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之间,即便爱情不存在,我还是宁愿相信这种人间美好。
——罗胜道思道录第六条
三人都不着急离开。
莫紫衣需要恢复元气,一路过关到此,恐怕对她而言不是一件易事,毕竟野修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罗胜道、老黎这样的人物算是奇葩了。
我一心急着将罪恶斗篷血祭大炼。
吴法玄,谁管他呢。
然后吴法玄去了一层看门,我好歹讲点男人气度主动去了二层,将第三层留给莫紫衣。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做过一番布置,符箓眼线自然少不了,这才开始安心施展血祭。
罪恶斗篷静静悬挂空中,乍一看去,如一头无面恶魔吊死在前,顶上两根触须,下面几条飘带,中间两个窟窿眼,没有躯干。
我盘坐定神,施展法诀,左右掌心朝上,大拇指、食指成“八”字型分开,小拇指、无名指、中指蜷曲一处,以食指为中心,一滴滴心头精血自指尖飞出,血珠在空中串联成线,注入斗篷两个窟窿眼。
不到一分钟,我已经感觉有点吃不消,这种血祭大炼宝物之法,还是第一次施展。
我一咬牙,奶的,这种逆天宝物错过机会,是要遭天谴的,一鼓作气,二鼓死撑,三鼓拼命。
我已豁了出去,强行撑过六十余息,双掌迅疾收回,食指中指骈住,正要打出祭炼法诀。
一道稚嫩略带老气的声音蓦然在神魂中响起。
“够了,够了,快停下,你的血太难喝了。”
我一脸匪夷所思,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呆愣一会,我小心问道:“阁下是谁?器灵?”
蕴含器灵的宝物绝对是他妈至宝,我心头炽烈,有点口干舌燥,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所致。
那声音回道:“狗屁的器灵!我就是我。”
我略一思索,语气变得恭敬起来,“前辈是否遭恶人所害,被封禁在这斗篷之内?”
那声音嗤笑道:“谁能封禁我?我就是我。”
——你XXX到底是谁?
我心头那一团炽烈有点燥火,语气依然还算平静:“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那声音牛哄哄道:“我就在这。”
我睁开法眼,四周仔细搜索一遍,除了斗篷和我,空无一物。
看来对方修为高出我太多,至少也是一位元婴修士,我无奈道:“前辈,晚辈只是想祭炼一件宝物。”
那声音哼道:“我拒绝炼化。”
我总算听出一点味来。
难道真如自己先前所猜测,这件斗篷是有生命也有自己想法的。
我不由试探道:“为什么?”
那声音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因为没有主人同意。”
撞邪了!竟然猜中了!
奶的,问题你有主人,就算你主人同意了,我辛苦炼化一场,有个屁用!
我已不知心中何种滋味,最后确认:“前辈就是这件斗篷?”
那声音愤愤道:“谁是斗篷?我就是我。”
我彻底沉默下来,清理思路,内观神魂虚室,外观肉身四肢,确定自己没有被天魔惑乱心智,也没有走火入魔。
敢情今天是撞上一头二愣子怪物了,以前何曾遇到过这种稀奇情况。
我琢磨半晌,斟酌着言辞,“请问前辈的主人是哪一位高人?”
那声音道:“主人就是主人,哪来什么高人。”
我顺着话往下道:“请问前辈的主人在何方?”
那声音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这是至高秘密。”
我依然抱着满腹耐心:“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声音一顿:“称呼?”
斗篷在空中旋过一圈,顶上两根触须弯了又直。
“好像很久以前主人叫我小厄厄。”
“前辈的主人一定很厉害吧?”
“废话!大废话!主人最厉害!”
“前辈一定也很厉害!”
“呵,主人说过,当面拍你马屁的不一定是好人,必然有求于你。”
“前辈看我像那样的人吗?我是真心觉得前辈很厉害,请前辈一定要收我为弟子!”
“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我俯首两拜:“一万个心甘情愿。”
那声音突然有点心虚道:“可我什么术法都不会,主人骂我只会吃,除了吃什么也不会!”
哦——这下我放心了!
掐出一个控制法诀,斗篷顿时僵硬得像一块纸片跌落在地,我冲过去一顿猛踩。
那声音哈哈道:“你果然不是好人,主人英明神武。踩吧,使劲踩,不要怜惜,反正伤害不了我。”
我原本还担心弄坏了这宝贝,吓吓对方而已。
身子一退,我丢出一个火符,斗篷在焰火里连个边都不皱,又扔出一个水符……
那声音狂妄起来:“来,来,坏蛋,有什么狠招尽管使出来,喊一声疼,我就叫你祖宗!”
我心底也吃惊,却更心动,绝对是一件至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以往那般用法太浪费。
若实在奈何不了,我就认它做祖宗吧。
我提着“十字架”走近,一剑杵在斗篷上,“前辈,要不打个商量——”
那声音突然鬼叫起来:“拿开,快拿开,痛,痛——”
“痛吗?”我又惊又喜,又戳了几下。
那声音一连串叫着痛。
被“十字架”戳过的地方,斗篷上面自动出现一条裂缝,只是很快又复原。
一只竖眼蓦然出现斗篷左边窟窿眼里,上下重瞳,满是惊骇之意。
那声音尖叫道:“‘沉沦’?不可能,你手里怎么会有‘沉沦’?”
我十分莫名,停下动作,将“十字架”扬起,“什么‘沉沦’?”
那声音畏惧道:“它就是‘沉沦’,我绝不会看错。”
原来“十字架”也有名字。
想起天恹曾经说过它的来历,我问道:“前辈可是来自‘神龛’?”
那声音老实了不少:“‘神龛’?没听过。”
“前辈来自何方?主人是谁?在哪?”我重提先前的问题,“十字架”作势刺出。
那声音一声尖叫:“不要,我怕。我真的不知道。”
顿了一下,它又补充道:“有些东西,我瞧到自然就会想起来,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我没撒谎,主人不喜欢别人撒谎。”
“如何才能炼化斗篷?”
“没有主人的同意,绝对不能炼化,否则我会死。”
“你为什么会出现?”
“因为它们香甜诱人。”
“它们”所指自然是天魔。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怎样才能找到前辈的主人?”
“主人说过,不允许主动找她,她需要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三天已过去。
我将斗篷重新穿在身上,既倍有安全感,又有一点别扭。
“以后就叫你小厄了。”
“为什么不叫前辈?我喜欢这个称呼。”我的左肩处,一只竖眼突兀显出。
“没有为什么。”我一扬沉沦。
“好吧。主人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主人还说,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不能炼化,但已收服,我已心满意足,带着小厄去找另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