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白老师，咱们拍双人镜头了！”
总监的声音传来，白晤收回思绪，揉了揉肩膀，结束自己短暂的休息。
得亏冯乘濋半路开窍，现在拍双人镜头，还来得及他待会去看房。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想得太简单，就不然不会简单。
好比现在，他和冯乘濋两个人对着镜头强行营业，硬生生把杂志照拍出遗照的感觉。
明明是勾肩搭背和和气气的场景，可白晤笑容僵硬缺乏灵魂，冯乘濋会掩饰些，但冷漠表情和白晤好似不在同个情境下。
两人各演各的，仿佛下一秒镜头移开，他们就会扭头走人或者扭打在一起。
总监看着镜头里的画面，不住地牙疼。
刚刚单人镜头还算顺风顺水的两人，轮到这儿，就和被胁迫着似的，别说有cp感，这连朋友也不像。
“白老师，您笑得自然点，把攻击性收一收。”
“乘濋老师，您稍微笑笑，我们不是军旅题材，不用这么正气凛然。”
总监蹙眉，不住提醒两人调整，却依旧感觉怎么也不对劲。
好不容易冯乘濋稍微习惯点，白晤无论怎么找状态，也只能把旁边的冯乘濋当成大萝卜看，还是寻感觉失败。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做不到如此天衣无缝的演技。
白晤还在思忖如何是好，肩膀碰到冯乘濋的胳膊，他下意识一激灵，险些跳起来。
随后，他抬起头，和总监错愕又好奇的目光对上眼。
场地上鸦雀无声。
——“千万别在《锐恪》的总监面前露出你的过多私人情感，这家伙业务能力好，但是是人尽皆知的大嘴巴，上周微博上那男明星多人运动，就是他传出去的。”
早上宋姐的提醒还在耳畔萦绕，白晤赶紧装作若无其事。
早上还在想自己又不多人运动，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看来，防火防盗防大嘴巴谨慎为妙。
“刚刚没站稳，抱歉啊。”
他温声细语，端着一副平和模样。
“没事。”总监移回目光，顾虑神色消弭。
“咱们休息会吧，两位老师也很累，确实不好找状态。”
“好，辛苦了。”
白晤心底警铃大作，再这样下去被看出来，他和冯乘濋不合的消息，过几天恐怕就要传遍大江南北。
思及此处，他看了眼冯乘濋。
冯乘濋也只是浅浅点了点头，随后远离人群，瞧着公园里郁郁葱葱的乔木出神。
白晤咬了咬牙，走上前去。
晚春的风吹起戏服的裾摆，靴尖踩在混着落红的泥土上，悄无声息。
冯乘濋别过眼。
“一直找状态，这样不是办法。”白晤担心隔墙有耳，瞧了瞧周围，压低声音。
“如果等会还找不到感觉，被看出来什么就麻烦了。”
“看出来什么？”
冯乘濋面露不解，好似真的全然不知。
“看出来...”白晤咬着牙，用气音回答他，“我俩那些事。”
也不知道这厮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噎他，总之冯乘濋简直是老天爷派来整治他的！
“明白了。”
冯乘濋了然：“本质上是情绪和状态不在一起，所以镜头割裂。”
见他可算能正常沟通，白晤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差点被冯乘濋气得把那点摇摇欲坠的表情管理，尽数丢掉。
“你的情绪太主动和强势，用力过猛，往回收点效果会变好。”
“我的问题？”白晤气乐了。
“你怎么不说你的冷脸收收，多笑笑也许就好了呢。”
“和你说我的问题，对你没有用。”
“你提醒的对，我会去调整，但是你的问题也需要注意。”
听到这话，白晤转过脸，鼓了鼓腮帮子控制表情。冯乘濋说得是事实，他的确没有冯乘濋能演。
可被这张情商欠费的嘴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我觉得我的方法是可行的，既然是原住民指引人的身份，就应该主动点。”
他情绪被拉起，言语间带了负气成分。
“辛夷镇千年历史，辛夷戏底蕴深厚，却囿于本地活动。”
“这是一个守旧的戏种，演员的情绪可以热烈，却鲜少主动奔放。”
冯乘濋垂眸：“在这方面你比我更了解，所以我想知道你认为情绪外露的演绎，是否有可行的依据？”
听到冯乘濋一席话，白晤哑口无言。
他说得完全正确，依照白晤的认知，辛夷戏是个极度故步自封，千百年来一直待在舒适圈的戏种。
而冯乘濋的提问，是真的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提问，反倒显得他意气用事不够专业。
可他依旧不想低头，脑子里盘算着字字句句，想着如何见人说人家，见鬼说鬼话。
“你记得面具作坊那个老工匠吗？”白晤灵机一动。
“他想把水墨技法融入进辛夷戏里，说明辛夷戏已经逐渐在往外走，那么...”
他唇角勾起丝笑：“我们为什么还要让辛夷戏，回到曾经的笼子里去。”
冯乘濋沉默了。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说得在理，按照这个思路，更加通顺。”
“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好说得委婉些。
“你这个说法，很像是刚才想出来的。”
白晤：...
有情商，但不多。
“乘濋老师，您有空补个单人吗？”
远处的工作人员在喊着冯乘濋。
“失陪。”
对话戛然而止，冯乘濋朝着场务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冯乘濋这张嘴和开过光似的，白晤脸上微微染着红色，在冯乘濋看不见的地方，气冲冲翻了个白眼。
咔擦。
白晤脸色一僵，这才发现总监不知道何时，居然亲自拎着相机在抓拍镜头。
这下可好，他和冯乘濋表面和谐的关系，恐怕是要被撞破了。
可总监脸上表情明显不对劲，甚至还泛着一丝丝诡异的兴奋，冲着他竖拇指。
“白老师，这个松弛状态很好，咱们等会继续保持。”
白晤头皮发麻，不想深究总监想要的“这个状态”是什么意思，尬笑道：“我俩刚闹着玩呢。”
“我懂，我都懂！”总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挑你们最相亲相爱的照片放上去的，别太担心。”
白晤和他鸡同鸭讲，懵懵懂懂答应下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给后面挖了多大的天坑。
冯乘濋补完镜头回来，双人封面继续进行拍摄 。
可能是白晤被气得没力气张扬了，也可能是冯乘濋反省好了，总之这一次，过程顺利不少。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就好像在辛夷镇的那三天一样。
幽幽树林里，身着红衣的青年揭开面具走在小径，眼睛却没有安分看着路，而是瞧着后面的外来者。
只是普通的瞧，带着细不可闻的好奇，可更多还是平淡，反倒给白晤身上添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高大俊朗的男人走在后面，看着稳重，却也没有安安分分直视前方。
他的眼神落点恰到好处，让总监直呼神来之笔。
那是眼前引路人的靴子。
白晤没有专心走路，他留意着白晤的脚下。
冯乘濋眼神带着比白晤更重的探究欲，外来者遇到神秘少年，从他身上揭开辛夷镇的古老面纱。
第二组图片，白晤和冯乘濋换成并肩而立，层层叠叠的戏服被收起，白晤换上了当代青年的服饰，烟火气回到了他的身畔。
冯乘濋则盯着手上的少年面出神，仿佛是透过少年面，在看某个心底的人。
这是外来者和原住民间的碰撞，也是现代和传统的融合。
“好，好好，收工！”
总监开心得声音都变了调：“多亏了两位老师配合，这期销量肯定非常好。”
“大家辛苦了，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白晤早已捡回情绪，不卑不亢笑了笑，把人设捂得死死的。
“辛苦了。”
冯乘濋看了眼时间，告辞准备离开。
“乘濋老师有急事吗？”
“家里有点事。”
“我也下午有些事，那我也先走啦。”
趁着冯乘濋要溜，白晤借着风也赶紧开口。
“好。”一秒也没犹豫，总监迅速点头拍板，“祝两位有个愉快的下午！”
这话听着怎么像他要和冯乘濋一起似的，白晤有些纳闷，但也没多问。
还是看房要紧，不然给房东留下不好的印象，后面就麻烦了。
等到两人都离开，旁边装模作样整理器材的摄影师马上围上来，神秘兮兮看着总监，语调带着希冀：“哥，真的还是假的？”
卸下上班的状态，总监喝了口水，深沉点了点头：“依照我阅瓜无数的经历来看...”
众人屏住呼吸，旁边的后期小姑娘发晋博的手停在空中，仿佛在听什么审判。
“真得不能再真了！！！”
“真情侣才会休息时候还粘一起，气头上闹脾气，而且你们看看他们下午这个行程。”
他笑容逐渐暧昧：“我问过，白老师下午有私事，可冯老师那没和我说这茬啊。”
“临时的私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太真了...”后期小姑娘涨红了脸，喃喃自语。
“果然那个塔罗帖说他们在x国偷偷领证，是有迹可循。”
“磕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白：他好欠揍，找骂。
×÷：他是不是又在演...
总监：小情侣吵架啦！
白白：总监不会拿我和他不和去乱说吧？
×÷：...
总监：居然是真情侣，憋不住了我要告诉其他人...
白白：我只是想看房。
×÷：我只是等人看房。
总监：什么？你们睡一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