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吗?
经历了昨晚的哨台漏风,保安室失眠,没有任何人乐意回答这问题。
“很好!”
但为了不露怯,他们还是咬咬牙强打精神。
“那就好!”喇叭中的声音带上笑意,“我们今天还得上山挖笋,山路不好走,大家可要打起精神来。”
“挖笋...”
C组两人脸色铁青,仿佛是想到不好的事情。
白晤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才是初春三月,离春笋大批量成熟,还有些时候。
现在去山里挖笋,不光收获少,需要付出的劳动力也会增加。
“各位寻访团成员,吃过早饭就出发。”
“对了。”正当所有人要四散开时,喇叭突然出声。
“各位才是这趟旅行的主角,我们总靠着喇叭和你们交流,有些喧宾夺主。”
“经由导演组商议,打算让各位轮流做导游。”
“今天是第二天,考虑到除了白白,大家都对这里不熟,所以...”
白晤脚步顿住,心里陡然生出不妙预感。
他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让他当导游,实在无福消受。
“白白,你就是今天的导游。”
哐当——
随着导演话音落下,摄影小哥应景地扔了个红色大旗入镜,精准砸在白晤面前。
“那我就不打扰大家了,祝各位用餐愉快!”
“这...”江照溪摸不着头脑,尚且还在状况外。
张成神色捉摸不定。
综艺录制过程中,嘉宾身上的综艺感是最重要的,导演组这临时举动看似无厘头,实则就是认可白晤的综艺感。
所以可想而知,正片出来的时候,白晤的镜头一定不会少。
正片就这么长,有人镜头多,那自然有人镜头少...
“白哥,你要是不方便,让我来吧。”他笑嘻嘻拍拍白晤肩膀,被对方不着痕迹躲开。
“张老师别客气,叫我小白就行。”
“作为当地人,我是不该推脱,那今天就献丑了。”白晤笑容天衣无缝,悠然捡起大旗。
“先去吃饭吧,前几天下过雨,山里不比居民区,没有体力可不行。”
“对,吃饭。”卜千一眼睛亮闪闪,“我已经饿了一晚上了!”
白晤失笑:“千一,我建议别对早饭有太多期待值,会很失望的。”
“啊...”
卜千一如同被霜打过似的:“我不信,先去看看再死心也不迟。”
“你觉得,早饭会吃什么?”白晤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冯乘濋低声问。
白晤想了想:“粗面干粮或者稀饭之类的吧,运气好会有腌菜。 ”
毕竟,这是他前十六年人生里,大部分时候的早餐内容。
“嗯,谢谢。”
白晤感觉到旁边人身上的疏离感少了不少,冯乘濋隐约透露出的求知欲放在这种地方,是如此不合时宜。
民宿前厅,节目组其他人吃盒饭的香味飘来,更显得他们多三分凄凉。
六把开裂的小木凳,一张吱呀摇晃的桌子,虽然放着桶份量很足的粥可以随便喝,但看着着实寡淡。
白晤不死心,和旁边民宿的工作人员确认能随意取用物品后,熟络翻开柜子却一无所获,连半瓶咸菜也没找到。
“啊,看来今天运气不好。”他耸耸肩,将抽屉归位,“将就吃吧。”
张成端着半碗粥,怎么也咽不下去。
“还是吃点吧,不然等会进山很危险。”
白晤这话不光是说给他,也在说给其他食不下咽的人。
杂粮粥其实不难喝,只是如果吃惯细米,会觉得喝多了卡嗓子。
出乎他的意料,冯乘濋居然能吃得面不改色,速度也很快。
比起其他人别别扭扭的吃相,他模样相当斯文,一滴也没撒出来,仿佛碗里的杂粮粥是晚宴级别。
“冯老师,白白,你们是不是偷藏榨菜了?”卜千一叫苦连天,“怎么吃得这么香。”
“我也想吃榨菜。”白晤放下碗。
“榨菜虽然没有,不过努努力,去山里找点能吃的东西,还是方便的。”
“山里找?”
冯乘濋看向他。
“嗯,到时候见机行事。”
白晤寻思导演给的台本就是高自由度,合同里也没说不能自己觅食,那他去找吃的也无可厚非。
跟拍A组的摄像小哥端着相机,感觉头皮发麻。
这种和昨天白晤爬树时一模一样的不妙感,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先进山,各位老师可以自由发挥,但...咱们也别太过分哈。”
A组PD张山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白晤。
“辛夷镇南部山区开发度很低,跟拍不是一直都在,老师们千万别迷路了。”
“不会的。”白晤笑眯眯,“我会看好队友。”
冯乘濋眸色微动。
张山:...
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们俩!
三组的PD和他们对完流程后就离开了,三轮车停在民宿门口等候多时。
连最矮的白晤上车都要俯下身子,其他人进去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稍微抬点头就会撞到顶棚。
冯乘濋今天穿了件黑白拼贴风的夹克衫,看起来更贴近鲜活的二十来岁青年。他的发型本来打理得齐齐整整,结果被车顶铁片刮到,翘起撮乱发,反倒让他看着没那么不好亲近。
两人成年男子挤在一起,身体紧紧相依,腿都无处安放,显得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
一路无话,白晤看向远处隐约露出的青山,不适感升起,下意识开始感觉疲倦。
为防止被固定镜头拍到,他把手缩进袖子,掐了把自己的胳膊。
辛夷镇处在群山环绕的低洼地区,南部辛山,北部夷山,道路崎岖泥泞。
山林深处是这两年旅游业开发,都难啃下的硬骨头。
如果不打起精神,恐怕摔出个工伤是在所难免。
仿佛是在回应他纷乱的思绪,三轮车硌到碎石剧烈晃动,白晤一不留神,险些扑倒在冯乘濋身上。
“小心。”
冷淡的声音及时响起,他被一阵稳稳的力道扶住,才没在镜头前丢脸。
那阵力道分明不算小,却转瞬即逝,等他回过神来,身畔的冯乘濋已然恢复原本的坐姿。
白晤冲他微微笑了笑,心里悄悄放下块石头。
也许他的队友,并没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三轮车晃悠悠停稳,白晤背上登山包下车,在张石桌边拿起导演组派给导游的任务卡。
“今天白天的任务是,组队挖笋。”
白晤看着这简单粗暴的任务名,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ABC三组自行商议顺序,每组需在两小时内,挖到合格春笋十公斤,若是损伤竹子本体,一次倒罚五公斤。”
“禁止拿未长成的竹笋和过老的竹子蒙混过关,请大家牢记爱护环境,人人有责...”白晤合上任务卡,“若是没完成任务,将抽取神秘惩罚。”
“这些就是全部内容。”
“十公斤!”卜千一抓耳挠腮,“这怎么做得到?”
“其实十公斤并不难。”白晤转身看向竹林,“难的是被判定不损害竹子。”
辛夷镇生产的春笋个头不小,运气好挖到一个就是三四斤,但笨手笨脚的新人没有经验,极其容易砍伤竹鞭和竹干造成倒罚。
节目组的用意恐怕是为提醒他们,不要只顾着成果损害竹林生态。
这个出发点很好,可对这些艺人来说,难度也过大。
竹叶簌簌抖动,带起一阵清香的风,春笋藏在落叶和杂草的残躯里,和泥土融为共同体悄然生长,难以寻找踪迹。
幸亏导演组安排的当地人不仅只监督他们是否违规,也负责带路和指导。
短短的小锄头放在寻访团面前,江照溪脸上写满了怀疑:“真的只用这个,就能挖笋吗?”
和手臂粗的竹子相比,这把农具看着不具备攻击性。
“其实还有其他工具,小伙子要吗?”大伯脸上笑容亲切,挪动身子,露出背后一柄锄头。
这把倒更符合几人印象中的锄头模样,连接口上已经锈成红色,前端也有些许发钝。
在没下过地的几人看来,这把钝器还隐约泛着凶光。
江照溪咽了咽口水:“不,不用了。”
“有些胆大的本地人,会用这种锄头,因为掘土效率快。”
“不过我们的目标是不损害竹鞭,还是用小锄头慢慢挖吧。”白晤拿起那把沉甸甸的锄头比划了下,吓得张成和赵子轩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先讨论下,等会谁第一组去吧。”张成干笑着,看似是征求意见,眼睛牢牢盯着A组两人。
竹林里的碎叶烂木多脏啊,这种倒霉事情他可不想抢风头,能拖一会是一会。
“当然,导游先来。”白晤看向冯乘濋,“那就委屈冯老师,和我试试水啦?”
“你定。”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白晤重新拿起那把半人多高的大锄头。
赵子轩脸色微变:“这玩意不是很危险,我们用不了吗?”
“对,你们第一次挖笋,所以最好不要用这么危险的工具。”
白晤淡定扛起锄头,无害温和的长相与他所做的事形成强烈违和。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他笑容加深。
“可我不是新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白白:我会扛锄头~
导演:!!!白老师请收敛。
小濋:可爱,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