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一手护住燕宁，一手握紧盾牌，钢铁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巨响。

兄弟二人一起退入烽火台中，燕临简单交代了几句，将盾牌留给弟弟，又迅速回到指挥的位置上。燕宁这才注意到，城墙上的炮兵和弓箭手已经装备上盾牌，开始了反击，天辰猛烈的进攻也无奈弱了下来。身旁一位弓箭手中弹倒地，燕宁将其拖入台中，撕下衣物简单包扎了伤口，便顶上了他的空缺。

两军胶着，虽然天辰的奇袭给益州守军带来重创，但训练有素、反应迅猛的燕家军仍然没有让对方占到便宜，天辰的军队难以在密集的炮火中前进一步。

卯时刚过，天辰大军首先偃旗息鼓，益州守军才得以喘息片刻。

燕宁揉了揉震得发麻的右臂，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起身去寻兄长。

燕临正在清点阵亡的将士，棱角分明的眉眼在战火的映衬下平添一分悲凉。燕宁沉默地走上前去，与兄长并肩而立，低声说道：

“我以为我今晚会死在战场上，但想到最后能跟兄长待在一起，这个结局还挺不错的。”

燕临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斥道：“说什么傻话呢？”

月落星沉，晨光冲破黑暗和雾霭，柔和地笼罩着高台。燕临道：“阿宁，你还年轻，就像朝阳一般，还没有看过大好山河，历过人生百态，说结局太早了。”

“也许吧。”燕宁怔怔地看着远方的晨曦，渐渐从劫后余生的飘渺和生与死的震撼中走了出来，重新露出一个属于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燕临听他小声说道：“二哥，今天的日出很美。”

很多年后，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燕宁还是会想起这一日的晨光和哪个站在高台之上英姿飒爽的少年。

接下来的数日，萧勇并未向益州城发起猛烈的进攻，反而让军队分散开来，将益州城围住。益州城本就被群山环绕，如今更似一座孤岛，完全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络，更得不到粮草的补给。燕临立即请点城中储备，并让军队接管了一切水源和物资的分配，派重兵驻守几个重要的取水井口。

一日刚入夜，城中突然起了骚乱，原来城中的井水被人投毒，前来取水的百姓将士皆七窍流血，昏迷不醒，军医也诊治不出是何种毒物，一时间人心惶惶。

当夜子时，天辰军队又发动突袭，守军死伤惨重。

到了第三天，士气愈发低迷，益州深处内陆腹地，气候干燥寒冷多风沙，数月也难见一场大雨。守军没有食物尚能支撑上一段时日，没有清水便真的无力回天。

燕临战甲未卸，走进临时搭建的作战医庐，汗水混杂着鲜血融合成一股刺鼻的气味，受伤的士兵们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静静等待着逼近的死亡。受伤的将士太多，军医人手不足，临时抽调了益州城内全部的民间医生参与救治。即便如此，这间容纳了十几名伤员的草庐内，也仅仅分到了一名医生。

一名红衣女子背对着门，专心跪坐在地上照料伤员。燕临看了一会，走上前躬身一礼：“听闻林姑娘对于解毒很有研究，请随我前来辨认井中是何毒物。”

那位林姑娘起身回礼，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跟随燕临来到了城中的主井口，她从箱中取出一只瓷碗，递给燕临让他帮忙从井中取水好细细察看。燕临接过碗，却没有动身，眼前这位年轻的医者目光低垂，神色木然，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清秀的面容，到不像是在边塞苦寒之地长大的少女。

燕临摩挲着碗口，问道：“林姑娘为何来到此地？”

林汐抬起头，一双桃花眼中噙着浅淡的笑意，望向燕临：“医者仁心，小女自幼跟随父母游走四方行医，见益州战乱不止，便在这里长住。”

“好一个医者仁心！”燕临神色一凛，瓷碗应声而落，四分五裂，碎片周围的草木竟快速出现一片烧灼枯萎之态，立即有亲卫上前将林汐制住，让她跪倒在地。

燕临冷声问道：“此毒为何，可有解药？”

林汐笑意未消：“此毒名唤‘廿夜’，为摄提南疆蛊虫所携，中毒后会七窍出血，昏睡上二十日，余毒清了，自然就醒了，无需任何解药。”

燕临不再言语，转身查看起林汐随身携带的药箱，翻找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瓷瓶，隐约能听到虫声嗡鸣，挥手示意亲卫将林汐押入地牢。

林汐经过燕临身边时，突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将军可知燕宁小将军此刻在何处？”

燕临眼中瞬间起了杀意，铁钳般的手扼住林汐纤细的脖颈。

林汐面色惨白，仍艰难地一字一句说道：“益州城外混夕山。”

混夕山南麓，燕宁从山涧中汲了清水，装满马背上的水囊，忽闻山中响动，眨眼间竟有数百名士兵从林间现身，上千支弓箭齐齐对准自己。

一名身披黑金战甲，眉深目邃的魁梧青年，骑着通体乌黑的名马盗骊缓缓从林间的阴影中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