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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河东狮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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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王药手拿戒尺,一下接一下地拍打自己掌心,头也跟着顾依念诵的节奏点着晃着,他舒服地坐在太师椅,翘着脚,长长的衣摆撩起些许,露出脚掌和一截小腿,皮肤虽非常白晰,但并非光滑无瑕,可见深浅不一的许多刮伤和小印记,这是他经常上山采药累积的蚊虫蜇咬和不慎被带刺枝叶勾脚的伤。

其中有道特别长的疤痕,在王药右脚掌,那是他身上受过最严重的一次伤,是在悬崖想拔一株给顾依治内伤的稀有灵芝时,脚踩进一个狭窄的坑洞,夹住了无法拔出,他为了自救,自己把脚骨打折,才得以脱身,养脚伤那阵子,顾依和萧寅在战场,回来时王药的脚已痊愈,顾依至今还不知道王药有过这伤。

王药悠闲地摆动悬空的脚,他看了一天的诊,眼有些累,但不舍得合上眼皮,毕竟眼前光景太过美丽,他身型精壮的相公跪趴在床榻,上身伏卧在垫高的棉被。

顾依一头浓密的长发只随意束起,黝黑青丝如瀑布般洒在他三角状的背部,掩住他后背仍有大片瘀紫的伤,发尾刚刚好垂至他后腰眼上,两圈腰窝若隐若现,腰窝以下就没有正常肤色,然而都已比三天前好得太多,至少不是一片模糊的腥色烂肉。

皇上以荆代杖在顾依后腿打的那三十下,打得是不重,可还是轻微破了皮,现在一条条的痕已经结痂,在白晰的肤色衬托下特别显眼,并未肿起,看着就像画上去的,又像缎带,王药忽地兴起一想法,他要把纱布用药染红,以后就用红纱给顾依包扎,他想象着顾依强壮的大腿肌被红纱勒出凹凸的线条,那该是……多么好看。

“……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顾依念诵的速度越来越慢,且中间停顿越多,王药一边听,一边思索该用什么草药的天然颜色来染纱?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呃……主忠信……无……无……”

“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王药把顾依念不下去的句子给补上,啪地一声,他的戒尺打在桌上,顾依给吓得浑身一下战栗。

王药恶作剧得逞,扬起嘴角偷笑,而后就严肃地说道:“背得不错了,换一篇吧。”

顾依吸鼻子、揉肚子,王药看看炭炉,炭还是红的,顾依又坐在不受风的床上,虽然衣不蔽体,但不至于着凉,然而他还是有些担心,就起身去撩一撩炭,让房间再暖一些。

“念吧。”王药来到顾依身后,解开他发束,用桦木梳子给顾依梳头,顾依的头发天生又顺又滑,打仗那些年因为常常在沙漠驰骋而渐渐变得干燥粗糙,王药可舍不得那么好的发给如此破坏,于是每次给顾依熏疗时也会给他用上好松木提炼的油脂来擦发,这么维持一些时日,就把顾依天生丽质的美发给恢复,甚至比以往更漂亮,前几日他娘有幸窥见顾依散发,说惊为天人也不为过,昨日竟然给他递了一大盒子,里头琳琅满目都是束发冠,金的银的琥珀的,怎么富贵怎么来,娘亲说:“依儿好看,只有这些配得上。”

依儿好看,别人配不上。

王药满脑子是相公好看,得牢牢关在自己心房的心思,把相公的头梳过一遍又一遍。

“夫人。”顾依仰脖子回头看,“我饿了,吃饭吧。”

王药微笑,低头在相公唇尖啄一下,“背篇楚辞给我听听。”

“我……”顾依又低下头,“不喜欢诗词……”他嗫嚅。

“那中庸背几句来。”

顾依捏着手指垂头不语。

王药等了会儿,心里有数,他相公没有听话,这一整日的居然只背不完整的学而篇,三弟要是知道自家大哥这样的背书能力,还能把这大哥捧得似天神那样么?

“你以往能背很多。”王药在顾依身边坐下,手指腹贴着顾依腿上红缎子那样的伤痕画。

“兵书有趣些……”

“你到了敦宗院,要是连论语也不会……”王药托起相公手掌,“得挨夫子打。”

王药感觉相公身子僵硬了片刻,眼里还闪过一丝不安,不免心疼,他握着相公的手,揉着虎口劝:“我知道你不想去敦宗院,那里都是官宦子弟,个个骄横霸道,我也怕你去那里会给欺负,可这是圣旨,你不好好表现,指不定,会有人上表皇上罚得你太轻,我就是担心这一茬,才要你抓紧时间把该读的书都读了,以免给人为难。”

“我懂。”顾依把身子挪近王药,埋入王药怀中。

王药搂着相公,抚开相公长发,检查相公背部瘀伤。

“背还疼得厉害?”

顾依摇头。

“膝盖好多了吧?”

点头。

“脚板沾地没那么难受了吧?”

犹豫了会儿,顾依小声答:“有点儿难受。”

“我先给你换药,再敷一会儿脚心,你趁这时间把礼记的中庸背一背,还有楚辞的离骚,我爱听,你背给我听。”王药说着就起身,把顾依摁趴在床,起身去准备伤药。

“夫人,我明天给你背好吗?我想出去看弟弟练功。”

王药动作滞了滞,拿布擦手,然后拿起已经放回盒子里的戒尺,走回到床边,他坐下,戒尺毫不客气地压在顾依腿上的一条缎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王药手起,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落,啪!尺子着肉,清脆又响亮。

“嘶!”顾依踢脚,王药的尺又压下去,他立刻僵住不动。

王药拿起尺,深红色的旧伤周遭浮起了一层新染的淡粉。

“背不背?”王药问。

顾依长长一声哀嚎,“背,我背就是了……”

X

顾尔第一次听大人用句句祝福来贺他生辰之日,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收到王老爷和夫人给的红包时,竟哇哇大哭起来,顾依觉得有些难看,要拉弟弟来教训,却给王药阻止,只见王老爷从座位上站起,把顾尔搂到身前安慰,“哭什么呢,孩子啊,家里人疼你呀,你要开心嘛!”

“我爹喜欢尔儿。”王药对顾依轻声说,“说他有做生意的天分,会和人讲价,药材好坏他还在学着辨认,采买其他东西,他一眼就能辨优劣,不似我,爹说生意交给我,会给我败光。”王药是带着笑意说的,隐约还有点自豪,像这弟弟真是他给生的。

顾依站着观礼,王药坐椅子,但身子是倚着相公,手臂环绕相公的腰,一下拍、一下揉地,一旁婢女悄悄地笑说,少爷一下都不舍得放开大公子。

“依儿。”王药不知不觉已学着娘亲的方式唤相公,“我问你个事,你要是不乐意,或拿不定主意,没关系,无须勉强。”

顾依摸着王药头发,用手指梳理,王药戴着他第一次见的束发冠,铜制的,色泽不特别亮,质感看着很是古朴,那图腾像凤凰又像老鹰,他不是很懂,总之好看,与那黑底金丝的抹额相呼应,王药很少戴这些首饰,可见他很重视此时的场合。

“你可愿意把弟弟们过继给我爹娘?”王药站起身,把顾依垂到脸旁的一束发勾到耳后,他用银制的发箍束起顾依两鬓的发,精致不失英气,头上的发冠是成套的,银器镶黑耀石,这不是王夫人送的,顾依觉得王夫人给的那些太华贵,他怕弄丢,坚持不戴,就要这款王药小时候戴过的头饰,他说黑耀石漂亮,像王药的眼睛,王药问他记不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他戴的就是这款,顾依说记得,于是王药就任他戴这平常人都买得起的普通物事。

顾依先是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嘴角微扬,但这笑包含苦涩。

“他们从不知道有爹娘的感觉,我不敢给他们拿主意。”

“谁说他们不知道?”王药扶着相公想要藏起来的脸,不顾有旁人观看,他把鼻子贴上去,香一口相公。

“你就是他们知道的爹娘。”王药揉着相公腰腹,语气满满的是疼惜和宠腻,“你辛苦那么多年养大弟弟,弟弟们现在健健康康,你却周身病痛,我爹娘都说不舍得你再吃苦,你把弟弟交给他们,以后都不用担心弟弟们的出路,当然也不是强迫你,你若不愿意,我还是会在身边帮着你教育弟弟们成才,让他们以后都能独立生活。”

“我哪儿会不愿意啊。”顾依还是面有难色地皱着眉头,“我就怕……他们的娘亲会来讨便宜。”

王药这是第一次听顾依说起弟弟们的娘亲,他以为那些人把孩子抛弃后就失去联系,但听顾依这么说,似乎有内情。

“我回京后,尔儿的娘找过我要银子,我给了两次。”顾依把声量压得很低,“叁儿的娘改嫁了,他丈夫找我谋个职,现在在萧寅官署里打杂,时不时也向我讨钱。”

顾依接着再说,顾寺的娘至今还在琴楼,没有直接和顾依讨钱,可赌坊的人曾经很客气地来讨,拿着借据,担保人写的是顾依,顾武顾琉的娘原是离开顾府了的,可顾依接走弟弟之后,在顾府又见到了那女人,虽然没有机会交谈,但总觉得迟早会来讨要好处。

听顾依娓娓道来,王药越听,脸色就越沉,揉着相公腰的手不自禁就捏着了相公耳根,“好哇你,藏那么多心事不跟我说?”

一旁见少爷又发威的婢女们识相地退去,王夫人眼尖看见了,立即走过来挽着顾依带走,“来,你是大哥,让尔儿给你敬茶,这红包给他。”王夫人手快地把一个红包封塞到顾依手里。

顾依不好回绝,顺着王夫人的指示,让弟弟给他行礼敬茶,给了红包再说些吉利话,顾尔已经不哭,但眼睛还肿,语带哽咽地对顾依说,他会用心学养家的本事,会照顾弟弟,不再让大哥为他们操心。

“乖,尔儿乖。”顾依拍拍弟弟一天比一天宽的肩膀。

饭菜这时都端上桌,一家人配合顾依的状况,用的是特别高的桌子,坐在高脚的凳子就和站着无异,顾依有些尴尬,但总比大家都站着陪他好,一顿饭后,顾依跟着王药回房,王药自从听了他说的弟弟们娘亲的事,就没再和他说话,显然是生气。

顾依有自知之明,他拴好门,自己从盒子拿出家法,他饭前背的书,王药都很满意,没有罚他,这家法仍未有机会一展功能。

“哥,对不起,我瞒了你那些事。”顾依双手捧着戒尺来到床前,王药正坐在床上解开外衣。

王药哼鼻,他拿过戒尺,严厉地瞪着顾依。

“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抓出顾依一只手,王药用尺往顾依掌心打。

顾依咬着唇,不叫也不挣。

“你要是再对我有所隐瞒,要嘛一辈子别给我知道,知道了,就别想着养好这些伤!”

啪!戒尺重重打下,疼、羞、懊悔,在顾依心头交织,尺子再次打落时,他便难忍满腔委屈,放开声叫。

听着不绝于耳的拍打和惨呼,偷偷跟着儿子儿婿到房外的王夫人摇头叹息,“我儿什么时候变成河东狮啦?”

王药狠着心动手,“你前后给了那些讨钱的人多少银子?”戒尺照着刺目的红肿连续拍打,把受罚的人疼得缩脚趾。

“我……不记得……”

啪!无情的戒尺又打在刺痛的皮肤上,“疼!”顾依要缩回手,王药抓住他手腕。

“钱是这么花的吗?给得不清不楚,那你这罚数我也不定了,打疼方休!”说着,王药的尺子又啪啪作响地落在顾依手心。

“疼!疼!”顾依挨一下叫一下,王药觉得好气又好笑,顾殿帅挨七十廷杖、三十荆条都还能硬挺着跪谢圣恩,这会儿竟然把尊严投降于一把木尺?

“你这身子什么时候是真的疼,我了如指掌!”王药每一下都不留情,一边说着一边揍,“汗都没出多少!别给你夫人我装疼!”

忽地,顾依的手心在尺子扬起时冒出血点,这应该非常疼,可顾依不但没有叫,他还不动,只是急促地吸口气憋住。

王药这下心疼了,立刻放下尺子,就近取来薄纱,压在那破裂处把血收干,他不怕承认错失,用平时对待乖巧相公的温柔语气说:“别怕,不是故意这么打你,我给你道歉,绝对不会再这么伤了你。”

“没事……”顾依缓缓吐出憋住的那口气,“不疼。”

顾依的‘不疼’,才真正让王药疼。

训夫结束,王药悉心给顾依把伤处理,红肿的掌心触手热烫,王药决定取冰块来敷,他让顾依卧在床内,外出去取冰。

王家庄有冰窖,能冷藏新鲜食材,培养寒冬发芽的珍贵药材,还有制作各种消暑冰品,顾家几个小公子第一次吃上酸酸甜甜的果味冰条时,那兴奋的模样是千金难买。

回房途中,刚练完功的顾尔跑来,出了一身热乎乎的汗。

“王大哥。”王药察觉弟弟们好像都不叫自己‘大嫂’了,然而态度比起以往的依赖多了份别的感觉,说话语气和跟他们大哥说话一样。

“过几日是七弟八弟的生辰,但也是他们娘亲的忌日,大哥说他俩的娘是葬在城外,可我们都没出过城,只有大哥去拜祭过,今年我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我可以代替大哥去吗?”

“你知道墓地在哪儿吗?”王药问。

顾尔摇头,“我明日问大哥。”

王药忽然有预感,顾依也许是骗弟弟的,他都没听顾依说过这事。

“你大哥明天得卧床休息,我去问他,明天告诉你。”王药摸一摸弟弟泛红的脸,长肉了的脸蛋总算有些弹性,与刚离开顾府时比较好得太多。

王药返回房间时 ,见顾依不声不响地趴卧,仔细观察,是睡着了。

冰块隔着布敷在肿胀处还是把人疼醒,但意识模糊,幽幽叹声痛之后,便又沉沉睡去,还发出细微呼噜声。

王药轻抚相公脸颊,心里思索,浅眠的相公是背书困的、挨打累的,还是……故意睡着不想回答疑问呢?

无论如何,今晚还是不能再罚,王药把戒尺收好,吹熄烛火,解衣而卧。

围绕着顾依的麻烦人物必须尽早撇个干净,要做到这点,就必须把顾依名正言顺娶进家门。

王药暗暗定下决心,才合上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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