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于幼诗回家了一趟，准备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过来。盛灿本来想跟他一起，但被于幼诗拒绝了。
“我不想让你见他们两个。”
盛灿问理由的时候，于幼诗是这样说的。
于幼诗到家的时候奶奶不在，于思望在拖地，何海宁在厨房。见他回来，两人都很高兴，问他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拿了东西就走。”于幼诗淡淡道，“奶奶呢？”
“早上有学生来请，妈她去学生家过年了。”于思望皱眉道，“你的手怎么回事？被谁欺负了吗？”
“自己摔的。”
说完，于幼诗头也不回地上楼，回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台崭新的电脑。
他无语片刻，对一直跟着他的何海宁问到：“这是干什么？”
见他跟自己说话，何海宁神情殷切，带着一股子讨好：“电脑，以后你打游戏查资料什么的都方便了。”
于幼诗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你们没必要做这么多。”
何海宁表情凝固住了，看起来有些难过。他实在想跟儿子搞好关系，在外面的时候也想儿子想得紧，然而虽早已预料到如今回来的场面，但还是难以控制地心痛。
“小诗，爸爸很想你……”
于幼诗厌恶皱眉，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撇过头不想看他：“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都让他恶心。
过了会儿，何海宁见他手不方便，小心翼翼上前：“我帮你收……”
于幼诗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夺过他手里的裤子，狠道：“别碰我东西！”
何海宁被他吼得后退了两步，脸色泛白。
于幼诗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见他欲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欲言又止。
“不用你帮，我自己能行。”
闻言，何海宁低头站在一旁，看起来很紧张，直到他收拾好东西，才敢出声：“你、你不回来了吗？”
“我住朋友家，每个周末回来一趟，反正马上要开学了，我上学时回家也是这个规律。”于幼诗忍着恶心，尽量回避和他的眼神交流，“你们不用操心我，照顾好奶奶就行。”
收拾好东西，于幼诗无视何海宁，来到母亲的房间，跟她道别。
而那个男人，依旧软弱地站在门前，不敢迈进一步。
临走时，越过男人身边，于幼诗没忍住恶意，低声对他说：“你怎么总是跟个娘炮一样？”
看见何海宁受伤的表情和僵硬的身体，他心满意足地拖着行李离开了。
……
春节第三天，南偌说他要去旅行，于幼诗想去送送他，却被拒绝了。
“我们想独自走完这一程。”
于幼诗出神地盯着手机上南偌发来的消息，连盛灿站到自己身后都没发现。
“留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男低音震得于幼诗心口颤了一下，吓得他歪倒在沙发上，反手使劲锤了下盛灿的侧腰：“你吓死我了！”
盛灿俯身扶他坐起来，笑道：“是你太专心了。”
于幼诗笑容一僵，把手机递给他看：“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盛灿摇摇头，重复方才的话：“留不住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有你一份。”
“我顶多算个媒介吧，就是个工具人。”
于幼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这种预知到结局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很焦躁，不由坐得离盛灿远了些：“要是没有你，南偌也不会这么快走。”
“这多荒谬啊。”盛灿感觉很冤枉，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掐着他的下巴把人挤成小鸡嘴，“要不是吴寒山在我梦里出现，我也没办法下去找他啊。再说你觉得现在的南偌不痛苦吗？嗯？”
看着那张凑近的脸，于幼诗用力挣开他的束缚，背对他没说话，看起来气鼓鼓的。
盛灿有被可爱到，压下笑意：“只要能和吴寒山在一起，南偌都是快乐的，他快解脱了。”
“心死了的人，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世。”盛灿没忍住揉他的脸，“再说，你觉得南偌坚持这么久没直接殉情，是因为谁？”
于幼诗也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叹气道：“肯定因为寒山哥跟他说过，希望他好好活着。”
被打了的盛灿笑得很开心，颇有种犯贱成功后的成就感，终于消停下来，不闹他了，认真说到：“那你觉得他现在决定离开，又是因为谁呢？”
于幼诗正欲开口，却突然顿住了，良久，才不确定地说到：“……寒山哥？”
“我也这么觉得。”盛灿耸耸肩，“吴寒山大概终于想通了吧。至于南偌最后到底是准备去陪他，还是一个人继续生活，这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了。”
……
接下来的几天，于幼诗一直闷闷不乐，总是盯着手机翻看南偌给他发的旅行日志，盛灿知道他难受，但是也做不了什么。
这种情况持续到正月十五的正中午，付喜妹打来一通电话，约他们晚上出去玩。
“今年元宵节有一场烟火表演，据说还有花灯，就在东墙门外的护城河广场，一起去呗。”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于幼诗本来不太想出门，但盛灿觉得应该带他出去走走缓解心情，便自顾自答应了。于幼诗怏怏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晚上出门前，盛灿挑了一条自己的方格纹围巾给他，又选了顶帽子帮他带上。看着被自己的打扮得格外靓仔的于幼诗，盛灿十分满意，抱着他摇了好久才松手。
于幼诗表示很嫌弃，象征性地按住他的脸，推他：“我是娃娃吗？你还挺有少女心啊。”
盛灿蹭蹭他的脸表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
今天不愧是盛典，他们坐上出租车说完目的地之后，司机师傅就跟他们侃了起来，但中心主旨都是东墙门有多堵多热闹。
是挺堵的，车顶多能开到三公里之外，然后便寸步难行。见堵得水泄不通，两人提前下车准备走过去。一路上人挤人，好几次都差点把他们两个分开。
“我得给你绑根绳栓裤腰上才好。”盛灿抓着于幼诗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就这样吧，这样不会丢。”
可能有些人天生喜欢热闹，但于幼诗从未觉得自己是这种人，但今天看见这人山人海、华灯初上的盛典，心情也不由地好了起来。
出来玩的很多都是一家人，当然也有很多情侣和成群结队的友人。周围的小店各个红灯高悬，门外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和套圈游戏。
盛灿带着他拨开人群来到一家小店前，指着桶里的东西，笑问道：“要不要给你买个泡泡机？”
于幼诗撇撇嘴：“幼不幼稚。”
谁知盛灿转头就喊：“老板，泡泡机多少钱！”
“……”片刻后，于幼诗面无表情地拿着泡泡机继续赶路。
盛灿拿胳膊怼怼他：“你玩一下呀。”
于幼诗拒绝：“这么多人怎么玩，挡别人视线了。”
盛灿逗他：“怎么？泡泡是会攻击路人吗？”
于幼诗没理他。
笑闹中，他们变成最后到的。一整个寒假未见，付喜妹表现得格外热情，就差直接扑过来了。
他们站的位置不错，几乎将岸边整个花灯展一览无余。这些花灯体量都很巨大，形象有怪异有优雅，将一方天地绘成神话。再加上有人趁机在玩角色扮演，除此之外还有汉服选手，倒真有点朋克山海经的玩味。
易思甜眼尖看见了于幼诗手上的东西：“泡泡机？”
于幼诗点点头：“盛灿硬要买的。”
付喜妹探头：“给我玩玩？”
正在跟蓝柯和许丰益打招呼的盛灿闻言回头：“不行，这是我给他的，只能他玩。”
付喜妹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于幼诗突然很开心，看着付喜妹气鼓鼓的样子，把泡泡机收了起来：“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付喜妹知道他是故意的，转头不理他们，跟易思甜说话去了。
于幼诗确实是故意的，刚刚盛灿明目张胆的偏心眼让他心情很好，不自觉就想秀一把，也算是坏心思了。
烟火盛典得到八点才开始，而现在不过六点半，自然要把这些小摊和花灯都逛个遍。
“你们寒假作业写完了吗？”易思甜问。
盛灿说：“我放假前就写得差不多了，于幼诗前几天刚补完。”
“老许肯定写完了啊。”蓝柯叹气，“至于我的德性你们还不清楚吗？不拖到最后一刻是肯定不屑的。”
付喜妹嘲笑道：“那你等着挨骂吧！”
“洒洒水啦。”蓝柯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不过我确实得争口气了，我妈在家天天骂我，难受。”
其他四人在前面开路，盛灿带着于幼诗殿后，歪头问他：“饿吗？晚上没吃饭就出来了。”
“有点。”于幼诗四处看看，抬眼望他，说，“我想吃蛋糕。”
被那眼神看着，盛灿突然有点兴奋——这不摆明了准备让他买吗？
他被这种近乎撒娇的举动冲昏了头脑，用力握了把口袋里的手，兴致冲冲地往小摊旁走：“走，灿哥给你买蛋糕。”
于幼诗被他的傻样逗乐了，跟在后面憋笑憋得辛苦。
这个小摊是专门卖甜食的，摊前围的大多数是女孩子，只有一个陪着女朋友买东西的男生，因此他们颇有点鹤立鸡群，令人不自觉地让出了一点小空地。
在这拥挤的人潮里，未尝不是份大礼。
盛灿明显被刚刚于幼诗星星眼闪上头了，指着小桌说到：“什么口味？巧克力要吗？要不一样来一份？”说完不等于幼诗回答，又摸着下巴说，“要不再来一份冰淇淋？冬天吃冰淇淋更带感。”
于幼诗赶紧拦他：“买那么多吃不了浪费钱，拿盒芋泥的我们俩分。”他想了想又说，“要不要给付喜妹他们带一点。”
“不给他们带。”盛灿嘴硬，却还是买了五份。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起买东西的女生走了过来：“你们好。”
出于礼貌，二人停了下来，盛灿笑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孩指了指自己身后脸红得不行的闺蜜，无奈道：“很冒昧，但我朋友想加你的vx。”
盛灿正想着怎么拒绝，谁知于幼诗先一步开口，表情端庄，语气温和：“抱歉哈，我兄弟他有准对象，就不加女生vx了。”
两个女生均是脸一红，急忙道歉，“那对不起，打扰了，我们先走了。”说完相互推攘着没入人群里。
“准对象？”盛灿心里热热的，脑子一热问到，“为什么是准对象？”
于幼诗斜了他一眼：“为什么是准对象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不给个准话谁敢说是你对象？”
盛灿明白于幼诗是在借机催他赶紧想清楚，但这次与往常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成双成对、阖家欢乐的场景刺激到了，还是刚刚星星眼的上头状态还没有缓过来，他现在竟半点低落和踌躇都想不起来。
这种事情不能冲动——仅存的理智拼命在他发热的脑门前扇风。
盛灿没有说话，开始动手动脚，企图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大概是有元宵节buff，今天于幼诗的心情也格外好，没跟他计较，只装模作样地推拒：“你是我什么人啊，直接就抱，什么名分啊你？”
盛灿镇压下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轻声说到：
“准对象。”
望着被灯光照映出橘红的夜空，被他锢在怀里的于幼诗止不住笑意：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