太放在心上。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

平安夜

这个节日近几年开始在学校里流行起来，整个十二月，学校外面的一条街都是卖各种节日的装饰品、苹果、圣诞树什么的。

可能大家实在是太喜欢过节了。

他们四人组互相送了苹果，方伊是买了苹果自己去包装的，谢窈一看就是去买的，还专选了包装最精美的，用一个盒子包起来，赵寓明就懒了，直接在水果店买了四个大的，一人一个，简单粗暴。

周楷的应该也是买了包装好的，就普通的用彩色包装纸包的那种，再用包装礼品用的蝴蝶结系一个在上面，起装饰作用。

她将他给的那份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包装似乎有点蹩脚，有点皱皱巴巴的，上面的粉色蝴蝶结也好像是系了好几次才系好，大概是哪个新手。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他自己包装的？

她想象了一下周楷一个大男生，自己在家笨手笨脚地包苹果的样子，顿时就被自己逗笑了，肯定不可能是他自己包的。

晚上，他们为了不辜负这么好的节日气氛，几个人去操场上散散步再回去，可他们去了才发现有点失策，操场上的情侣太多了，没走两圈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圣诞节。

天气很冷，课间的时候，谢窈忍不住嘀咕：“这么冷，关键还不下雪，这老天爷也太不厚道了。”

方伊随声附和：“就是啊，要是今天能下一场雪，该多好，这才符合圣诞节的气氛嘛。”

晚上的时候，赵寓明约他们在操场见，谢窈和方伊先到，他们两个说晚点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操场上站了一会儿，赵寓明和周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两瓶雪花，不要钱似地往她们两个女生站的地方喷。

一时雪花飞舞，掉在她们的头上，衣服上，一大片一大片的。

“圣诞节快乐！”

两个男生在身后齐声喊道，很是满意他们的杰作。

谢窈追着赵寓明就打，把她头发衣服都弄湿了，不过明显却是很开心的。

以前高中的时候，大家是都喜欢这样玩，班上的男生在走廊上的门口藏起来，哪个女生经过就会一顿乱喷，大家都觉得很好玩儿。

方伊和周楷两个人站在操场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看着对方。

她说要是能下雪就好了，于是，他就给她送了一场雪。

他看着她，“你看，你说想要下雪，这不就真的下雪了。”

他又接着说，“这次是假的，放假有机会的话，我们去看真的雪。”

方伊强忍住快要不受控制的眼泪，“好。”

最近像个爱哭鬼，动不动就想掉眼泪。

或许是他实在太好了，或许是，这样有他一起笑一起闹的日子，越来越真切地感觉到过一天少一天了，所以每一天都想那么用力地过着，每看他一眼，都想深深地留在脑海，刻在记忆里。

尽管，她都不知道，等这个世界消失以后，她还能不能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

高三忙碌的生活就这样匆忙地过着。

某天课间的时候，她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刚到教学楼下面，一只纸飞机就从楼上飞了下来，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她忽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有次也是大概走到这个位置，忽然不知道被谁在楼上飞了一个纸飞机下来，正好砸到了她的头。

她摸着被砸的头，往楼上看，发现没人往下面看，不知道是谁飞下来的。

那时候她跟谢窈走在一起，她猜想应该是哪个喜欢她的男生，本来是想扔给她，结果误打到了她的头上，她还为此小小郁闷了一下。

正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她忽然听到楼上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头四处看，周楷正在楼上看着她笑，给她挥了挥手打招呼。

大概刚刚那个纸飞机，就是他的杰作。

方伊弯腰捡起来，看到上面写了四个字：同学，你好。

她笑了笑，朝楼顶上的周楷挥挥手，然后拿着纸飞机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周楷还在走廊上等她，方伊摆弄着纸飞机问，“怎么想起来玩这小时候的玩意儿了？”

“没事，就瞎折着玩儿呗。”周楷不以为然，靠栏杆上懒懒地回。

方伊的生日，那天中午，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周楷送了他一套新的画具，看起来很贵很好，是她以前看过又没舍得买的，想着反正也带不走。

她既感动，有些抱歉，毕竟她给他的礼物都没花什么钱，于是打趣道：“那你亏大了哦。”

“不，是我赚了，这个花钱能买到，你的画，花钱可买不到。”

一句话，把方伊逗笑了。

吃完饭，方伊要先回宿舍把这一大堆礼物放起来，周楷提出要帮她拿。

送到宿舍门口后，周楷停了下来，方伊把所有东西都一个人拿着，样子看着有些好笑，主要是画板太大了，所以看起来就像画板长了两只脚一样。

周楷忍不住在一旁看着她笑，方伊只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会他：“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当她放了东西出来，没有看到他在门口，一时心里还有一阵失落，就这么几分钟，他都不愿意等，自己走了。

结果出了门，才发现他拿着一个比巴掌还大的彩虹波板糖过来，在她面前停下，递给她，大概是因为跑太快，还喘着粗气：“今天怎么能少了棒棒糖呢，生日快乐。 ”

方伊接过，这棒棒糖比她脸都大，她从来没买过这么大的棒棒糖。

心中有一丝愧疚，刚刚自己误会他了，还以为他先走了。

原来他不仅没走，还特意去买了这么大个彩虹棒棒糖送给她，因为他觉得过生日就是要吃糖，这样才会更快乐。

她把棒棒糖拿在手上，抱怀里，一直没打开。

“怎么不吃啊？”

“刚刚吃太饱，等下再吃。”

其实是舍不得，想留着，毕竟是他买的。

两个人并排走了几步，在操场到教学楼那边的阶梯，周楷把她叫住：“等一下。”

方伊站在台阶上，停住脚步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走近了两步，忽然弯腰靠近她，离她只有几厘米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