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俞宁抱着还在哭的小妹进屋了，宋向燃几乎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直接躺在客厅沙发上守着。
除夕夜，一座城市的人陪着他们三个彻夜不眠。
大年初一，遭上最差的精神状态，郁荔大概被昨晚宋向燃的样子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去握他的手指。
“哥哥，出去拜年鸭。”
宋向燃临近天亮才微微闭上会的眼睛又睁开，郁荔那张满满胶原蛋白的脸蛋没留下昨晚嗷嗷哭的痕迹。
连新衣服都给拿过来了。
“好啊，去给谁拜年啊？”他把衣服和郁荔一起搂过来。
“嗯……老奶奶。”
“这样啊～”
郁荔口中的老奶奶就是隔壁楼下那个卖棉花糖的老奶奶，从来就她自己一个人生活，郁荔来了之后，她还总免费做棉花糖给郁荔吃。
要不是昨天晚上闹成那样，应该去给她送点饺子的。
“那你等哥哥换完衣服。”宋向燃起身往自己屋子里走。
“可以去给江曜哥哥拜年么？”
郁荔不知道妈妈和哥哥闹矛盾的原因，所以口无遮拦。
本来已经走出去的宋向燃停在原地，转身到郁荔面前蹲下。
“今年是不行啦，等以后可以吗？以后哥哥带你去。”他揉小团子的头，轻声重复，“明年带你去。”
他换完衣服，俞宁已经牵着小妹在门口等他了，压根没看他。
“走吧，哥哥。”她把自己空着的那只小胖手往宋向燃那里伸。
“好。”
老奶奶给她们开门的时候，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都睁大了些，有些惊喜。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放着个做棉花糖的机器，她颤颤巍巍的要去打开，给郁荔做糖。
俞宁和宋向燃拦都拦不住。
她也给宋向燃做了一个，蓝粉色的，很好看。
他难得带上笑容，在回头看向窗子的一瞬间，笑容又收了回去。
他心里默默祈祷短时间内别再乱跑的人又跑来这里了。隔得很远的三个人都穿着身新衣服，但宋向燃就是敢肯定走在中间的是江曜。
怎么办？
该怎么才能让俞宁不会和江曜碰上。
看着那三个人越晃越近，他想不出别的了。
“我出去一下。”没管屋子里人的反应，就跑出去。
江曜还和陈子跃邹任他们闹腾，就看到从宋向燃家旁边楼里钻出个身影往他们这跑。
白色短款羽绒服一颤一颤的，像个着急学起飞的企鹅。
陈子跃认出那是宋向燃，直接第一个迎着他跑过去想来一个美式兄弟撞肩拍手式打招呼。
宋向燃心思不在他身上，直接绕过他跑到江曜面前停下。
江曜本来很开心，但看到宋向燃的脸色，自己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昨晚没睡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宋向燃大口呼吸，冷空气直往肚子里灌，“我今天不太方便，你们可以先走么？”
没有多少时间了，在俞宁出来之前，他必须让江曜他们走掉。
“你怎么回事啊，老宋，哥几个看你失联那么久，派江曜打探你的死活，今天特意过来给你拜年，你怎么还赶人？”
“真的不方便，你们先走吧，我改天去找你们。”宋向燃把手里的棉花糖塞给江曜，顺力往后推他的手。
陈子跃在那蹦高说宋向燃感情淡了，江曜和邹任都能看出的不对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带着乞求，乞求他们不要问原因，赶紧走。
“比天气还冷的是你的心，宋向燃。”
“哎，你妹妹和你小姨也在啊。”
“别！”宋向燃想回头拦住要打招呼的陈子跃，可是已经晚了。
陈子跃伸到空中的手得到了回应，俞宁已经在往这边走了。
空气更冷了，被气氛压进宋向燃的身体里，把刚跑热的血都冰了下来，他看着俞宁慢慢走过来，什么也做不了，迈到陈子跃前面站着。
三个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邹任用胳膊肘怼了怼江曜。
江曜没动，他不知道宋向燃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怕做多错多。
俞宁走近，目光在宋向燃身上停留了很久，和宋向燃一样有些憔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很轻松读懂宋向燃的口型：求你。
她目光流转。
“姐姐过年好！”陈子跃很积极。
“姐姐过年好。”江曜和邹任异口同声。
“过年好。”
“哥哥过年好。”郁荔顶着个小丸子头笑嘻嘻的。
三个大男人，满兜子都揣了些糖，专门给小妹带的。
郁荔一声过年好赚得盆满钵满。
“你们怎么过来了？”俞宁的声音依旧文荣清和，不仔细听觉不出里面的沙哑。
“好长时间没联系上宋向燃，过来看看。”邹任抢在陈子跃前面。
早知道不带那个傻逼了，太没有眼力见了，他一口好牙稀碎。
“最近有点事情，他手机也出问题了一直没修来着。”
宋向燃嵌进手掌的指甲慢慢放松下来。
“……”陈子跃刚要抨击宋向燃刚才的无情行为，就被江曜拉着帽子扯回去。
“你最好别说话。”声音很小，语气不善。
陈子跃硬生生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要不要上去坐会，姐姐做饭给你们吃。”俞宁笑着邀请。
“不了姐姐，就过来拜个年就走了。”江曜很干脆。
“那好吧。”
走开些距离，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宋向燃终于回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摆摆手。
江曜看不清宋向燃的表情了，但是直觉告诉他宋向燃不开心，可他只能着急。
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往回走，手插进衣兜里，那里还有他特意给宋向燃挑的糖，江曜摸出来一块剥开糖纸吃了。
很甜，宋向燃应该会喜欢。
身后邹任和陈子跃落的挺远的。
“我说你是什么大傻逼？”
“我怎么了嘛。”陈子跃被这两个人搞得委委屈屈。
“你眼瞎啊，看不出来宋向燃不对劲啊，说说说！就你长张嘴了你！”邹任气得半死，很想大吼一声：翠果，打烂他的嘴！
“我不就是没看出来才说的么……”陈子跃初步意识到错误。
“宋向燃怎么了？”
“我上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早在你张嘴之前就把你打死在家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邹任开导自己，陈子跃毕竟不知道江曜的取向，不对，这他妈和江曜取向没关系，不能怪江曜，不能怪江曜。陈子跃毕竟不知道宋向燃家发生了什么，不对，他不也不知道，不能怪自己，不能怪自己。陈子跃毕竟……他毕竟……
杀人犯法。
他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用法律制裁自己。
宋向燃失魂落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屋子里的。
脑子强制放空，什么也不想想。
他应该藏得再好一点，藏到自己独立，藏到他能瞒住除了江曜之外的所有人。
去年的最后一天见到了，新年的第一天也见到了，可是今天这次，他都没好好看上两眼。
怎么想的怪晦气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宋向燃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希望所有烦恼都在睡着的时候蒸发。
“见到小宋了？”
江曜到家，李桉雁穿着一件白色法兰绒睡衣，头发是年前新做的波浪卷造型，显得整个人雍容华贵的。
“嗯。”
“见到了还不开心？”昨天江曜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表情。
“没不开心。”简单否定一句，江曜就进屋了。
李桉雁一肚子话憋得难受，去找老公说。
“我怎么觉得你儿子的爱情幼苗要枯萎了。”
“枯萎了才好。”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都妥协了就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李桉雁抽出江闻手里的报纸摔到一边。
“本来就是，能有几个男生和他一样，他可趁早别去嚯嚯人家好小伙。”江闻腰是弯的，语气是硬的。
这确实是实话，李桉雁承认，但总不能去给儿子相亲找同类的人，她还是希望儿子幸福的。
几年都不下一次雪的B市，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下雪了。
俞宁陪郁荔下去玩了。
宋向燃裹着被子从窗子往外看，看皑皑白雪里笑脸盈盈的人，听喧嚣凛冽的风声，想那个陪自己玩雪的人。
“哎，妈。”他这次连鸡蛋都没立，直接开始说。
“在不在啊，过年了，差点忘了和你们说新年快乐了。”
“烧的钱应该够了，感觉那边应该不会通货膨胀。”他用头一下一下轻轻撞着玻璃。
“这次重生的有点失败，能不能再重开一遍啊——”
说完宋向燃就笑了，笑自己痴心妄想。
“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呵出的气让窗户结了层水雾。
宋向燃抬起手想写画什么。
他看着自己画出的那颗爱心，陷入沉思。
自己，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想完重新呵了口气，在原来的爱心里面又套了好几个爱心，然后一箭穿好几层心。
nice ,这样就不像了，因为像傻逼。
另一个地方的江曜，等雪浅浅积了点，才出门找了个角落一个人团雪球打算堆个雪人。
雪比较少，所以也只能团好小的雪球。
他还在地里挖了两个小石头当眼睛。
效果不错，挺可爱的。
江曜解锁自己的手机，给小雪人拍了两张。
他没带手套，手冻得有些僵，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是宋向燃给他的那个棉花糖，其他几乎都是宋向燃的照片，他把小雪人的照片发给那个没有回复的账号上。
断断续续地敲击：看我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