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会接近尾声，丁香弯腰去拿放在地上的蛋糕盒，想去分蛋糕。然而手莫名其妙地缺乏力量，蛋糕在半空中又跌落回地面，摔了个稀巴烂。

这番动静挺大的，大家都往丁香这边看。邢大妈反应最大，她心疼摔烂的蛋糕。

但丁香的注意力在身边方红林的身上，她惊呼：“方大哥，你拿注射器干什么？”

此时，方红林已经把药剂注射到他的身体里了，又随即掏出一把弹簧|刀，按了一下，刀刃即出。他把丁香拽到怀里，用刀对着她的脖子。

其他人都被方红林的反常举动吓坏了。严大叔和邢大妈喊了起来，双双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像两条砧板上挣扎却无力的鱼。方红林怒了，骂道：“你们他妈的再喊，我就先杀了你们。”

为了起到更强烈的威慑作用，方红林朝丁香的脖子上划了一刀。他用刀很有技巧，没伤到丁香的要害。严大志和邢大妈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巴，严大志更是尿了出来，方红林嫌恶地瞪了严大志一眼。

余大英也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四肢不听使唤，他连忙对贺岚说：“贺岚，不对劲，我动不了了，而且还想睡觉。”

贺岚觉得身体一切正常，对比其他人东倒西歪、软绵无力的样子，又看到滚在地上的注射器，想到了什么，“红酒有问题。应该是方红林把注射器扎进软木塞里，再将药物推进了瓶中，所以红酒才能保持未开封的状态。好降低我们的警惕性。”

“你很聪明。” 方红林疯狂一笑。他不管贺岚有没有喝酒，对他来说，贺岚是个很容易对付的女人。男人的力量天生比女人占据优势，更何况他是个强壮的男人，同性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可是，你也喝了酒，为什么会没事？”贺岚回忆起丁香的话，“是注射器。你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药物？”

“肾上激素。用来调和镇定药的药效。”方红林道。

“我只喝了一口，情况还好。”王伟慢慢从椅子上站起。

贺岚觉得王伟很奇怪，感觉他的眼里弥漫着一种恐惧，而恐惧在不断放大。

“好了，一群无所作为的老鼠，现在你们必须得听我的指令，全都给我滚到房间的角落里。不然的话，我就先杀了她。”

丁香吓得面色惨白，不断哀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极其虚弱。

尚有行动力的贺岚和王伟，将余大英、严大志和邢大妈移到了角落里，然后坐在他们之间，戒备地看着方红林。

余大英很焦灼，他喝了不少酒，意识上想清醒、身体却想睡觉的感觉，折磨得他发狂。这种感觉同样折腾着严大志，酒属他和余大英两人喝得最多了。丁香和邢大妈喝得不多，意识上能不费力气地保持清醒，但她们的心理素质不高，处在崩溃边缘。

余大英拉着贺岚的衣角，冲她微微摇头，“不要冲动。”

见他们都聚在了一起，方红林把丁香推到了邢大妈的身上，然后冷冷地看着这些待宰的羔羊。

贺岚问：“你劫持我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们的命，我要杀光你们。”

“难道是泄愤，因为一些人对你的误解惹恼了你？”

“不是的，他就是想杀人。”回答贺岚的是王伟，他居然留下了眼泪，“那天我跟踪他去了一个废弃工厂，发现他把他的室友杀了，用室友的尸体喂丧尸。警察怀疑过他，但是找不到证据和尸体，只能不了了之。”

基地里有丧尸。贺岚想到那个场景都要吐了，邢大妈直接晕了，而其他的人面部惨白，却无能为力逃脱。

“王伟，你知道的，一个多月前，我还是个好人啊。是谁逼我走上今天这条路的呢，要不你说说给大家听？”方红林说。

王伟顿时瞳孔瑟缩，嘴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王伟，你说话啊。”余大英用鞋子碰了碰王伟的裤子，以他的力气目前只能做到碰的程度。

王伟捂住了耳朵，他回想起在基地外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他犹如身在人间地狱。

王伟在T市读大学，老师和同学都死了，他在这大面积死亡下捡回一条命。在流浪的日子里，王伟遇上一个队伍，队伍中有男有女，他便加入了他们。听他们说，北方成立了官方基地，一定要去基地，到时候衣食无忧，也不用担心被怪物咬到。

后来车抛锚在高速公路上，一些丧尸聚集了过来，车子里的人只好在路边求援。一辆长安星光4500微客停了下来，车主是个和善的青年人，带着老婆一起逃生，他招呼大家上车，还帮忙驱赶丧尸。

车主正是方红林。他告诉大家，他来自T市，是修车工人，跟妻子一起前往基地，但妻子状态不好，前段时间发了高烧。队伍里的人把药品拿了出来，以示感谢，方红林夫妇也很感激，加入了这个队伍。

但很快，他们碰上了小型尸潮，车子打滑，无法冲出包围圈。眼看丧尸就要冲进车内，队伍这些人互相使了眼色，要将方红林生病的妻子扔下车去吸引丧尸的注意力。方红林反应过来这些人的意图，他解下驾驶座位的安全带，试图翻到后面解救他的妻子。

“他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恩将仇报。”王伟激动地叫道。

“闭嘴吧，小子，你要再多说一句，把你也扔下去。”

方红林被副驾驶上的男人敲晕了。男人顶替了方红林的位置，充当起了司机。方红林妻子的身体做了很好的拖延，车子继续开动起来。

“他老婆反正是个累赘，现在死得其所。”

他们当时也想把碍事的方红林扔进尸潮里的，但被王伟苦苦哀求给阻止了。到了安全的地界，他们把昏迷的方红林从车子里扔出去，然后疾驰而去。

王伟总忘不了方红林妻子凄厉的叫声，和她死死抓住车门绝望的眼神。每晚做梦，他能梦见她血淋淋地站在他的面前，询问他为什么。

方红林把照片拽在手上，他饱含泪水质问王伟：“我的妻子有什么错？你们为了活命，就把她扔进丧尸堆里，让她被丧尸活活咬死。”

“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真的很对不起。”

方红林转眼却笑了，“那些人在临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王伟其实知道那些人都被方红林杀了。他虽然进了基地不再和队伍里的人来往，但还是知道他们去向的。一段时间后，他们都失踪了。王伟一直期望方红林能看在他当时为他们夫妻俩求情的份上，能够饶自己一命，但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在刚才，方红林拿出红酒示好，王伟还以为他真的放下了，满心期待地喝了一口酒，没想到他转身又拿起了屠刀。

方红林说：“到了基地，我又做起了修车的行当，修车工厂旁边就是车管局。我修车技术过硬，话又不多，车管局的领导对我很看重，还让我自由出入车管局。我就趁这个机会，进入他们的系统，查到了我的长安星光，通过车找到了那些狗杂种，一个一个对付他们。他们不是喜欢把人推进丧尸堆吗？我就高价买入一支W病毒试剂，注射到他们一个人的身上，把他变成丧尸，囚禁在废弃工厂里。其他人，我就杀了，用他们的尸体喂丧尸。”

王伟再也忍不住了，狼狈地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余大英说：“你报仇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杀你的室友？”

“自从我杀了这些人之后，我又萎靡了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有一天，我和房间里的家伙打了一架，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我的血液沸腾起来，心情也莫名地兴奋。等他搬出去后，我杀了他，心情非常舒畅。后来，我需要杀人才能抑制住我的倦怠，我这才意识到我成了杀人魔，我是‘德州杀人狂’。”方红林说着，心情开始烦躁，“我记得末世前，我处处与人为善，最怕见血了，连在厨房里杀只鸡都做不到，现在却以杀人为乐。哈哈哈……”他又哭又笑，癫狂得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昨天我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我已经厌倦这样的日子了。但我做了一个梦，我的爱人对我说，带上屋子里的所有人吧，你开车载着他们，路上就不会孤独了，他们也会感激你的，因为你带着他们去了永不会悲伤的天堂。”方红林的眼睛像是地狱使者的眼睛，一副吃人相。

“我跟你拼了。”王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上前去和方红林扭打在一起。“王伟——”贺岚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拉回王伟，可是晚了一步，弹簧|刀捅穿了他的肚子。

照片飞了起来，沾染了点点血迹，照片上方氏夫妇的笑容凝滞在血液中。

贺岚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杀掉方红林，才能救下所有人。方红林走火入魔，已经无药可救了。

贺岚又想起了程冬的话，这是一场战争，要先打赢战争。

当我遇到的人不在道德的底线上，我又何必对他遵守道德。拿上枪，对准他指向我的枪口。

方红林一刀刺了过来，贺岚躲开后，抓住他的手，和他抢夺弹簧|刀。

“贺岚，你要小心。”余大英喊着，往前慢慢地挪，想要挪到王伟那里，可是力不从心。

严大志已经把脸缩到邢大妈的肩窝里了，邢大妈从昏迷中醒来，虚弱地和丁香脸并着脸，对发生的一切胆战心惊，祈祷着各路神仙。

方红林的身手很好，刀没有被夺下，还成功地划了贺岚腰部一刀。贺岚被迫退后几步，感觉血是冰凉的，一点温度也没有，她抄起椅子和酒瓶朝方红林砸去。方红林下意识去挡，手顿时变得麻木。在他分神的时候，贺岚再次抢夺他的刀。他们如同困兽，艰难地想要咬上对方的致命处。终于，贺岚冒着双手被割的危险将刀刃转向方红林，刺进了他的心脏。

贺岚想起了成暮阳，她反而不害怕了。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