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下到了深秋，益州的名医用了三天三夜才保住素霓的性命。

莺歌在燕燃将素霓抱回府中的那一夜就悬梁自尽了，李家收到莺歌的遗信后并没有追究。

素霓醒来后拖着极度虚弱的病体问燕燃孩子在哪里，燕燃无法，只能抱着她去了城墙边一处孤冢。燕家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就葬在祖祖辈辈守护的城墙边，和先烈一起静静地守护着故土。

素霓在墓前烧了亲手缝给孩子的衣物，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抽出乘雪想要自尽，燕燃抬手握住刀刃，劝说无果，只能将素霓捏晕抱回府中。

再次清醒后，燕燃跪在素霓面前，说尽个中曲折误会和多年的思念，素霓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

燕燃无奈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素霓说：“不要再为难那些山里的孩子，他们并没有害过人，只是乱世总得寻个办法活下去。”

燕燃立即点头说好，却猛然想起几日前归府的路上，突然冲出一个一脸病容的小乞丐，举着一把钝刀向自己扑来，被亲卫一击毙命，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悲痛和仇恨，映着惨白的月光。

素霓摸着自己空荡荡的颈间，请燕燃归还母亲的遗物，燕燃摊开掌心，只剩那日大雪中抱起浑身是血的素霓时，掉落在地上金丝红缎的穗子，没有脸面捧出已成碎片的玉麒麟，只是承诺道，会请长庚最好的师傅雕一枚一模一样的还给素霓。

素霓摇摇头，说道：“我不要你送的玉佩，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回家。”

素霓的家在曾经的荧惑，多年前和母亲一起回长庚探亲，一别竟阴阳相隔，再也没能回去过。如今素霓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想着还在故国的父兄，只想回去再见一面，依稀记得临别前父亲在荆州做过校尉，不知现今如何。

燕燃心知自己亲率八十万大军围困荆州，荧惑守军任何的抵抗都成了徒劳，破城那日，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区区一个校尉又怎能在惨烈的战争中活下来？只能劝道：“荧惑已经亡国多年，你的父兄，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素霓回道：“总得回去看一看。”

燕燃急道：“你身子还弱，需要好好休养，况且如今乱世，摄提、天辰和长庚皆对荧惑之地虎视眈眈，争夺不休，你一个弱女子，怎能安全回到荧惑？”

素霓听着，只觉得十分可笑，嘲道：“大人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有这三个愿望，希望大人不要食言。”

燕燃沉默地跪到天黑，素霓都没有再开口。

中秋之后，萧预便着手给楚岚岫挑选侍从，听其派遣，四处搜寻古籍，楚岚岫从数百名应试者中选中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取名桑落。

一叶小舟在贤王府的静心湖中飘荡，桑落递上一本搜寻而来的古籍残本，楚岚岫翻开一看，书中写的虽是医学药理，字里行间却另藏玄机。

楚岚岫看完了书，将残本递给桑落，小舟靠岸，桑落告退，行至一处偏僻院落时，被两名家丁捂嘴拖入一旁的房间中，按跪在地上。

萧预坐在屋内主位上，翻看起家丁送上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