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中学的社团招新定在了周四下午的大扫除时间,不过高三生显然在明面上已经没有了参与社团的权利,可即使这样,也无法消磨易思甜和付喜妹想凑热闹的心情。
刚好今天不归他们小组大扫除,付喜妹一下课就拉着他们到了招新的广场上。
社团摆点周围全是争奇斗艳的画板和照片,奇形怪状的学长学姐们拉住面目青涩的新生,奋力地推销着自己的社群。
付喜妹是个典型的外向型,在每个摆点上她都能聊上两句,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盛灿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待久了就感觉有些喧杂吵闹。
他给蓝柯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溜了。蓝柯看得出他的无所适从,点点头让他放心离开。
然而他没走两步,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声响,像是话筒受到干扰后的噪音,不由捂住了耳朵。等声音过去,就听见周围有人说到:
“那边音乐社好像要唱歌了!”
“走走走,去看看!”
人们的注意力总是哪里夸张便往哪里放,而隔壁巨浪未盛,众人已经循着水花踏过去了。
音乐社?
盛灿一顿,想起于幼诗以前就是音乐社的,随后脚步就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去。
不过他只是想听听歌,所以无需费力往围在一起的人群中挤,随便找了个角落便靠在了墙上,等待节目开始。而且仗着这地方隐蔽,还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那边场子预热得差不多了,打算开场,盛灿便放下手机,抬起头看了过去,结果余光瞟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直接愣住了。
于幼诗嘲讽道:“连我来了都没发现,你是真不怕遇到老师直接给你手机没收了?”
盛灿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笑道:“你怎么来了?”
于幼诗朝音乐社摆点那边抬了抬下巴:“他们招新,我也出来凑个热闹,毕竟是前社员。看见你在这儿,就来打声招呼。”他看了眼盛灿的口袋,挑了挑眉毛,“这么入神,看什么呢?”
盛灿摇摇头:“没什么。”随后走到他身边,道,“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在这儿听听吧。”
于幼诗没什么意见,点头答应了,和他一样靠在墙上,看着那边的动静。墙壁拐角的阴影落在他的鼻梁上,看起来很孤独,可眼尾的傲然与无谓,却冲淡了那副可怜样。
调试好器械的男生拿着话筒唱了起来。这个男孩的声音中没有于幼诗的磁性,但也还算和谐,虽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跑调,但总体还算好听。
“粒子们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构成你严密”
歌词很艳丽——盛灿评价到。
听到这个歌,原本微微抖着腿的于幼诗突然一顿,斜眼瞟了一下,慢慢地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摆,在满是汗水的腹部上摸了个遍,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撑起被浸湿的薄薄的校服,像是在往里鼓风。
这动作攫取了盛灿的注意,他转过头,将对方脸上戏谑的笑容看得清晰——如果没看见这个的笑,他也许真的会认为对方只是热得不行了才这样做的。
于幼诗跟着音乐唱了起来,声音绵长,近在咫尺,比音响里的歌更有质感。
“是宇宙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
机关算尽我结局”
耳边是乖张明艳的歌词,盛灿的视线随着于幼诗的手爬过腹部若隐若现的肌理。伴随着慵懒的音乐,目光抚摸过他用椅柱刮开运动裤而露出的细白小腿。
光怪陆离的乐曲配合于幼诗的动作,侵袭着看客最后的意志。
盛灿喉结颤抖,无意识地向前一步——
“啊!谁踩我?”路过的女孩惊道。
盛灿眨了眨眼,熟练地道歉:“对不起。”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要出口的话语突然一梗,变成了羞涩的摇头:“没关系……”
见女孩和她的同伴走远,盛灿往旁边挪了挪,再抬头时,发现于幼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当时一刻,周遭的喧杂全部褪色。
热风被围堵在人群里,少年的春意跨过夏季的山海,在秋的躁动里蒸腾。
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而没有听见的最后一句,笑够了的于幼诗帮他补上了:
“只为了一点又一点一点又一点”
更了解你,言下之意”
盛灿看着他格外高涨的模样,轻声道:“你刚刚是不是早就看见我手机里放的是什么了?”
闻言,于幼诗得意地挑起嘴角,勾出几分轻蔑:“对啊。”
盛灿了然一笑,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开屏的一瞬间便出现了于幼诗的脸。视频里的少年弹着吉他,正在哼唱一首民谣。视频的帧率不算高,少年甚至还穿着校服,可是歌声中的悠远足以打动人心。
以于幼诗的性格做出挑逗的举动,其实是有点违和的。但如果因为看见手机上的视频,又被这首歌的氛围熏染,那就合理很多了。
盛灿叹了口气,将视频划走,点开相机,明目张胆地记录下了对方此刻的放肆。
咔嚓。
照片中,少年背对夕阳,发丝逆风飞舞,挑起的嘴角尖尖的,露出同样尖尖的虎牙。他笑着,意气风发,蕴含着蓬勃到外溢的生命力,就像恣意和盎然的具象。
须臾间便可摄人心魄。
……
盛灿一手撑着脑袋,盯着卷子上的题目发呆——后来,他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屏保。
从那个下午之后,他们似乎已然对双方的心思有所察觉,却默契地心照不宣,维持着原本的半生不熟的相处方式。
可他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只能顺其自然地按着于幼诗的节奏,否则把人逼急了,就得不偿失。
想到这儿,盛灿叹了口气。
“这次月考成绩我们班排年纪第三,有进步,大家都很不错。”
班会课,讲台上的江河海正发表着演讲,点名成绩优异的同学上台领取奖励。作为班上第一,年级第三,盛灿自然是第一个上去的。
奖励是个笔记本和两个橘子,盛灿拿着本子颠了两下,手感很实沉,不由好笑道:“谢谢老班,刚好我改错本用完了。”
江河海就像个地中海□□熊,平时不苟言笑,此时笑起来眼睛只有一条缝,挺有喜感的,点头道:“有用就好。”
就在盛灿准备回座位时,天花板突然传来摩擦声,一听就知道楼上二班闹了乱子。盛灿福至心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幼诗。
下课后他立刻给于幼诗发消息打听情况,可惜对方没有回。
不过好在他身边有个情报站站长。
付喜妹出去上了个厕所就差不多把事情摸清楚了:“是于幼诗,他和他班上一个男生打起来了,不过打得不严重,正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罚站呢。”
盛灿一听就想笑,打算去办公室门口看看于幼诗罚站时候的倔样,不过碍于快上课了,这个想法只能作废,他问到:“怎么又打起来了?”
付喜妹摊手道:“说是那个男生先骂人,于幼诗听不惯,就动手了。”说完她就推开站在自己桌子旁边的盛灿,不耐道:“快走,感觉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点八卦的功能了,看你就烦。”
“才没有呢。”盛灿哄她道,“我们这个小团队没你不行,你是最重要的小喜。”
付喜妹抖了抖,瘪嘴翻了个白眼:“假惺惺……既然我这么重要,我让你别跟于幼诗玩,你也不听我的啊。”
“害。”盛灿笑笑,“这就另说了嘛。”
付喜妹懒得理他,埋头开始学习:“滚开,别打扰我,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学霸。”
盛灿当即顺着台阶下:“得嘞,小的告退。”
他带着心事回到自己的座位,想去找于幼诗聊聊,毕竟在这种时候对方可能更容易敞开心扉,是个拉近他们关系的好时机。
不过上天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他上楼找了于幼诗好几次都没看见人影。
二班风气好像确实不咋地,此时正是下课,班上穿校服的人不多,而且没多少人坐在位子学习,教室里的人几乎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女生举着小镜子,即使晚上了也在化妆,男生们聚在一起大笑,眉目间多少都凝了点戾气,怎么看都不像好学生。
见门外来了个生人,纷纷投来目光。女生看见帅哥,丝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男生也投来探究的目光,貌似是在评估他是不是来闹事的。
这些视线让人很不爽。盛灿压下心中的不耐,面无表情地靠着栏杆,看起来拽得不行,完全不在意也不避讳自己是来找人的。
终于,有个男生上前询问到:“你找谁?”
这个男生不算特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眼神飘忽,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盛灿收回自己的视线,道:“我找于幼诗。”
“找他麻烦?”
盛灿摇摇头:“我是他朋友。”
“他朋友?”男生似乎有点不信,但还是道,“他晚自习没来上课,别找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朝这边喊道:“班长,方老师让我们去办公室拿卷子!”
男生闻言回头:“来了!”随后又瞟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盛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慢悠悠地下楼——说实话,正常人在这个班上待一会儿估计都觉得很窒息。
也不知道于幼诗怎么忍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那首歌是于贞的《粒子们》,我特别喜欢这首歌,推荐给大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