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果颇丰，辜意把自己的行李清理出来塞进阮蓄之的行李箱里，拿这个空箱子来装礼物。第二天下午收假，阮蓄之请周密和舒城吃了一顿午饭，在登机口以三角形的站位立下君子条约，和辜意一起启程返回锦城。

路上，辜意忍不住问：“何为君子条约？”

阮蓄之揽着他说：“做你的狗。”

前后都是人，辜意立马吹胡子瞪眼，示意他小声点，然后凑近说：“你答应了？”

“对啊。”阮蓄之迎上辜意看傻子的目光，笑道，“你有钱有貌还有爱心，一定会是一个好主人，是不是？”

辜意挠了挠头，说：“是倒是也是，但是……”

“没有但是。”阮蓄之推着他的后腰上了飞机，待并排落座后才说，“我觉得做狗蛮好的，吃你的睡你的，处处白蹭。”

辜意剜他一眼，说：“他们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伐？他们是让你凡事都得听我的，我的家庭地位必须是最高的！”

“是吗？”阮蓄之做出思考的表情，随后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什么好吧？”辜意攀上他的肩，伸出一截指头指着他，“你不甘不愿？”

阮蓄之看了他两秒，笑道：“你确定要离我这么近吗？你知道的，我不太分得清时间场合。”

他话音刚落，辜意便像气球人似的猛地弹出一段距离，还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脸，目光警惕：不许亲我！

阮蓄之见状从兜里摸出一块抹茶生巧，剥了壳子，诱惑小傻狗似的招了招，小傻狗果然又把脑袋凑过来，张嘴咬走了巧克力。他乐得眉开眼笑，抬手按住辜意的脑袋揉了好几下，闷声道：“怎么这么可爱啊？”

辜意从不抵触“可爱”这个评价，他小时候都听惯了，于是说：“如果你觉得我可爱，可以再多给我两块。”

阮蓄之把兜里的一小盒巧克力都拿出来，却不给辜意，晃着说：“一块吃完了再找我要。”

辜意愤愤地瞪他一眼，脑袋一转，说：“我要补作业了！”

“一起补。”阮蓄之从挎包里取出一叠卷子，烦道，“语文还没写。”

辜意说：“干嘛这么讨厌语文？”

“因为字儿多，写得累。”阮蓄之嚣张地说，“我不想写默写卷。”

“班舒会批评你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谴责你。”辜意已经埋头唰唰，宠溺道，“实在不行，我帮你写。”

阮蓄之挑眉，“真假？班舒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连你一起批评。”

“我可以仿你的字，虽然不一定特别像。”辜意“嚯嚯”一笑，“不过到时候你可以说这是你喝了两瓶江小白之后写的，酒后默写古文诗词比较有情调。”

阮蓄之没说话，傻啦吧唧地笑了两声，埋头干作业。

飞机隐入云层，中途乘务员推着饮料车经过，阮蓄之要了两杯橙汁，把沉迷试卷的辜意叫醒。辜意“啊”地抬起头，那目光像刚干了两瓶白的，迟缓地凑近咬住一次性杯子口，喝了半杯橙汁，啧啧嘴，又埋头写作业去了。

阮蓄之盯着辜意的侧脸，突然起意，拿起手机调出相机，悄摸一拍——窗外蓝白，身旁少年，他的天地。

飞机落地前，辜意准时收笔，抬起腰身长舒一口气，说：“爽！”

瞥眼一看，阮蓄之还是乖乖把默写卷写上了，他目光一动，突然凑过去用上半身压制住阮蓄之的手臂，然后夺走他手中的签字笔，在阮蓄之还没来得及写的线外写下“阮蓄之”三个字，没有仿照，是用他自己平时的字迹。

并且无比嚣张地在卷子顶部写上：“班舒班舒，中秋快乐哈哈哈！我们去燕城玩啦！”

班舒中秋节被父母安排了三场相亲，见到这行字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子，阮蓄之已经预料到两天后被请到办公室喝茶的场景了。

两人收拾东西，掐着人群缝隙下了飞机。

路上，辜意被人拍了下肩膀，他转头看见一个橙色小卷发的阿姨。

“诶，小伙子，你们两个是不是鸿德滴？”

“昂。”辜意说，“您是？”

“我娃儿也是鸿德的，上回我切学校给他送饭，在荣誉墙上看到你们两个了哇。”阿姨眉毛一拧，“长嘞么帅，读书还好！”

辜意笑眯眯地说：“不止如此，我们两个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阿姨：“耶？！”

阮蓄之没忍住嘴角，心想别的就算了，“体”都被你全面发展成老年人项目了。

辜意告别一脸“三分喜爱三分震惊四分恨不得把你俩的脑子转移到自家娃儿脑袋上的渴求”的阿姨，拽着阮蓄之去拿了行李箱。

两人搭着计程车回到闹春园，在半世红尘门口对视半晌才各回各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别离个大半年呢。

“老陈老陈，你在哪里！”辜意嚎一嗓子，把陈恩玉从卧室嚎了下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拿出几套包好的衣服，陈恩玉接过，喜滋滋地说：“哎呀，我们家小薏米会买，我都喜欢！这件我套上试试……”

“你是什么style我还不知道吗？但是这不是我给你买的，是阮蓄之买的。密密和舒子还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但是我带不走了，只能寄回来。还有这个……”辜意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摸出一只木头串子，“我去庙里给你求的，保平安健康，赶紧戴上！老辜的那一份我都给他寄过去了。”

老陈当宝贝疙瘩似的接过，念了句佛词才戴上，然后说：“干嘛花人家蓄之的钱？这些衣服一看就死贵！”

“是他非要孝顺你，如果不是我拦着，他还想去给你买几串金镯子回来呢。”辜意嘿嘿，“你别不好意思，我给霜姨也买了礼物。”

陈恩玉闻言就没再说什么，拉着小外孙问：“买这买那的，你们给自己买了没有？”

“买了好多，但都是些小玩意儿。”辜意打开另一半行李箱，把自己和阮蓄之买的各种情侣款展示出来。

陈恩玉瞅瞅，又扒拉扒拉，说：“都是同款啊。”

辜意不怕恋爱关系暴露，但不敢突然官宣，害怕惊到老陈的心脏，于是说：“兄弟款嘛！就像女孩子的闺蜜款一样。”

陈恩玉笑道：“是不是你缠着蓄之买的，这里头好多东西，我一看就知道不是蓄之的style。”

“什么呀。”辜意死不承认，“他喜欢得不行，你是没看见。”

陈恩玉“嚯嚯”大笑。

辜意和陈恩玉一起把礼物送上二楼，然后洗澡换衣，配了个挎包，从客厅选了一袋零食去上学了。阮蓄之等在外头，手上一顶绿色毛线帽，见辜意出来就给他戴上。

“你啥时候买的？”辜意把零食塞他怀里。

“买不到。”阮蓄之说，“我妈织的。”说罢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顶深红毛线帽往自己脑门上一戴，“你绿我红。”

辜意直乐，叫陈恩玉探头出来看帅哥。

陈恩玉比出大拇指，说：“这叫复古style。”

“我俩走一起叫撞色。”辜意说罢朝陈恩玉挥挥手，和阮蓄之一起走了。

陈恩玉在窗前望着俩小孩走远，小外孙还是活波，一路上蹦蹦跳跳跟青蛙似的，那笑声隔老远都能听见，倒是阮蓄之比起以前开朗不少，竟然还在路上跟青蛙闹起来了。

眼看小青蛙被阮蓄之单手压制在胳膊下，陈恩玉叹息：“这小废柴……不过俩小孩好像更亲密了。”她乐呵一笑，关了窗。

到了教室，辜意竖起手中的香豆腐串，大喝一声，班上的同学纷纷上前来抢零食，很快阮蓄之怀中就空无一物。

“来来来！”姜苔坐在辜意的位置上朝正主招手，笑得猥琐。

辜意打开挎包，把给她买的几件小礼物选出来，姜苔顿时高喊三声大哥，眼冒绿光。

仇衡靠着窗台，说：“帽子挺亮眼啊。”

辜意连忙又把他的礼物双手奉上，说：“衡哥，这是我们孝敬你的。”

“我的呢！”江自言像个豆丁似的从窗台下冒出来，拎着一盒炸串放到仇衡桌上，“给你们打包的，赶紧蹭热吃，香他妈得很！”

“这儿呢。”辜意夺过阮蓄之的包扒拉一阵，嘴上不忘叨叨，“你们这两天玩什么了？”

姜苔说：“唱歌，逛街，补作业！”

“我和衡子嘛，就是唱歌，喝酒，打架，他补作业，我打游戏。”江自言对上辜意瞪得溜圆的大眼睛，笑道，“咱们校霸的业务是比较繁忙。”

辜意把包放好，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阮蓄之，又给自己拆了一双，说：“我刚才看见门口有卖切糕的。”

“别买。”姜苔说，“切一刀，你买房的钱就没了。”

辜意直乐，转头对阮蓄之说：“看吧，幸好刚才有我拦着你，否则你一套房就没了。”

“没事儿。”阮蓄之想了想，“我现在应该已经有个12345678……套的房钱了，少一套也不要紧。”

姜苔哇哇直叫，“万恶的富二代！”

辜意头开两朵花，傻不愣登地一阵摇晃，说：“嫁入豪门，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姜苔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半边脸说：“我知道你们俩已经不是纯洁大男孩的关系了，但是这里是学校，要不要这么嚣张！”

辜意立马臊眉搭眼，虔诚地说：“对不起。”

姜苔呸呸两声，突然目光一顿，伸手指向辜意手中的手机，“你换手机壳了。”

“嗯啊？”辜意殷勤地送上手机，“好不好看！”

姜苔拿着手机，目光复杂，心说单论美学，这手机壳和辜意以前的那些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她正想询问辜意的审美怎么突然从喜马拉雅山摔下来了，却发现正前方的一只手以迅猛但自然的姿态将自己的手机翻了个面，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壳，她往上看——阮蓄之面无表情，目中暗藏威胁。

“啊！”姜苔猛地点头，“好看！真好看啊！”

她和辜意一起傻笑两声，噌的竖起手机壳，铿锵有力地说：“看，这小小的一面透明手机壳却承载着一位神色舒展，眉目漂亮，笑容可爱的草帽少年！”

辜意：“嚯嚯！”

“这少年站在花墙外，犹如茁长的青葱，眼中的爱意黄河似的喷涌而出！”姜苔沉声道，“他看的是谁？是谁让他呆楞在原地，是谁夺走了他的芳心！是谁！”

辜意：“哈哈哈！”

江自言已经笑得以头抢窗台了，仇衡耳边嗡嗡，嘴角抽搐。

“再看这个！”姜苔伸手指向阮蓄之的手机，阮蓄之端着一身正经皮囊配合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手机壳。

“‘同样’的花墙内，少年倚靠竹椅，鲜艳的石榴花仿佛为他支撑出一把伞，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帅得要死！这明艳的色泽，这精准的画工，这顺畅的线条，这浪漫的氛围——到底是谁，用自己的心化作笔尖，画出了这一只充满爱意的手机壳！”

“是我！”辜意举手。

“请问你——本次手机壳DIY大赛的冠军。”姜苔握拳放到辜意嘴边，表情严肃，“你的灵感是什么？”

辜意站直身子，清了清嗓，突然不像个小傻逼了。

众人正要合理撤退，免得被撒狗粮，辜意已经偷偷伸手勾住了阮蓄之放在腿边的手，说：“是我的初恋，是我们相遇的夏天——”

阮蓄之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声厉喝从不远处响起。

“后面那一桌，你们干什么呢！”王主任站在走廊窗边，指着他们，“在教室吃东西，我在外头都能闻到味道，你们要造反是不是！”

辜意吓一哆嗦，下意识地要收手，阮蓄之却握紧了他，淡定地说：“您要是觉得香，也来吃两口？”

“就是啊！”江自言欠嗖嗖地招手，“来嘛，老王，跟咱还客气啥？快来快来！”

江自言可谓是王富国的第一宿敌。

闻言，王富国出离地愤怒了，“嘿，你个臭小子，你还敢挑衅我！你给我等着，今天我不把你绑到升旗台上晒腊肉，我就不信王！”说完就猛地转身来追了。

“兄弟们，我要撤退了！”江自言连忙拿筷子塞了个茄盒进嘴里，转身跑了。

与此同时，仇衡伸手关上窗，窗帘一拉。

教室里的人静等几秒，果然听到王富国破防的敲窗声：“你们几个蛇鼠一窝，给我等着！江自言，你给我回来！”

叫骂声渐远，教室里的人同时哄笑出声，辜意也笑得东倒西歪，最后抵着阮蓄之的肩膀嗬嗬匀气。

阮蓄之笑着，埋头蹭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把手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