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草原女王与我 > 第47章 红色晨霞

第47章 红色晨霞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不知带着链子被官军拉着赶路的日子过了多久,年幼的卓娜提亚终于来到了一座城市里。

和很多布谷德人一样,自己也被带着夹子拉到了台上。军头敲着锣,大声吆喝着引来了无数人。

“这几个开元贼可是身强力壮,能抗能搬,还有长得漂亮的,这个出身大户的,也能当个丫鬟甚的,先从这丫头开始,五十文钱起,谁不怕便宜谁出价啊”

简直就是人生中最难以接受的耻辱。卓娜提亚心中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家人一样选择战死,而是被俘虏。以至于如今要在这众人面前如同牲畜一样被卖来卖去。

“六十文!”

“六钱!”

“十钱!”

人们纷纷开始喊价,甚至连达官贵人的轿子都停在了后面,叫着下人们挤进来看个究竟来凑热闹。卓娜提亚从未哭过,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落泪。她想活下去,只要忍辱负重就有机会来复仇,一切就有希望。但这耻辱还未真正降临,她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铁链,铐子和夹子造成的痛苦与这比几乎不算什么。

“十两银子!”

突然有人喊道,那似乎是个代拍的下人。

“呦呵,那大爷出十五两!”

“二十两!”那人继续喊道。

“二十五两!”那老人也继续抬价。

“五十两!”那下人也继续喊道,令所有人不禁惊呼。“我不会抬价了。”那下人又大声补充道。

“我——”那老人还未出口,突然被随从拉住,“那是阿福,可是李太师府上的人。”老人的随从对他说道。那老人一听到李太师,双目圆睁,左右一看,立刻不知是对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不再竞价了。

“五十两,还有人加价吗?五十两!”军头也兴奋的喊道。“没有,一次,两次,五十两!这开元贼小丫头归你了!”

卓娜提亚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安置了一个“主人”,从此就是要开始真正的奴隶生活了。她被官军带着拉下太交给下人,下人拉着她的铁链,人群则分开了一条道。

她默默被牵着,来到了一座很大的八抬轿子前,帘被掀着,似乎是有人看着这里。

“夫人,人带来了。”那下人道。

“好啊!”同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令卓娜提亚不禁抬起头,只见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从轿子里跳了出来。那完全是与如今的自己相反的模样,小却典雅的发髻与簪子令自己散乱的头发相形见绌,那褶裙上的刺绣根本认不出是什么话,玉佩也认不出是什么佩,而自己却身穿着粗布衣,赤着脚,相比之下不成样子。

“低头。”那下人摁了一下卓娜提亚的头,她却倔强的抬起头瞪着他。

“别为难她。”那小姑娘说道,下人就不再对她动手了。

“把这些东西卸了啊,她多难受?”那小女孩说道。下人好像很为难,但还是把脚铐以外的刑具都解了下来。

“我是李凝笙。”她对卓娜提亚说道,卓娜提亚听得懂他们的话,却不习惯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问你呢,说!”下人喊道,李凝笙便无奈的又看了他一眼,下人就老实了。

“别理他,我们说我们的。”她笑道。卓娜提亚觉得怪怪的,但她似乎是对自己有很大的兴趣。

“jo—卓——卓娜提亚。”她磕磕绊绊的说道,心中又觉得比挨打挨骂还要耻辱。卓娜提亚是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人说话,明明她恶毒一些自己就可以更强硬了,这种情况却完全没法警戒起来。

“卓娜提亚!我远远看见你觉得亲,才求娘让人买下你的。”

买下我?卓娜提亚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的咬紧牙关,这让放松警戒的卓娜提亚被提醒了自己是奴隶。

“但我不知道太多,你能做我的朋友吗?”她继续问道,卓娜提亚愣了很久,不知道作何回答。她傻吗?在说什么傻话?她如此想着,但为了以后的方便而言,她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

李凝笙伸手就要牵卓娜提亚的手,却被她本能地闪过了。她实在是不喜欢别人如此的接触她的身体。但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李凝笙脸上失落的表情。

“不乐意吗”她如此说道。

“我——”卓娜提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无意间伤害到了一个在这冷酷的世间,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这让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想要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将一切赶紧补偿。

“我——我愿意!”

她说道,“我愿意!因为,因为、”她磕磕绊绊表达着,“因为我是你的!”

说出了这句话,这就是自己的境遇。她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对眼前这个李凝笙的话,说这句话时值得的,说出这句话不会是耻辱,而是一种无法去解释自己却知道是什么样的信任。

在那之后,李凝笙与卓娜提亚成了一对小小的挚友。她偷偷拉着卓娜提亚来到了父亲的藏书楼——朝尚阁。来到了最高的楼层,拿出了藏书,吹着灰,看着卓娜提亚被灰吹到而打喷嚏,咯咯地笑着。

卓娜提亚也笑了,就像是火被水浇灭了一样,她感到了幸福。只要和她在一起,不管什么境遇都可以是幸福吧。

“我是你的。”

她继续说着,年幼的李凝笙却不在眼前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朝尚阁,自己坐在椅子上,扶着头,仿佛初醒。

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心中缺了一块儿,失去了自己的归属而游荡。

“你去哪儿了。”她小声说道,捋着头发。不知何时起,不再编成鞭子的长发,已经全部成了白丝。从不注意开始,到如今到了李凝笙原本的家里,所有的发丝全部都白了。

将士们还曾欢呼,是白鹰显现的征兆。

他们不懂,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谁而出现的现象。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王心中一直以来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忧愁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到了她的家乡,甚至遇到了很多知道她年幼轶事的人。她原本也是个大家闺秀,却忍受了多少自己没法想象的苦难才来到自己面前。

是啊,与其如此,她宁愿是自己忍受那些悲伤与屈辱,来和这个被保护、被宠爱、在自己的世界享受着滋润的她相见。她们的立场本是水火,必然要经历这些才会相见,那她宁愿是自己成为奴隶,因为与在一起的幸福与看着她幸福的美好相比,那都算不得什么。

“可你还是来了,又冲破了那些阻碍,又蒙受了多少苦难。”

朝尚阁的楼顶传来刀剑打斗声,卓娜提亚却拉着她我的袖子。她的头发都白了,本该衬托的她不似凡人,却越发让她易碎起来。

“你在地牢说的话,我可都记得,我怎么能放过好不容易属于我的东西呢。”打趣一样说道,我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什么太肉麻的话。别说是说出口,光是想想都觉得脑袋会直接融化掉。

“是啊,你不光来了,还带来了救兵,还救了我的性命,救了我的大业,救了一切。你说服了本该是我仇敌的安族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一直以来都是怎么做到的?”她如此问道,她像是怎么像都想不到更合理的答案了吧。

“说真的,我也不知。”真的不知道,毕竟我上哪儿知道这两年来二哥和芙蔻会一直试着救我,上哪儿知道被杉樱刺伤之后安希澈也会来救我。

“但是,我接下来要走的路会更危险。”她突然正色道,不再感叹和疑问了。

我很清楚卓娜提亚的性格,她正经起来就是要说自己的决定,她的决定总是自作聪明,总是不懂人心,总是自以为是为别人考虑。可能与上次一样,她又要为我考虑了。

“我希望笙儿,你留在单宁府,留在你的家乡。”

“你疯了吗。”她一说完我就回应道,我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我留下来做什么,当个流食吗?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过得好,你别自以为是了,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如此说道,却又突然觉得难为情,好像这句话有些肉麻了,就补充道:“别忘了,你不是我的女王,你命令不了我,倒是我该命令你。”

她眼中好像是看到了别人一样,很奇怪,就像是我身上或是我旁边出现了一个身穿戏服的戏子令她满足的亮相了一样。“我——”

“你再说这种事,我可就打你了。”

“好吧,好吧。”她笑了,那样子却像是如释重负,“不说了,那我就听令了。我明明是女王,现在却要被笙儿命令还没有顶嘴的份儿,真是没有面子。”她笑着,像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虽然她总是在行为上抵触这个结果。

“那我得问你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外面大军围城,大姐又来杀你我了。安希澈顶不住的话,可就轮到我们了。”

“外面的大军撑不到破晓,我的援军到了他们就完了。黄头军肯定不愿意血战,黄头军撤了杉樱的军队就会成为少数,他们除了跑就是被消灭,没有第三个选项。至于那个安慕——”她说道,楼顶似乎已经没了打斗声,她似乎被安希澈引开了。“看她的动作,要我打我也不是不行。”她的样子很自信,刚见她是的阴霾都已经不见了。

“你傻吗?”我戳了戳她的脑门,她就困惑的看着我。“大姐就是来杀你的,你和她打不是正中下怀?你应该不见她才对。”

“——笙儿你,说的很对。”她若有所思,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安希澈都引开她了,我确实有点意气用事,非以为得解决她才行,实际上不管她才是最对的。”她说道。

我看你是知道了大姐和我认识的早,吃醋了气迷心了一阵吧。

“那就趁此机会,避开打斗二人,我们直接准备走吧。”

“去哪儿?”走倒是可以,可城还在被围啊。

“集结城里的守军,凌晨援军一到,直接撞倒城门,出城!”她说道,“安慕就不管了,她追上来的话再说”。

“出城后呢?继续留在大吕西域搅浑水吗?”我问道。

“至少单宁府这么一来就是留给黄头军了,我们去哪儿还得看杉樱有什么动向,虽然那傻姑娘肯定不会跑的。”

“你说杉樱,可你知不知道,漠北出什么事你这个女王一半儿都不知道?”终于可以说这件事了。

“你说丰绒花?”她居然猜到了,令人惊讶。

“对,丰绒花,丰绒花做过的事,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我知道。”她说道,“不知道的只是部分而已,她逃不掉。”卓娜提亚似乎又更像了以前的那个冷酷的女王模样,但我知道,她对丰绒花如此,那对她是般配的。

*********************************

单宁府,夜。

大火都已经扑灭,城中几乎不再能听到斗争的声音。城防加固,乱作一团的十箭联盟攻城也被严重拖慢了。

单宁府之围,一夜而定。

除了李府以外。这一夜雨云过境,明月再显。两人李于朝尚阁之顶,拔剑而峙。

“你的身手见长啊”安慕道。几轮打斗下来,并没有如她所料想的,将安希澈斩倒。

安希澈只是笑着,依然是淡然的很。

“我原本不想杀你,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放水的余裕。”安慕将细剑随手一扔,它落到瓦片上,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滑落而下,终落到了地上。随后安慕将征袍一解,也随手扔去,随风而落。露出一身精悍的扎甲与小武器。她从背后解下了一个单手剑般长的铁杆,安希澈虽然看不清,却知道那是个钉头锤。

那钉头锤通体为钢,成黑色泽,锤头隆起是朝着四面的粗钢刺。安希澈很清楚,那就是安慕,她的大姐真正最善用的兵器。沉重的钝器在她手里比任何细剑短剑都要快,却也比一般的钝器都要重。没有几个人能在被击中一下的情况下活着逃出生天,更别提获胜了。

她心中清楚,大姐认真了。

自从她母亲与大姐的事情之后,她一直只是带着钉头锤,却没有用过。如此残酷的战场当中如此迅猛的驰骋,背后却一直背着一个很重的钝器。

“你很强。”她打从心底说道。

安慕空挥了几下手中的钉头锤,那声音如同虎啸一般刺耳,一股一股阴风打在安希澈的脸上。两人站了十多步远,触感却还是如此明显。

不妙啊,她心底如此想到。

但可能安希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想法是——

“有趣。”

安慕一个健步踏出,瓦片在她背后飞舞起来,一瞬间来到了安希澈面前。她看到了安希澈脸上,可能连自己都不自知的笑容。

并非那种之前一直挂着的淡然的笑,而是兴奋的笑容。

一次攻击,只追面门,却被安希澈仰头躲过。那感觉就如同一阵狂风吹过,刺痛了她的耳朵。安希澈知道不能用剑去挡,否则剑会断裂。

安慕紧紧追击,安希澈连连后退闪躲。瓦片飞起,空气划破,仿佛只差在空中划出火花来。安希澈一腿翘起一片琉璃瓦向安慕踢去,它就被目不能及的挥动击的粉身碎骨。那碎片飞散甚至不如安慕的速度快,她纵身一跃,朝尚阁顶的兽首就被打的粉碎。那声音犹如炸雷,让方圆数里的人都不禁看向朝尚阁。

安希澈不知何时布了绳索,拉着另一头稳稳滑落到了地上。安慕却直接猛地一跳远远踏在树枝上,又转身再跳落到了地上。背后则是数仗的树枝断裂落地。

两人一个轻柔敏捷,一个刚强迅速。光是从一动一作就能看出这一点。

安希澈心想,如果大姐没有扔掉细剑,而是一手细剑一手钉头锤,自己难免会躲避不及受伤。但她却没有那么做,只用那一个钉头锤。

“你的骄傲,我感受到了。”她笑道。

大姐再攻,她又退。所过之处树木断裂,木石飞散,仿佛那钉头锤击之必断。

转眼安希澈就躲到了长亭里,安慕紧追不舍。却迎面飞来一飞刀,被她打飞。安希澈再拔飞刀而扔,每一次都发出利箭般的呼啸,却被她一一击落。一转眼安慕也追到了长亭,挥舞着钉头锤攻击,则被躲过,那一击就如同打竹一般直接打断了长亭的柱子。碎屑飞散,长亭歪斜,安慕的追击连续打断了数根柱子,安希澈一听凉亭的声音不妙,转身跳到了一旁的花园里。失去一边的了柱子,另一边的木柱也难以支撑,随着长亭顶上的倾斜而断裂,安慕见状从另一侧跳到了花园里。

随着轰鸣,无数的砖石和木屑倾斜而下,长亭倒了一半,立着一半。很难想象这是两个人打斗的结果,若是只看那长亭的惨状,更像是山一样的巨人闯进李府,一屁股坐塌了一半长亭一样。

烟尘弥漫,安希澈踩了踩脚下的沙土,听着那吱吱声,心想这真是好沙土。

不等安慕再攻,安希澈突然一脚踢向地面。沙土被踹起,向着安慕飞散而去。若是说障眼法的话,那沙土的声音未免有些太吓人了,犹如用力挥舞一大布子一样,难听的闷响。安希澈虽然轻柔敏捷,但使力时也可以从身体到四肢,如弹簧一般四两拨千斤,发出惊人了爆发。烟尘中安慕举着钉头锤护住了眼睛,而那些小石子和沙砾却扎进了她的皮肤里,令她裸露的脸颊和手背染了血红。

“我以为是什么暗器——”

安慕放下了手,话音未落安希澈就踢了第二脚,这一回小石子甚至扎进了她左眼的眼白里,令她的左眼变红流血泪缓缓流出,但安慕却如无物一般连眼都不眨一下。

“安希澈,都这个年纪了,你是顽童吗?”

她的语气就像是失望。

“先是飞刀,又是砂土,等一会儿是不是要朝我吐口水了?”

“战名将安慕,我确实恨不得连口水都吐出——”

安希澈话音未落,安慕一箭步再度猛攻。却见到一黑色长刃朝自己飞来,便击飞了它,结果那东西又呼啸着飞了回来。她这才看见那是一个带着长锁链的枪头流星锤。安希澈甩动锁链,随着锁链那枪头就会加速到目不能见,危险至极,就连安慕都不得不后退。

再一次抽打,锁链的回旋尽头越来越长,直到安慕眼前时,那枪头正好划过她的面门,便被安希澈拉了回去。

流星锤再度被甩出,带着迅猛的呼啸声与铁链声,令安慕也不得不躲开。一时间两人间的攻守就调换了位置。安希澈甩动流星锤不断攻击,安慕则步步后退或闪躲,流星锤击中地面会炸起烟尘,击中树木就将树拦腰打断,甚至将景观石都打的粉碎。两人一攻一退,所过之处圆木倒地,烟尘抖起,木石炸裂一片狼藉。两人间的距离却始终近不了七步,因为安慕找不到几乎去近身。

安慕站定,拉开距离,确定了流星锤再挥动打不中自己,两人再度对峙了起来。

“总算肯用后手了吗?”

安慕道,再度猛攻,又被流星锤逼退。

“但是,流星锤是有致命缺陷的,我没告诉过你吗?”

“我不记得了。”安希澈满不在乎一样答道。

居然不记得了,安慕心中又觉得有些失望。这些年不见,本来以为会有奇迹发生,结果安希澈还是没有成长太多。

“那我就告诉你吧。”她摆好了架势,准备好了一次针对流星锤的猛攻。若是得手了,甚至足够一击让安希澈丧命。

“流星锤的尖端虽然快到看不见,但是末端——慢到不能动!”流星锤朝着面门而来。但大姐已经通过观察末端预测到了会打向哪里。她一伸手就握住了那迎面而来的流星锤枪头,接下来只要一个猛攻就可以了。

但是不对,当安慕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流星锤的另一端随着刚刚那股力,被安希澈脱手鞭出了。锁链以安慕为中心极快地旋转起来,将安慕以手握头端的姿势捆在了原地。安希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一旁,握住了短到只剩一丈不到的锁链,将另一头扎到地上,踩到了地里。

安慕愣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了笑容。

“激怒我,佯攻,设套,偷袭,缚术。这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应该向你道歉,安希澈。”她说道,语气犹如长辈夸奖。

“那真是感激不尽。”

“但是,你能赢的机会就是刚刚缚住我,我没有反应及时的一瞬间而已。现在来不及了,安希澈,你已经输了。”她的语气又冷了下来。

“你的手脚都不能动了,如何攻击呢?大姐,胜负已分。”

她如此说道。结果下一秒便知道了自己说的是完完全全的错话。安慕手脚不能动,膝盖却还能弯曲,见到这一幕安希澈就知道晚了。安慕双脚猛然齐蹬地,整个人跃起的同时安希澈脚下踩着的铁链尖端也从地里被扯开,脱踩而出。安希澈持剑准备趁着安慕还未脱身直接结束战斗,结果安慕落地一猛地转身那铁链外侧比较长的一段就呼啸的转起来逼退了安希澈。下一秒她又反向转圈,直接解开了缠绕在身上的铁链,并将它夺为己有。

“结束了。”她说道,一手钉头锤,一手流星锤。

她进一步安希澈就退一步。原本就没有好的攻击手段,如今连近身都做不到了。

“我可没有杀不杀得了你的自信,你如果有话就趁早问吧,省得我失手,你就没机会了。”安慕说道,安希澈那淡然的笑容早就消失了。她握紧了剑,直瞪着安慕,随后又仿佛消了气一样,缓缓地问道:“再多的话我也不想问,我只想问,娘的事,我的事,在你那里,现在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她直接答道,“我的主君是杉樱长公主,除此之外恩断义绝。”

安希澈的眼睛难得地瞪大了,那一双发白的瞳孔格外惹眼。她的手在颤抖,呼吸加重,咬紧了牙关。与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仿佛最初那个易怒的安希澈回来了。但随后她仿佛又像是泄了气一样,反而露出了苦笑。

“真是不给我退路。”她道,握紧了手中的剑,整个架势都变了。

沙土再度飞散起来。

安希澈反常地猛攻而去。安慕以流星锤迎战,结果锁链被她连斩三段,飞向了四周。

“蠢孩子。”

安慕口中低语道,握紧并举起了自己的钉头锤。

************************

单宁府外。

东方已经开始蒙蒙亮,头顶却还可以看到星辰与明月。

一片雾气出现在山坡下,却在远处单宁府被零零散散的黑烟所代替。

山坡之下大雾之中,一片黄色的头巾与大旗。在高地的中军阵当中,两个年轻的将军身穿精良的扎甲,腰间牛尾刀,直直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探子报,东西两方都有数万布谷德骑逼近。不久将至。”

“开元贼的援军来了,但那个杉樱女王还没有破城。”那女将军道,她便是王占之长女王彩。她头绑黄巾,身披征袍,正值青春年华,飒爽风姿。

“攻城、攻坚、守垒是我长项,但如今如果要继续帮助她,就得与开元贼骑兵野战。”那少年将军道,他便是王占之子王云。他生的高耸壮硕,牛皮靴,重甲胄,头盔上还有长长的雉尾翎子,也是年少却又不输老将的威风。“家姐如何?”

“与开元贼骑战,定伤筋动骨,即使破城,两败俱伤,官军渔翁得利。”她说道,“对杉樱的一纸书信,我们引精兵数万给她争来一夜攻城时间,仁至义尽了。”

“到此为止了吗,本以为贼也要易天,结果风云难测啊。”

王云道,面对众将士,大声喊道:“众将士听令!整装,上马,南撤!”

**********************************

十箭联盟中军在高地上,大旗与亲卫兵当中,身着白色征袍甲胄的杉樱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硝烟滚滚的单宁府,等待着破城的好消息。

但在更远处传来的军号声和军鼓声令她不得不扭头。

“女王陛下,布谷德的援军已经来了,再不让攻城部队撤下来,我们会被包围的。”那十箭联盟的军官说道。

“再等等。”杉樱说道,“再登一炷香。”

“陛下,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再不退,连陛下都会有危险的!卓娜提亚到时候肯定会出城,我们会腹背受敌啊!”

“安慕还在城里,再等一等!”杉樱皱着眉头,倔道,却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

远方又传来军鼓声与军号声,在山坡的另一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说明布谷德的援军也越来越近,而在山坡另一边原本应该镇守外侧的黄头军早在几个时辰前撤走了。

“安慕,安慕——”她喃喃说道,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原谅我吧,安慕。”她说道,终于抬起头,下起命令来:

“通告全军,停止攻城,立刻集结,北撤!

***********************************

安慕的右肩上与左肋下都多了穿刺伤,令她走向朝尚阁书房的动作都变慢了很多。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完全放开战斗的安希澈,最终还是令她差点丧命。但活下来的是自己,她擦拭着钉头锤上的鲜血。

进入书房后,那里已经没了人影。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与安希澈的战斗打的太过投入,忽视了周围的那些杂动。似乎是军鼓和脚步人马声,应该是卓娜提亚趁着这个机会集结兵力离开了李府。刚刚的战斗容不得她分心半点否则就有可能会丧命,她没法想象安希澈如何在这么短的两年里成长了这么多,但事实就是自己差点落败。

朝尚阁的窗外看得到远处的单宁府城墙,而更远处的山坡地平线已经初露晨曦。

军号声传来,是布谷德人的沉闷军号声。先是从城内,然后从城外,互相响应。她知道,城外的攻城军队应该是扔下自己撤退了。她也知道,自己带进来的安族姐妹们,应该也已经全军覆没。

“真是无情啊,杉樱女王。”她靠着墙坐了下来,苦笑了起来。“可我还没有贯彻作为你的将军的职责,这更无情吧。”她如此说着,撕扯着自己的袍子,卸下甲胄,包扎起身上被安希澈留下的伤口。

*******************************

安忒斯卷缩在地牢里。

她原本一直被关在猪圈里,却因为一直以来不肯对丰绒花摇尾乞怜而被说是:“还当不了猪婆婆的无聊东西。”

但丰绒花却找到了新的方法来以她取乐。她将这高大的女将拴在木桩上,将她作为箭靶不断地朝她射箭。失明的安忒斯看不到箭,只能凭着声音护住自己的要害,她还不想就这样因为这种残忍的取乐而死去。

她逐渐知道了,丰绒花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以此来不断地取乐。丰绒花不断试着杀死她,她尽力挣扎,每次都会被她射成刺猬,后再养伤。她原本身强力壮,如今却越来越迟钝和衰弱。

若只是个喜欢折磨人的疯子就罢了,她这才体会到丰绒花的可怕之处。这苦难似乎是看不到尽头了。

她听到有人下了地牢,似乎是为自己准备食物的人。

每次一被丰绒花当做箭靶后,伙食或是地牢的垫子都会显著改善。丰绒花似乎是想让自己打心底期待被她拿去取乐。

“安头领。”

送饭的人突然开口了,那是个年轻的男声。

“什么?”

她答道。

她之后就惊讶无比,因为那人说的是西域的语言,自己知道的语言。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我是安族人的兄弟。”那男人答道,语气却非常冷漠。

“你开什么玩笑?”安忒斯感到了愤怒,“安族人没有兄弟,只有姐妹。”

“你的姐妹恐怕救不了你了。”那男人说道,“至少每次你吃到的都是她们的骨血。”

“你——什么?”安忒斯感到了一阵反胃,随后又感到了愤怒。

她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一定要如此?

“安族人在艾利马会劫持和买下男人或者奴隶,用后就杀死。这是安族人的习俗,生下的男孩会被卖出去或是直接抛弃。”他说道。安忒斯没有作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令安忒斯稍微有些放下了疑惑。

“月者国买下了很多安族人的男孩,从小训练为战士,这就是我们,我们被称为弃子军。”他说道,“但丰绒花攻破月者国的旧都,弃子军都战死了,活下来的俘虏都被烹杀了,只剩下我,因为我冒充了奴隶。”他继续说道,“安忒斯将军,我的姐妹,今晚你要大闹一场,趁着没被丰绒花用箭射到动弹不得,趁着你的意志没有被消磨到卑躬屈膝。”安忒斯听到了拔刀的声音,她却没有感到恐惧与威胁。她震惊于这男人所说的话,震惊于安族人真的也有兄弟。

她也有些怀疑,怀疑这人是丰绒花派来演戏的人。丰绒花曾不断如此派人欺骗自己出逃,让她逃进陷阱。给她希望后再打的粉碎,这就是丰绒花不断重复消磨斗志的手段。

“你先杀死我,出去后就烧他们的营帐和粮草,尽量烧大点,最好把草地都点燃,让再远的人也能看到。”

“你——?”安忒斯还没反应过来,困着她的绳子就被割开了,剑和火把也被递到了手里。

“快点,杀死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安忒斯无法理解。这人真的是丰绒花骗人用的托吗?他却真的要死,难以理解。

“我杀了很多人,留下了很多谎才活到现在,才来到你面前,甚至杀死了给你送饭的人。我不想落到丰绒花手里,不管是什么人到她手里,都会比地狱更糟糕,所以不如直接去地狱。”

“你叫什么名字?”安忒斯理解了,她举起了剑。

“我的名字没有意义,我也是被托付的人,别人给了我希望——贵吉尔氏族的首领李卫驿,他便是给了我报仇希望的人,在我告诉他的密探,他的妹妹不在这里后。而你,是被我托付的人,你应该也活不过今晚,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兄弟,便足够了。——”他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似乎已经准备迎接死亡。

“好吧,我的兄弟。我从未想过我会有机会说出这个词——我的兄弟,如果幸运,我们明日在地狱相见,如果不幸,就在以后吧!”

她一直以来处在黑暗中。这位安族的兄弟,她连模样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年龄都没法从声音里猜出来。她只知道,他的颈子很硬,比以往斩的任何人都要硬。

李卫驿?那又是谁,她不想管了。安忒斯只知道,她原本是坐拥无数安族战士,无数侍妾的安族将军。却被丰绒花骗着,逼着成了吃自己姐妹的怪物,被她当做万物。

她不知道很多事情,但她今晚要大开杀戒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