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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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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车不多,司机见他们着急,就差把车开飙起来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新医院。

于幼诗二话不说冲下车,盛灿说过“谢谢”之后跟了上去,两人一路奔跑着来到了抢救室。抢救室前已经等了三个人,是于思望、何海宁,还有南偌。

于幼诗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情况、情况怎么样?”

南偌走过来,表情不忍,帮他顺气:“你先休息一会儿。”

于幼诗推开他,气势汹汹地冲到于思望面前,咬牙道:“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何海宁捂着脸坐着没有说话,于思望面色灰败,哽咽道:“今天有人来家里跟你奶奶嚼舌根子,完了之后她就说要去看看你妈妈,不让我们跟着……”

“然后…然后我们俩就去谈生意了,别人故意为难我们,耗到大半夜才回来,一开始以为你奶奶已经睡了,后来才发现家里根本没人……”

何海宁擤了一下鼻子,抬眸道:“我们刚开始去陵园找,没看见她人,后来去菱湖,看见她倒在路旁边。”

菱湖,就是盛灿家身后那片湖,每年都能生产很多菱角,一到夏天就特别漂亮。于思愿就在那里选择结束自己,和湖水一起长眠。

而菱湖很大,于思愿去世的地方刚好和盛灿的家成对角,绕过去要半个小时。于幼诗突然一阵眩晕——也就是说,奶奶倒下时,正好就在他们对面,而自己正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怪不得妈妈在哭…她想叫醒我……”于幼诗眼中尽是血丝,“你们为什么宁愿给南偌打电话,都不给打给我……?”

两个南偌都沉默了,良久,何海宁声音颤抖:“我们不敢…找到妈之后,我们才敢告诉你……”

不敢,他们不敢。

于幼诗差点笑出声——这种想法还真是符合这两个懦夫的性格啊。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盛灿接住了他。

现在不过十二点刚过,褪黑素的效用还未完全褪去。这种效果是强制性的,即使他现在很清醒,可身体却仍然处于半入眠状态。这样的强迫清醒加剧了他的心率,有点超负荷。

他们就这样坐在走廊两侧,沉默无言。

“哒哒哒”鞋跟踏地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盛灿往那边看去,发现是上次在陵园遇到的黄舒安和张宇涛,正被张玉涛扶着往这边赶来。

“情况怎么样?”黄舒安皱眉,表情焦急。

于思望愣了一下:“黄阿姨?您怎么也来了?”

黄舒安跺了跺脚:“你奶奶出事,我怎么可能不来!”

于思望落寞垂眸:“进去快一个小时了,不清楚具体情况。”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南偌的身体就有点僵,坐到于幼诗身边,一直没有说话。黄舒安也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理睬。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冰凉的气味见缝插针,针针刺痛头颅。

新医院刚建成不到两年,室内空间非常开阔,比老医院狭窄封闭的走廊更能承载绝望。这里不仅空旷,甚至敞开着通往回廊的大门,回廊那边是住院部,住满了多多少少流失了些许生命的人们。

老医院窄小的走廊承受不住超负荷的绝望,拥挤令人坐立难安。而这里不一样,这里空得根本装不满,绝望也好,悲痛也好,一切的情绪都漫漫溢出,消融在回廊外空荡荡的夜里,徒留一身无能为力,尽情临摹人类的孱弱与渺小。

就在时间几欲凝固的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坐着的人立刻一窝蜂涌上去。

“都让开。”护士说到。

在看见病床上的人的那一刻,于幼诗就定住了。那个瘦小的老太太挂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带着呼吸机,脸色白的和纸人一样。

他们目送医护人员将于金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于金花家属。”医生喊到。

“在这!”于思望应了一声,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取下口罩,说到:“手术很成功,但是中风超过四小时,后遗症是肯定会有的,先进ICU观察几天,没问题再转普通病房。”

于思望红着眼,嘴里不停地说“谢谢”。

ICU不能随便进,他们在外面望眼欲穿。

张宇涛中途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几瓶水。他将水给了众人,在递给于幼诗的时候,叹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倒霉……”

他这话说得像在嘲讽,于幼诗感到很莫名,低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眉心微蹙,一脸不忍。

行吧,这人就是不会说话,习惯了。

大概快三点的时候,何海宁走了过来,坐到于幼诗身边,道:“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都待在这儿也没用,妈她也不会提前醒,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就先回去吧。”

盛灿不敢说话,只能等于幼诗做决定,可于幼诗一动不动,摆明了不想理他。

见状,黄舒安沉声道:“你心里烦是正常的,但如果你奶奶知道你因为这件事不上课不上学,她也是会自责的。”

闻言,于幼诗的表情松动了。

黄舒安说:“你们和小涛一起回去,我也在这儿守着,如果你奶奶醒了,我一定第一个通知你,行吗?”

她大概还是很抵触txl,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僵硬,如果不是碍于眼前这些人是老姐妹的后嗣,她应该都懒得多费口舌。

于幼诗这才缓缓起身:“好……”

盛灿朝黄舒安点头,随后领着两人朝门口走去。

南偌站在一旁,见他们都走了,正犹豫要不要跟上,黄舒安就再次开口了,声音依旧很不客气:“你也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南偌愕然抬头——他没想过黄舒安还会跟他说话。可女人仍然如当年一样,对他没有好脾气。

“知道了。”他深深望了母亲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母亲关心的方式,又何尝不明白母子之间的挂念。可往事如鸿沟,横亘在他们面前,谁也迈不过去。

可能黄舒安这辈子也无法接受txl,而他也永远逃脱不了那座生生将他的灵魂剥离一半的学训营。

一行四人慢慢走出了医院大楼,于幼诗补助回身,望向这座胜似并存的庞大怪物,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手握十字、高耸入云的巨大圣母,她低眸哭泣,深色悲悯,裙摆将整个医院笼罩,无数魂灵抓着她的外袍向上攀爬,企图得到她的垂怜。

这个地方过于贪婪,不仅要带走亡人的魂灵,也要抽走未亡人的心绪,总有一部分的爱与情要永远被埋葬在此,供养这方土地,而他的主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当时蚀骨的痛觉。

……

于金花是在三天后醒来的,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左半身偏瘫,语言功能也受到了影响,虽不至于完全说不了话,可没办法说得太清晰。于幼诗抽空去探望她,没多久却被赶回了学校,让他好好准备高考。

于金花一直让他快走,大概是觉得医院晦气,不想让他多待。

不过于幼诗的几缕魂魄似乎也被留在了那里,以至于这段时间他总是精神恍惚,少言寡语。有一次盛灿半夜惊醒,竟发现他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在这种状态下,学习成绩自然是不会乐观。明明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学习,可是成绩不增反减,盛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排名从两百左右骤降至四百名左右,急火攻心又不知如何是好。

不止盛灿,所有人都担心他,付喜妹和易思甜天天开导他,蓝柯也想方设法地逗他玩,连陈铭和张宇涛都旁敲侧击地关心过,可都收效甚微。

盛灿试图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于幼诗很抗拒,也只好作罢。

不过好在于金花半个月后出院了,于幼诗的情况也跟着好转了一点,然而这个时间隔高考也不远了。

“只有十二天了……”那天晚上,于幼诗坐在书桌前呢喃道。

闻言,盛灿抬起头,起身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你的基础不错,还能赶上来。”

于幼诗望着窗外繁星,轻声道:“我是不是特别没用,遇到点事情就焦虑成这样。”

盛灿一愣,长叹一气:“你已经很坚强了,高考前遇到这么多烦心事都还在坚持不放弃,已经很棒了。”

高考这事,不求超常发挥,只求正常平稳,只要不因为各种琐事影响心态,就已经赢了一半了。然而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时运不济。

“我也知道应该振作,应该专注学习,先把大事搞定,就像以前一样……”于幼诗抓住他的衣摆,抬眼望着他,“可是明白归明白,我每次看题目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生锈了一样。”

盛灿心酸了一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没事的,不怪你,我们还有时间。”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可于幼诗的成绩在这最后几天里,依旧没什么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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