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街,露结为霜。
镇北侯府外,夫人颜英不舍地将幺子揽入怀中。一旁略高一些的少年低声说道:“娘,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您放心。”
颜英拭去两颊的泪水,微笑道:“快去吧,好孩子,你们兄弟两个无论在哪里都能有个照应,我就安心了。”
俊秀的少年与母亲和姐姐告别后,翻身上马,向北方离去了。
这两位正是镇北侯府燕老将军的次子燕临和幺子燕宁。燕老将军戎马一生,立功无数,人道是虎父无犬子,燕家的儿子自然各个是龙驹凤雏,少年英侠。燕家长子燕燃少时便随父亲征战沙场,立功无数,袭承镇北侯。现今燕燃奉天子之命攻打南方小国荧惑,因忧心北境外敌来犯,奏请让亲弟燕临、燕宁率三万燕家军驻守益州,以保边境安定。燕临年岁稍长,跟随父亲和兄长在部队中历练过一些时日,燕宁年幼,此去竟是第一次进入北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都让燕宁感到新奇。
边地苦寒,再美的山川星河也禁不住日复一日的消磨,好在还有手足相伴,不至太过寂寥。父亲和兄长常年在外,燕家的剑法都是燕临手把手教与燕宁,驻兵益州期间,燕临便领着燕宁学习如何练兵和处理军务,还教了燕家祖传的枪法和弓箭,燕宁机敏聪颖,一点就透。兄弟俩在益州的生活也算是充实。
然而,燕宁毕竟是少年心性,不喜约束,更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难免偷偷溜出军营,策马进山猎个野味回来打打牙祭,也不管自己身处两国交界之地,城外便是虎视眈眈的敌军。
一日,燕宁打了一只野兔,正欲回营。忽然间身后一支利箭袭来,燕宁立刻抽剑劈开,利落翻身上马离开原地。燕宁屏息听着林中动静,在林子兜了一个小圈子,悄然绕到那群偷袭之人的后方。
来者是十几名天辰士兵,还在林中搜寻燕宁的踪迹。燕宁弯弓搭箭,利落地解决了几名骑兵,步兵立即四散奔逃,隐匿与树干与岩石后。燕宁轻拍爱马,让它去远处饮水吃草,自己则轻装上树,灵活借助树干在林中移动,凭着速度和视野优势将剩下的残兵逐个抹了脖子。
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燕宁的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那人吓得发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声求饶,燕宁幽然道:“想活命就如实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士兵听后一愣,颈上的剑立刻近了一分,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他立刻颤声答道:“王上亲征益州,派我等前来察看地形,天辰大军今夜戌时便能到益州城下了。”
燕宁心中一颤,此时已是日暮西沉,暗淡的日光穿过叶片稀稀疏疏地落在林间。那士兵觉得颈上一松,喜上眉梢,正欲逃命,却被利刃穿胸而过,重重地摔落在地,瞪大的双目中满是错愕。
燕宁眉头紧锁,唤回爱马,快马加鞭赶回益州城。
穿过旷野的时候,最后一缕暮光也消失在天尽头,燕宁看见,火光从遥远的天际线升起,渐渐蔓延了整片草原。
燕宁行至城门处时,正碰上燕临派来寻他的一队士兵。
燕宁向为首的副将沈霁喊道:“我哥呢?”
汪霁回道:“将军在城楼上。”
燕宁仰头,借着月光望去,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远方,顿感心安,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不少。
一路狂奔上楼,燕宁扶着膝盖喘气。燕临转过身,已然穿戴整套战甲,比平日更添几分威严,他皱着眉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弟,抬起手来。
燕宁缩了一下脖子,以为会像平时偷跑出城那样挨揍,结果燕宁只是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问他受伤没有。
燕宁傻笑着摇摇头,兴奋地说起自己单枪匹马杀了十几个天辰士兵,一点皮肉伤都没有!
燕临柔和地笑了笑,赞道:“不愧是我燕家的好男儿。”
燕宁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道:“我审问过那些士兵,他们说这次萧勇会亲自领兵攻打益州,今夜戊时便能行至城下,可是兄长,萧勇不是跟大哥一起围攻荧惑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益州?”
“萧勇想要的,不只是荧惑,还有长庚,我方主力远在荧惑境内,现在攻打长庚确实时绝佳的机会。”
燕临凝望远方,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逐渐连成一片,缓缓向益州城推进,此处三面环山,皆为天险,只能从城墙处攻打。虽然敌方人数数倍于守军,要是战略得当,军民一心,并非没有取胜的机会,况且自己已经向大哥送去加急军报,说明被围困的情况,兴许很快就能得到长庚国主力军队的救援。
燕宁忧心地望着远方如野火一样在草原上蔓延开来的天辰军队,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燕临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让他如愿的,除非萧勇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酉时三刻,益州城内灯火通明,一切准备都在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见丝毫混乱慌忙之态。
益州城外,天辰大军仅数里之遥,数十万火把的照耀让旷野亮如白昼。
燕临在一旁测算着距离,打算待天辰军队进入射程后便让炮手发起进攻。
初次见识两军交战场面的燕宁则紧紧盯着敌军的动态,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突然,燕宁疑惑地发现天辰军队竟停了下来,最前方的士兵快速变换着阵形,随后,千万个火球如同流星般快速划过夜空,向益州城飞来。
几乎是瞬间,一个火球就在不远处炸开,火球的中心飞出无数片细小而锋利的铁片,眨眼间就打穿了周围的几个士兵的血肉之躯。
爆炸与哀嚎声很快弥漫了整座益州城。
燕宁竭力避闪,身上还是很快多出了数道伤口,一个火球在近处炸开,燕宁灵巧跃出窗户,落到平台之上,惊觉另一个火球正向自己袭来,却来不及躲开。
燕宁绝望之际,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扑向自己,用身躯挡在自己和近在咫尺的炸药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