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张煜敏锐的捕捉到莫不闻的嘟囔声故而询问。
莫不闻只是掰过张煜的手臂，从车底下翻出一个药箱：“我说，要给你疗伤。”
张煜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忘却了莫不闻的身份质疑道：“疗伤？就凭你？”
实在怨不得他这种语气，要不是小时候莫不闻有过救死扶伤的经历，也没人愿意那这件事调侃他。
别人救死扶伤是叫人起死回生治愈病痛。莫不闻是越久越容易死，越扶越容易伤。
曾经沈宁因为陪着张煜去摘俪贵妃树上刚结好的梨子，一个脚滑从树上掉下去扭伤了脚。
沈宁怕这件事被暴露惹得俪贵妃怪罪，所以自己一个人偷偷忍下了。可张煜心疼的不得了说什么也要叫太医来瞧瞧。两人争论不休，直到莫不闻在一边壮言：“我见过我娘治病，我应该会一些。“然后沈宁就两周没下床。
自那之后整个皇城都知道莫不闻给沈宁治病导致沈家公子腿瘸两周的事了。
莫不闻似乎也想起这件事来，却并不显得愧疚，反倒没事人似的，只是对待张煜的伤口多了些犹豫。
沉默片刻，莫不闻嘴里吐出一句：“罢了。”他朝布帘外的暮飖摆摆手，暮飖进来给张煜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遵从莫不闻的吩咐驾车前往三河城。
三河城顾名思义此处是三河汇聚之地，这里离着山秋很远，但离张少枝的新地盘很近。
暮飖离着城门老远就把马车停下，然后掀开布帘示意莫不闻以至三河城。
张煜怀揣着疑问被莫不闻拉下马车，此时张煜才瞧出莫不闻穿着里的端倪来，他虽然穿着玄色衣服，可布料样式甚至赶不上他常服的十分之一，戴的头冠也不像是银的，更像是一眼辨假的瑕疵品。
就算莫不闻平常不注重自身打扮，可也不会穿的这么简陋呀！
“这里三河汇聚，商贩和身份不详的旅者居多鱼龙混杂的地方更要注意外观与一言一行皆不得引人注目。“说着莫不闻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身就不行。”
说着他也不在乎周边有人没有，上手就把张煜的腰带解了。
张煜一时间被吓到，回头看了一眼暮飖。
此时暮飖正以一种“红尘喧嚣与我无关“的表情的看向一旁的树林。
莫不闻利落的解掉他最外面的一层外裳，里面的衣服虽然也没那么质朴但好歹不至于那么华艳了。
“哎！你别乱动我衣服……我去买一件，买一件还不成吗？“张煜慌张道，四顾之下发现四周除了清心寡欲的暮飖之外未有一人。
可光天化日下被扒/衣/服也实在太羞/耻/了。
莫不闻回应道：“想的简单，就你这身打扮进城，肯定就会成为某些人名单上的肥羊，你以为他们和那些衣铺以及客栈就真的清清白白毫无利益连接吗？”
闻话，张煜吞咽口水：“我明白，那你也不能让我穿着这么一身吧。”
莫不闻看着他单薄别扭的衣服稍加思索，然后扯下马车的布帘在他身上裹了一圈再整理整理，他把暮飖叫过来两人揣度着看，最终双方都认为万无一失了，才进城去。
一入三河城，就是与鹤雪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的风格。
人头窜动，车马奔腾。左耳是乞讨声和婴儿哭丧的声音，右耳是小贩吆喝声和吵骂声。
前面不远处还有几个穿的花红柳绿的□□摇手绢兴致冲冲的招呼他们，而就在他们对面竟然开着一间茶楼，二楼的雅座上还有几个拿扇子的指着行人谈笑风生。
除了“乱”张煜还真想不到别的字来形容这里了。
走着一个乞丐跪在他脚下，拿着缺口的破碗哀求着“好心人，给两个子吧。”
张煜下意识摸摸兜，结果发现自己手里还没这乞丐碗里的钱多，顿时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那乞丐缠在张煜脚下不让他走，似乎有种放赖的意思。
莫不闻看见了，将手放在兜里摸索，那乞丐看见莫不闻动作，欣喜的跑去那边。结果摸出来是一把短刀，顿时把那乞丐吓得夹着尾巴跑了。
“你刚才就应该踢他一脚，他也就不缠着你了。”莫不闻冷漠道。
“我看他身形佝偻着，也大概是六十多的老人了，怕一脚上去把人踢残废了。”张煜解释道。
莫不闻不去关心这些，忽而问道：“我给你的那把刀呢？方才也没见你拿出来，扔了？”
莫不闻忽然提起这茬，言语间似乎有怪罪的意思。
“被公孙平拿走了，我死活不干的，他非要拿走……“张煜说着，暗中在心里给背黑锅的公孙平鞠了一躬。
张煜悄悄抬头窥看一眼莫不闻的神情，脸黑的好像烧煤的锅底一般，只听他一字一句重重道：“我记住了。”
很快张煜跟着莫不闻的步伐来到客栈。
一进门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女孩正低头不耐烦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看到他们三个进来了，撅起的小嘴立马放下扬起嘴角尤为好看的笑起来。
张煜看她的面容只觉得熟悉，偶然间他看见那女孩腰间挂着的一块腰牌。他苦思片刻，终于在脑海里搜敛出一个人影。
这不是那个教他礼仪的小学徒吗！就是他说娘们兮兮的那个。没想到还真是个女孩！
那小女孩笑嘻嘻的跑过来，看见张煜也并不吃惊，绕过莫不闻就和暮飖搭话。张煜本来就十分好奇这小女孩的身份，看见她和暮飖搭话就更八卦了。
结果莫不闻却直接无情的把他拽走了，只留下小女孩和暮飖两人在楼下。
莫不闻和张煜在伙计的引导下来到了他们提前预定好的一间房，然后进屋坐下，莫不闻把杯子通通用茶水涮了一遍后给张煜倒了一杯茶。
“将就些吧，这里的条件肯定赶不上皇城。”莫不闻把热气腾腾的茶杯递给张煜道。
张煜挑挑眉：“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你说的对。”莫不闻直截了当道。张煜气的歪歪嘴，心里反复劝告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些什么？”张煜反问道。
莫不闻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说些你感兴趣的，朝廷的局势和我为什么会来。”
“当今天下，为北戎和朝廷势力最大，皇帝独揽政权，和太后不和睦是人皆知的事。至于原因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张煜了然：“因为皇帝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不是我父亲的血脉。太后毕竟身居高位，又怎能容忍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压他一头。”
莫不闻点点头接着说：“而当今这位圣上同时掌握文武双权。治国靠的是赵凉在身边出谋划策，武统由我辅佐协助。这些和太后那点虾兵蟹将来比，实在是天悬地隔。可即使这样，太后似乎也坐不住位子，想方设法的想在朝堂上搞出点动静来。”
“三皇子已死，太后膝下便再无子嗣，所以照理说除了朝里几个老臣，她也算得上孤立无援。可如今她却敢公然和皇帝分庭抗礼，这是为何？”
张煜答道：“因为她找到了新的同盟，有了更强大的势力可以依靠！“
张煜摸摸下巴思索，忽然虎躯一震，看着莫不闻道：“不会是你吧。”
“你说得对。”莫不闻还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张煜顿时觉得头大一圈：“我不信！是你亲手把皇帝推上去的，当年你掌握兵权可是比赵凉厉害多了，如果不是自愿的，谁还能胁迫你这么做？”
莫不闻点点头：“没人胁迫我，是我自愿的，但来北戎也是我自愿的。”
张煜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做？赵凉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大了，而且他也一直在想办法削减你的权力不是么？你这个时候入伍太后和赵凉明目张胆的唱反调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
莫不闻看着张煜忧心忡忡的表情不如意的皱眉：“我在你心里那么完蛋吗？“
张煜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又钻牛角尖了，于是转移话题：“啊，要不我们说说暮飖的事吧！“
“你觉得我比赵凉弱是吗？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每天泡在书堆里的假谦谦公子？”莫不闻冷脸。
张煜感觉自己如果不解释明白这家伙很有可能把这件事记一辈子。
“好吧，要说厉害的话，赵凉当然赶不上你了，但是如今局势当前，此时你与太后为伍，不是等于往赵凉眼里撒钉子吗，他不先找你不痛快又该找谁不痛快。而你现在又来了北戎，就更容易引起怀疑了！”
说着，张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下，你来北戎这么大的事，又正好赶上中原来蒙会，正是局势动荡的时候，赵凉自然会把你看的牢牢的，又为什么放你过来？”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假意投敌然后诓骗太后的吧！太后就这么放心你会真心实意的投诚？”
莫不闻点点头：“你说的对。”
“太后不相信，可是她孤立无援只能利用这种方法来拉拢我，至于我要是背叛她，北戎自然就有她的人脉收拾我了。”
“收拾你？谁有本事收拾你？”张煜疑惑。
莫不闻指了指张煜：“你，你来收拾我。”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节了，大家不忘那些逝去的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