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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私人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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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盛灿的脑子里都还是混沌的。他想不明白,为何仅是一句“我很想他”,就会对自己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

南偌发酵了六年怀念过于刻骨,最终酿成了一份陈年的酵母,足以侵蚀任何一寸爱意。

“那是南偌的爱人吗?”

“嗯。”

“他们俩一样大?”

“是的,他们是同学。”

“哦。”

盛灿想起了那似有若无的违和,同南偌身上这混乱的年龄感也有关。

南偌身量优越,面容清秀,却总散发出一种无争无谓的气质,令他一度认为对方是个长得很年轻的中年人。

可现在却发现事实与认知截然不相反——南偌是个正在枯萎的年轻人。

眼尾的细纹如此明显,就像花瓣被挤出水分后不可磨灭的瘢痕。

盛灿回头望了眼花店的招牌——南山——他不由发出一声嗤笑,但大概是不带恶意的。

无神论者又怎么样?他想。

还不是依然会为对方照料四季的鲜花,依然会企图抓住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表达出一句克制又疯狂的思念,还不是会和一张不能动的照片熬过一年又一年。

到底是怎样的情感,能够让人撑过比沙漠还荒芜的岁岁年年?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盛灿冷不丁问到。

于幼诗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翻了个白眼,却说到:“你死了我能怎么办?当然是怎么快活怎么过。”

盛灿被他逗笑了,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没良心,好歹当了这么久朋友。”

于幼诗皱着眉,没计较他的动手动脚,良久,才看着前方,缓缓开口:“朋友算什么,又不是男朋友。”

盛灿的手臂悬在了半空中。

两人并肩无言地走了一段路,突然不知应归何处。

于幼诗翻了翻手机,提议道:“看电影吗?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去影院吗?”

“私人影院。”于幼诗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像是在下单,随后把手机网兜里一放,调整了一下吉他包的肩带,随意朝他招手道,“走吧,我只想我们两个一起看。”

于幼诗选的私人影院离万正街不远,途中他们还拐进超市买了点零食。影院装修得不错,但是房间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异味感,不过好在可以忍受。

盛灿坐在榻榻米上,于幼诗正在选片。

“在我家看不也一样吗?”

于幼诗专注选片,只道:“不一样。”过了会儿,他说,“你想看什么?”

“看点轻松的吧。”

最后他们选了一部超英电影。

于幼诗把遥控一扔,转身命令道:“上去坐好。”

盛灿顺从地拖鞋爬上榻榻米,把抱枕放好,靠了上去。于幼诗也同步上床,只不过却是十分自然地躺在了他的肚子上。

肚子上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压住了盛灿从方才开始就惴惴不安的内心。他伸出手抚摸对方柔软的头发,在电影里爆炸的巨响中问到:“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对于盛灿的问话,于幼诗没什么反应。黑暗中,荧幕的亮光照映在他的脸上,流转幻化,却无法打扰那一眨不眨的双眼。

盛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侧肩。

电影上的超级英雄是美式审美的典型代表,绚烂的武器激光四处横飞,杜比音效更是带来身临其境的体验感,在这沉默的环境中,尽显吵闹。

高耸的建筑轰然倾塌,无辜的人们四处逃窜,可废墟只是衬托伟岸的背景,尸首和血液也被省略,牺牲不被重视,唯有那健壮的美式形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盛灿看得有点疲惫,想把音量调小一点,却发现遥控器隔得有点远。可他怕打扰到于幼诗,不太敢动。

好在于幼诗似乎存在同样的想法,起身把声音调小了些,再回来时却只是独自靠在他身边。盛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失去热源的肚子,有点不习惯。

“我每次来南偌哥这里,都会觉得很难受。”于幼诗说。

“为什么?”盛灿伸出手想搂他。

于幼诗却误会了,躲了一下:“不躺了,躺着右眼疼。”

“没让你躺。”盛灿捉住他,“你坐前面靠着我。”

“哦。”

于幼诗这才挪到他面前,两人胸背相贴,热乎乎的。

“南偌哥是我从前的邻居,张宇涛的表哥,小时候几乎都是他陪我玩,但是他高中三年去了章华学训营,我就很少再见到他。”

盛灿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表情沉了下来:“章华学训营?城东区那个?”如果他没记错,章华学训营从他还生活在东城的时候就存在了,一直打着“矫正问题少年”的名号招生,干的从来不是人事。

于幼诗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对,现在搬到城郊竹林里了,更隐蔽。”

“南偌为什么会被送去那?”

“因为父母发现他性向异常。”

震耳欲聋的沉默足以吞没电影的声音。

于幼诗靠在他的肩上,平静地说:“南偌哥在里面待了两年,直到最后解放我才见到他。”

“他怎么出来的。”

“父母离婚,都不想出钱,就把他放出来了。”于幼诗把玩着盛灿房子自己腰间的手指,缓缓道,“在我的印象里,南偌哥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可那天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非常阴沉。”

“他没有再去上学,奶奶就让我多陪陪他。”

“那段日子他每天都会坐车去章华,找个地方坐一整天,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会在一个洞口跟寒山哥交流,那也是我见到他最鲜活的时刻,也是我跟寒山哥熟悉起来的契机。”

“吴寒山?”

“对,他们是在学训营里认识的。”

吴寒山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进章华的,于幼诗也不太清楚,但是大概能猜到是因为“暴力倾向”。

章华的后院院墙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对着旧厕所,一般人很少来这里,吴寒山每天都会趁着放风来跟南偌说话。

“他从来不会对南偌哥说‘下次别来了’,他只会不停反复地告诉他,‘我马上就能出来了’。”

对于这一点于幼诗十分能理解,因为那段时间的南偌宛如一局行尸走肉,吴寒山是他的浮木,只有紧紧抱住,才能将他挽留在人间。

“然后呢?”盛灿追问,“吴寒山为什么会……”

“寒山哥是在三个月后出来的。”于幼诗笑了一下,“他这个人真的很顽强,出来的时候全身是伤,却一点忧郁都看不到。”

有了吴寒山作陪,南偌的精神状态逐渐好了起来,慢慢向于幼诗记忆里的那个大哥哥靠拢。

“但应该是年末吧,寒山哥又被送进去了。”

“……为什么?”

“不知道,他们很少提这些事。”于幼诗说,“不过寒山哥没进去多久,好像就出事送进医院了,没再回去,等我再见到他们时,他们俩已经同居了。”

“不上学?”

“没上,寒山哥父母没多久就出意外,给他留了笔遗产,他们从那时候就开始开花店了。”

于幼诗眼神悠远,似是出神,嘴上却始终没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寒山哥怪怪的,没之前那么活跃,整个人都很阴沉。可他们不跟我说,我也不好多问。”

他指了指放在角落的琴,叹道:“不过他们俩对我一直都很好,那两年也是寒山哥带我唱歌,教我吉他,承诺把琴送我。”

盛灿静静地听着,预感这故事快到结尾了。

“六年前的冬天,他们计划出去旅游,我还吵着让他们带我,”于幼诗眯了眯眼,坐直拉伸了一下筋骨,又靠了回去,面露思索,“我记得他们说要去漠河,去了半个月吧,当时我还想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结果后来回来的只有南偌哥,和一个罐子。”

吴寒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除了南偌,甚至找不到另一个人来为他悼念。

“我只知道他是自杀,具体原因依旧不清楚。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

盛灿想起南偌的那句“我很想他”,感觉心口闷闷的,不禁问:“南偌的反应呢?”

于幼诗想了想,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道:“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每次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很心慌,好像下一秒就抓不住他了。”

明明电影没关,可房间里依然格外安静。

盛灿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同南偌二人比起来,虽年纪相仿,却终究差了点阅历。

故事的磋磨,只有本人知道。若其中百般磨事经过转述稀释数倍后,亦能换取外人一声长叹,一句惋惜,便是人间痛最好的证明。

“盛灿。”于幼诗说,“你喜欢我吗?”他问得突然而直白,语气平静。

“嗯?”盛灿问声低头,对上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他们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为什么不回答。”少年的声音嘶哑,仿佛怕惊扰到此刻的温存。

“给我个答案吧。”他说,“盛灿,你敢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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