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我这些天和迷宫秘境过不去了。
医院还是那个熟悉的医院,就像是我无数次去到过的那般。
除了没有人类出现,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遵守左手法则,无用。
——所谓【左手/右手法则】,说得就是在进行迷宫类游戏时,一直往同一个方向拐弯,直到装上死胡同再回去换一边,用暴力拆解法攻克游戏的方法。
这种方法的好处是,大部分传统迷宫都能被如此破解。
坏处也很明显,万一遇到圆环形迷宫、出口在内部或者会随时变换地形的迷宫,那就完全抓瞎。
幸好我对于医院的建筑结构相当熟悉——这归功于我过分羸弱多病的身体,医院是我的第二个家——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医生的休息室和住院部挂着的地图。
护士站本该是有笔的,但我没找到。于是退而求其次,还真让我在办公室里翻出来一支红色的油漆笔。
医院墙壁是白色,上好的画布。
笔里墨水充足,直到我严格按照地图的标注来到本该是大门的位置,依旧是色彩鲜艳的正红。
可惜,大门不见了。
沿着一楼的墙壁走了一圈,直到目光所及的每一面白墙上都被画了条笔直的红线。
它们首尾相连,而我只能往楼上去寻找出路。
这里是一所医院。
从布局和装潢来看,和现实中的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非常相似。
区别点有三。
其一,这里更像是被等比例缩小过。无论是面积还是设施数量,都对不上。
其二,地图的标注上多了一个【传染科】。而传染医院早就被单独划分出去,不归二医院管了。
最后,这里的窗户打不开。
为了健康,开窗通风是很重要的。
就算医院的窗户数量偏少,那也一定会有。
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开窗的地方——险些把厕所发展成自己的根据地,也没有找到一扇正常的窗。
哦,找到一扇。
在妇产科走廊最后面,一面很让人疑惑的落地窗。
但是后面有护栏。
合金的材质牢牢焊在墙上,实在是掰不开。
长叹一口气,我只能感慨自己的命苦。
就在一小时前,我还躺在病床上昏迷。
——是了,我原本在住院。
如果,只是从刚苏醒的状态来看,我的确是在住院的。
左手扎着针,右手指尖夹着血氧,鼻孔上还被塞了个氧气管。
头晕乎乎,我本不该如此仓促地醒来。
要说为什么我不回去休息,而是出来受罪——
那要从一场欺诈说起。
话说那是深深梦中,我在一片虚无间漂流游荡。
没有目的地到处观赏,见到了诸多现实中不存在的珍奇美景。
我和素未谋面的旅行者们相谈甚欢,却被一个声音呼唤,只好匆匆起身告别。
在梦中,听到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在叫我。
“快醒醒、快起床。”
这声音温柔又慈悲,一阵阵撩拨着我的心。
它是那样熟悉、那样美妙动人。
于是我醒了,蹭蹭蹭翻滚,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
——以至于我在发现这声音其实是秦昕于在催我起床的时候,瞬间就失去了生的希望。
谨防声线欺诈,从我做起。
以后我再也不会把声音放在择偶标准中了。
我伤透了心,此生不会再有悲喜。
我的哑巴上司变成了温柔体贴的漂亮大姐姐,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带着悲痛欲绝的心情,以至于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当下情况的怪异。
秦昕于最近话变多了,显得像是个在后期转变为吐槽役的三无搞笑角色。
“陈霜,你的假期来了。”
“什么?”我又惊又喜。
她重复了一遍:“走出去,你能有十五天安全期。”
哇靠,太棒啦!
“那么老大,代价是什么呢?”我心潮澎湃。
她冷酷无情:“你可能走不出去。”
“哈哈!太好啦!”我气极反笑,苦中作乐。
我的上司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坏蛋,只会给我希望后狠狠击碎,然后等着我受尽了折磨后才出来当好人。
别人当狗好歹有吃有喝有工资,甚至能住在带空调和大床的狗窝里面。
但是我呢?
这些天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虽然我也不喜欢什么豪华的大房间,但我不能没有。
可是没有办法。
毕竟我的命在她手里。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谁愿意拿命赌。
于是只能继续走下去。
二楼是很普通的迷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随手拿了些绷带酒精。
红线依旧延伸,往远处去。
我一路向上,层层绕。
虽然麻烦了些,但在脑内自带GPS和红笔标注的辅助之下,还是能绕出去。
顶层,是一间教室。
我关上门,盯着外面牌子上写着的【内科】二字,久久不能平息。
再次把门打开,教室变大了。
关门,确认一遍牌子上写的的确是【内科】而不是【高三一班】。
这次开门,到没有教室了。
因为他变成了学校走廊。
我怀疑自己犯病了,该立刻睡觉调理一下。
走进去,头撞在墙上,场景却依旧没有变化。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除了不符合常理,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这里的窗户倒是能打开。
就是,我不会傻到从三十米高的地方往下跳。
我往外探出大半身体,眯眼看向最远。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确认,这迷宫是一个圆环相扣的结构。
出口——或许说,核心。
我只有到达最中心才能够出去。
极目远眺,一切尽收眼底。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把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记录在了纸张上。
随手挑了一块碎砖头,我把它丢到构成迷宫的墙上。
青绿色似绒毛的东西顿时疯长数米,把落在自己身上的砖绞成粉末。
看来不能走墙壁过去了。
我眯眼望向最中心,一个纯白色的球体向外辐射出热量和强光。
因为距离相隔甚远,所以我斌没有感到刺眼。
只是那光球来得突兀,让人有些心慌。
现有的知识储备里并没有与之对应的东西,于是我不再纠结于此。
就算有很多种可能性,但目前我应该做的只有一个。
路就明明白白放在我眼前,除了去走上一遭,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接下来就是找方法下楼,随后往那核心处去。
依旧是老方法,先左手法则暴力拆解,顺手搜查一番后再想别的方法。
比较让人惊喜的是。
学校里有刀。
在教师办公室,数学作业旁边。
翻开第一本,满篇都是红色的【×】
我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他们学校新修的吧?”我由衷感慨“还没有来得及出现丑闻,校领导没有意识到,管理校内利器出现频率是多么重要。”
我把那东西拎在手里,随意掂量了几下。
东西不错,就是崩口了,有些钝。
祸不单行的同时好事成双,拿着刀没走几步,我就找到了出口。
看着有几分像是西方电视剧里常见的垃圾通道。
漆黑一片,铁皮包裹,不知去向。
“你觉得这像不像是水上乐园的滑梯?”
秦昕于不解风情:“你该从这里出去。”
好吧、好吧。
我长叹一口气,利落跳进去。
一屁股摔在地上,并不痛。
绿色的不是绒毛,而是某种蠕虫。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趴在一起。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光,简易判断了自己的方位。
好嘛,最外围。
大楼在我右后方,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往右前方走,才能把自己修正到笔直向前。
内部道路七拐八拐,我拿着地图却发现很多道路标注有冲突错误。
走出去很远,我确信这墙壁是在缓慢移动的。
有些累了,坐在原地抽了口烟。
——也是奇了怪了,我本没有携带烟盒火机,却在醒来后自然而然摸出来。
烟尘随风去,撞在绿虫上。
它们有生命,像是畏惧烟尘般往回缩。
我愣了下,拿着烟头去烫。
这玩意怕火。
倒是简单粗暴。
我摸遍全身,用绷带和备用的粗笔做了个简易火把,笔直向前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十分钟就烧到了最中心。
面前是璀璨白光,身后烈火燎原。
一个人站在光球之下,像是等了很久。
我抬手,提刀指向他。
“你是谁?”
是幻觉,还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那影子只是看着我,一如既往。
头顶圆球依旧发出亮光,像是在模仿太阳。
灼热刺眼,真让人厌烦。
我确信此处就是迷宫的最中心。
光从这里传来,所有的道路都汇集在此处。
影子的弱点,我找不到。
它依旧不言语,只是飘在假太阳下,朝我招手。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提刀继续发问。
“你想得到什么?”
它继续招手,看上去有些着急。
我不为所动。
秦昕于提醒我,记得闭上眼。
我不听劝。
那影子向我靠近一步,随后异象突生。
光球瞬间膨胀数倍,把一切都笼罩其中。
荧光从地底升起,汇聚在不远处,变成一大块屏幕。
一阵清风,托举着我坐下,抬头望向那块大屏幕。
这感觉,有点像是电影院里的大床座加巨蛋厅。
简直皇家体验,令人赞叹。
要是再来点饮料爆米花,就更相似了。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
最终,我只是由衷感慨。
“这观影体小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