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我看着眼前被狂轰滥炸的总部，艰难地开了口。

“说。”

战火在肆意地烧，残垣断壁在夕阳下垂危。不远处传来炮轰声，尖叫、嘶喊、逃亡。但我面前的人没有表情。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

理查德说：“找东西。”

“找什么？”

“敌方的军事战略图，”他略微顿了一下，“照这架势，估计是要被烧没了。”

子弹贴着头皮与我亲切问候，此刻我很想立马就去见上帝。

“进去吧，我们分头找。”他冲里边扬了扬下巴。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戴拉的消息是传给总部的，总部没了，对于我而言，一切都没了。

不能让他们找到战略图。

绝对不能。

突然理查德回头看了看我。

“阿瑟。”他说。

我应道：“在。”

他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了，亲爱的。”我说。

他笑了，和平常没有区别，还是那么地好看，令我着迷，却又令我感到危险。“我想要世界和平，你知道的吧。”

我说：“我知道。”

理查德：“战争结束以后，我就带你回家，去我的庄园。”

我说：“好。”

理查德：“不管怎么样，都要让战争结束——不管谁死了，是你还是我。”

我点头。

“还有，”他看着我的眼睛，“阿瑟，我爱你。”

“理查德，”我笑着说，“我也是。”

我清楚地知道军事战略图藏在哪里，趁着其他几人走远，我准确地来到地库。

地库里的木板下藏着军事战略图。我打开木板，把手伸了进去。

我会成功的，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我会让祖国胜利，结束战争，百姓不再受苦。

我不信法西斯那一套，我厌恶希特勒的领导，我要靠自己让国家得到胜利。

我不会错。

我把那张纸取了出来，摸出不怎么用的打火机，啪嗒一下，冒出了火。

火苗靠近图纸，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腕。

“放手。”

理查德站在我的身后，居高临下地说。

我没理会，另一只手抓住图纸往火苗靠。

理查德给我脑袋来了一拳。我没站稳，倒向一边，手中攥着的图纸没掉，打火机也没有。

“放手。”他又重复了一遍。

嘴角渗出血，我抓过身，对理查德笑了笑。

“我不。”

说完我点燃了图纸，突然阵痛传来。

我的左手，中弹了。

“理查德，你好狠哪。”我忍痛，阴测测地说。

“没你狠，玩过就背叛。”他淡淡道。

我大笑着，扔掉燃烧的图纸和打火机，摸出□□，单手上了膛。

“小心走火。”理查德说。

我举起枪，对准理查德，扣下扳机。

“砰！”

理查德面无表情，放下□□。鲜血从我的腹部流出。

“说了，小心走火。”

他走上前，打掉了我手上的枪，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戴拉从口袋里溜出。

他蹲下身，轻柔地抚过我额前的碎发。

“我们之间没有百分百的信任。”

我气笑了：“是了，理查德，是你不给我信任。”

“我给过你。”

理查德拿枪抵着我的下巴，淡淡地说：“我应该恨你的，阿瑟。”

“亲爱的长官，我知道你做不到。”我灿烂地笑着，笑得很开心，“听我说，理查德，我们都没有错，是时代和战争毁了我们。”

“我爱我的祖国，而你也是。”

理查德没说话。

“理查德，我不想死，我从前很想你死，但现在不想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这样就不用我想了。”

我一拳打在了理查德的太阳穴上，艰难地抓起枪爬起身，先对着戴拉开了一枪，这样他们就查不到了。

戴拉应声爆开。

理查德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就缓了过来，他站起身。

我照着他的腹部开了一枪。他之前的伤就在那个位置。

这次他没捂腹部。

“你早就知道。”我笃定地说，“你那天把我的戴拉拿出来过。”

“阿瑟，”他艰难走上前，“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说的。”我莞尔。

“把枪放下，阿瑟。”

我说：“给我个理由。”

“我不想这样。”理查德说，“我们都不想这样。”

我说：“是啊，那你为什么要戳穿我呢？就那样不好吗？我们之间，就那样，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长官？”

理查德喉结动了动。

“我没错，我们都没错。”我说。

“你错了，阿瑟。”他温声道，“那样不好。”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局势下，那样不好。你可以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会让战争结束，相信我。

“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去我的庄园，我们会很幸福。”

“好啊。”我说。

理查德把枪放回原位，举起双手靠近我，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爱你，阿瑟。我真的爱你。”

“我的庄园里有很多花，我们可以一起种花。”

我说：“我要种山茶。我喜欢山茶。”

理查德说：“好，我们种山茶。”

我：“我还要柠檬树。”

理查德：“那就种。”

我：“我想跟你在柠檬树下做/爱。”

理查德：“我们可以在另外更多的地方。”

我：“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理查德：“檀木香水。”

理查德：“我们可以干很多事。”

我：“嗯。”

我：“等战争结束。”

理查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我要给麦克介绍好看的姑娘，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理查德失笑：“他比我小两岁。”

理查德：“然后呢，继续说。”

我：“然后……然后我就再也不会让你抓住了。”

我一把推开理查德，抬手冲他开了一枪。我改变不了什么，我终于意识到我错了。我只是想要和平。

“那张图是假的，真的战略图在顶楼的保险箱里。”我对他说。随后拿枪抵在了我自己的太阳穴上。

理查德跪在地上。

我知道的，那伤不会很致命。

我笑了笑。

“理查德，”我轻声说，“我爱你。我要你帮我看看世界和平。”

“它叫戴拉是吗？”理查德说。

“你反射弧好长。”

理查德拖着腿跪着爬过来，血迹流了一路：“不要，阿瑟。”

“你爱的人是阿瑟，”我把玩着枪，“我叫夜莺。”

“我爱你就够了。夜莺爱理查德，理查德爱阿瑟。”我说，“等战争结束，记得把阿瑟带回你的庄园，埋在柠檬树下。”

“然后，忘了他吧。”

理查德终于爬到我的脚边，抱住了我的双腿。

我蹲下身。“你帮我，好吗？”

我第一次看到理查德在颤抖。

“看来你帮不了我。”我大笑道。

“理查德，我爱你。”我说。

“啪。”

我倒了下去，倒在了理查德的怀中。

夜莺啊，夜莺啊，会唱歌的夜莺啊。

我呀，我呀，不想再叫他歌唱了呀。

所以啊，理查德，你要替我好好看看这世间的和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