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野离开前，问能不能把中午剩下的打包带走。

苏嘉斯一愣，随即调侃道：“我们祝先生还缺这口剩饭？听付姨说，你最近厨艺进步神速。”

“我很缺，一个人根本不想做饭，”祝清野认真地说完，又扯起无奈地笑，“嘉斯，你就给我带走吧，晚上要回程家吃饭，我怕到时候吃不下去，想去之前垫一下。”

他说的程家自然不是程老爷子那里。

苏嘉斯想起跋扈的程源和眼盲心瞎的程集，也为无辜的祝清野感到难过：“我再给你做点新的带走吧。”

“不用那么麻烦，”祝清野作势挽起袖子，“你不会要我这个客人自己拿个塑料袋去冰箱里‘抢’吧？”

他坚持要带走剩菜，苏嘉斯也没办法了，只好找了之前给崽崽准备的饭盒，将因为放在角落没被动多少的两道菜收拾了进去。

“吃之前记得热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苏嘉斯总觉得祝清野只是看着光鲜，私下一定是很爱将就的人，“冷的吃了不舒服。”

祝清野拎着饭盒笑起来，“饭盒好可爱，我也留下了。”

“这是崽崽的东西，下次见面你问他要吧。”

回到车里，祝清野打开饭盒，用饭盒里自带的儿童勺子，将菜送进嘴里。比起热气腾腾的饭菜，祝清野现在更熟悉凉透了的味道。

婚后的第一天，苏嘉斯就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全部都是他爱吃的。爱人闪着亮光的眼神中，全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向往，祝清野的感情战胜理智，时隔多年终于又和他和和气气吃了一顿饭。

结果那一天下午，苏嘉斯就在他面前晕倒过去，送去医院检查，照旧什么都查不出来。

祝清野心里清楚，他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十五岁生日那天，他忽然看到苏嘉斯头顶漂浮着一行文字，尤其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上面写着他对苏嘉斯的种种冷待。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但很快他就发现，如果他不按照那行字的“要求”来做，苏嘉斯就会受到莫名其妙的伤害。

新婚第一天，眼睁睁看着爱人晕倒之后，祝清野再也不敢做任何违背的举动。他明明是苏嘉斯名正言顺的丈夫，却只能像个变态一样，每天通过家里的监控关注他的生活和孩子的成长，看着他一次次失望的将饭菜放进冰箱。在确定他和孩子睡着后，祝清野才会悄悄回家，靠着冰箱旁边，将他的那一份饭菜吃掉，还要让保姆配合着他撒谎。

·

祝清野没舍得全部吃完，他留下一大半，准备拿回家慢慢吃。

晚上到了程家，迎接他的是程集的训斥，“这么多天不回家，你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程源穿着居家服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爸爸，我听说清野这些日子跟苏嘉斯走得很近，看来咱们过不了多久，就要搭上苏家和明玉的船了。”

“胡说什么？”程集本事没有多少，自尊心却大得出奇，“什么叫搭上他们的船？我们公司也不比苏氏和明玉差，就算来往也是正常的合作！”他不悦地看着祝清野，“你是我们程家人，没必要这么贴着苏嘉斯，让人看了还以为咱们程家多么落魄了！”

这个世界的祝清野，是在养父母身边长大的。没错，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对他也并不好，单纯是为了每个月能收到一笔高昂的生活费，才一直让他留在家里，在他考上大学后，那笔生活费就断了，养父母也把他赶出了家门。所以，他对“父母”这个身份并没有多少情感。

恢复了原来的记忆后，这对半路出现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简直跟陌生人差不多。

祝清野看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笑着说：“父亲，这是我给您和母亲带的礼物，找阿姨收一下吧。”

程集并不喜欢这个没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亲生儿子，因为在他面前，程集总有一种无力感。无论他的夸赞还是怒火，都无法让祝清野有丝毫波动，好像他只是路边无足轻重的杂草。

就像此刻，程集再一次发现，自己的威严在祝清野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惶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衰老了。

“你…你有准备礼物的心思，不如多回来看看……”程集声音不似刚才那么有力，但依旧让自己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

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看书的女人终于烦了，把书重重扣在桌子上，“还要絮叨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不用吃饭了？”

原本看热闹的程源几步从楼梯上跑下来，亲昵地抱着女人的胳膊：“妈妈，您别生气，清野下次肯定不会回来这么晚，我们现在就吃饭吧。”

祝清野这才开始换鞋，换好之后，他抬头往饭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与正望过来的女人对上视线。女人只与他对视了一瞬，就淡然地移开了眼神，仿佛只是打量了一眼刚买的花瓶。

祝清野也没在意，坐在饭桌最后，听着程源和程集亲热的聊天，吃得食不知味。他并没有因为这两人表现出来的父子情深吃味，单纯只是无聊而已。这家人在他眼里还不如小区看门大爷熟悉，坐在一起浑身都不对劲儿。

“今天清野会留下来吧？”程源忽然说，“你的被子白天也晒过了，别辜负阿姨的一片心意。”

“好啊，”祝清野没有拒绝，他从程源的表情中看出了兴奋，知道这白痴肯定又想耍阴招，“毕竟这是我自己家，这么久不回来确实有点不像话。”

程源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但程集和程夫人好像都没听出祝清野有别的意思，所以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到了晚上，祝清野故意没关门，果然等到了程源。

他拿着一块手表，挑衅地说：“清野，就算穷也不能到家里偷吧？这可是爸爸最喜欢的手表，你怎么能偷偷拿走呢？”

祝清野笑了一声：“这不是你刚拿进来的？”

“那你猜猜，爸爸会相信我，还是信你这个穷小子。”

祝清野点了点头，“很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白日里无处宣泄的郁闷恼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处。

在程源惊愕的神情中，他过去拿过那块手表塞进程源的口袋里，然后拽着程源的领子把他往阳台拖。

“你干什么……放开我！”程源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拼命挣扎着，“祝清野，你、你敢……”

然而他的挣扎在祝清野眼里，跟小猫小狗闹着玩一样。祝清野几步把他拽到阳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半个身子悬空下倾。

“你想干什么？”程源终于慌了，“这是二楼！”

祝清野轻笑了一声，一句废话没说，将他的上身来了回来。程源刚松一口气，想继续叫嚣，却在瞬间感觉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就是失重。

——祝清野把他举起来，竖着扔了下去。

他没想真的把程源摔死，所以要确保这个大型人体垃圾是腿先着地。

几秒后，楼下传来程源的哀嚎。

祝清野心情畅快不少，满意地关了窗户准备睡觉，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今天一句话没跟他说的程夫人。

祝清野丝毫不慌乱，“程夫人，这么晚还不睡？”

他回来之后，也叫过程夫人一次“母亲”。听到这个称呼的女人没有应答，而是淡淡地说：“叫我程夫人就好。”

程夫人也好似听不见程源的嚎叫和楼下人仰马翻的声响，平静地帮他关上了房间的灯，“太晚了，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