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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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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的通宵车次。

陈殊酒率先放了四张一元纸钞进箱子,祁烛投的四个硬币在投币箱里打了个转。

只消经几个站就驶到小区附近,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去后门那儿扶栏杆站着。

虽然过不了多久就要迎来天亮,但在柔软的沙发、温馨的床闭眼休息三两小时,也比在店里坐着硬椅趴着睡舒服。

他们上车前,公交上就有三两乘客。

最后面坐了个腰杆挺直的中年男人,距离太远没看清长相,但应该也有三十五、六岁了,在直视前方。而驾驶位后的左侧的三个位置被一个女人占满了,似乎是赶完早市上的车。两个座位上放着塑料袋,袋里有肉有菜。黑袋在往外渗水,地上湿了一片,约莫是材质不够厚实,经不起里面的鱼扑腾。

女人轻轻地晃着两臂,极具母爱地哄襁褓中的婴儿睡觉,“宝宝乖,宝宝乖哦……妈妈最爱你啦,等我们回去就能吃饭饭啦……”

公交车行驶时咣当咣当响。除此之外,就只能听见女人轻言软语安抚宝宝的声音。

怪了,这母亲看上去不是不负责的人,怎么这个点才让小孩吃饭?

陈殊酒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女人手上抱着的婴儿根本没躁动的迹象。

突然巴士一顿急刹,原来是大路上有条黑白色的狗在大摇大摆地过马路,然而因为惯性作用,那对母子差点倾倒,旁座白色塑料袋里的几个西红柿顺势滚落在地,破出汁来,鲜得像血。

这下才真正打开了婴儿躁动的阀门,他放声嚎啕大哭,尖锐至极。女人暴躁地扭头对司机破口大骂:“你他大爷的是真灵车漂移啊,没少撞死鬼送他们再投一次胎吧,祖上户口本积攒下来的阴德都给你这不要脸的刹没了,不会开车还腆着脸下来做司机拜托你死一死吧啊!”

她方才面上的慈爱荡然无存。

真是妙语连珠,祁烛和陈殊酒听懵了。

司机也是个脾气好的主,居然对这一串折辱人的脏话无动于衷,嘴里抱怨都不蹦一个,握紧方向盘等那条狗大摇大摆地过完马路,才踩油门慢悠悠地向前开。

公交车重新发动,孩子夜啼不止,闹得一天下来本就精疲力竭的陈殊酒左耳嗡地开始耳鸣。

她拍了一下祁烛的肩,跨过地上翻滚的烂番茄靠近母子坐着的座位。女人气焰未消,没好气地睨她:“什么事?”

陈殊酒眼睛弯弯,友好地提议:“我帮你哄一下吧,我有哄小孩的经验……嗯?”

话都送到嘴边,再收回就不妥了。

但陈殊酒心觉别扭,自己从不擅长跟小孩打交道,更别说是地狱难度的婴儿,怎么会那么自然地说出来呢?

也许是这份善意打动了女人也说不定,这位母亲脸上的戾气有所减缓,左手轻柔地抚摸着小宝的脸颊:“有姐姐来帮你了,宝宝别闹了哦……我们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襁褓里的婴儿递在陈殊酒面前:“谢谢你啊小妹妹,先别急着接,你摸摸他的脸,看看他喜不喜欢你呢?”

陈殊酒便伸出右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婴儿稚嫩弹滑的脸,然后第一反应是惊诧,怎么那么冰?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布褥,不至于将孩子冷成这样。

不过婴儿应是喜欢她喜欢极了,就在陈殊酒碰到他的那一秒,就止住哭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眨也不眨。

“呵呵……他很满意你啊。”女人和善地笑着,收手把孩子抱回自己怀里,单手稳稳摁在胸前。另一只手抓上陈殊酒的手臂,朱红色的美甲尖扫过少女白皙的肌肤,目露几近饥渴的恳求:“那你跟我回家,帮我照顾一下他好不好呀?”

下一秒,陈殊酒被猛地跟女人拉开一段距离,女人长甲未收力导致她手腕处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溢出的那滴血湮灭在地上。

祁烛站在陈殊酒身前,无视女人怨毒的眼神断然拒绝:“不好意思。”

他爽朗一笑,一字一顿:“不行。”

车厢内的灯泡突然失灵,忽闪忽暗明灭不定。

陈殊酒惊愕抬眼,原先坐在最后面的男人瞬移到女人的左座,面无表情地跟陈殊酒对视。盯得越久,就越看得清楚,这个面目模糊的人眼眶里根本没有眼球,只有向骨头内空空延展的洞。

就像卡顿的电影残片,眼前的画面在一帧一帧地播放着。

她清楚地看见,坐在公交椅上男人是如何伸出白骨森森的手,给这乌黑大头、脸色青紫的婴儿喂食吮吸骨髓的。也看见,四肢紧紧攀附在天花板上的男人,是如何调整位置让倒挂的头颅直贴着陈殊酒的鼻梁,吹气微笑:“他饿了。”

“而你……不能走。”

“——啊!”陈殊酒尖叫连步后退撞到柱子,她吃痛地摸着后脑勺,惊慌找寻祁烛身影。

祁烛手持红色的防盗救生锤迅猛地砸了几下车辆后门玻璃,顿时炸开碎裂,一个可供逃离的“生门”出现在面前,然后握紧救生锤,外砸的方向正对襁褓中的鬼婴。

女鬼露出尖牙恨毒地龇起,男鬼也失去欣赏“前菜”惊惧的心思,脸色冷然伸手锢住陈殊酒的脖子。

陈殊酒一个激灵下蹲避开,但这姿势却给了鬼更多操作空间。

他下落的尖爪正对心脏,陈殊酒就势向左狼狈滚到祁烛脚边。未缓过来头晕眼花之时,祁烛用双手一把将她抱起,快声:“抓紧我!”

乌黑柔顺的半边发丝落在祁烛肩上,陈殊酒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了解对方的意图后双眼瞪大:“不行!”

“——你会死!”

砰。

祁烛抱着陈殊酒重重坠地,二人翻滚几圈。

他向自己凿开的车门后跃,脑海砰然轰鸣,公交嗤嗤的尾气声被层膜相隔。胸腔中有股抑不住的气上涌,任他再如何艰难地咽,也压不下去。

猩热的鲜血洒在陈殊酒的头发和脸颊上。

她没被衣物遮蔽的手和腿上全是灰迹和淤红擦痕,脸却毫发无伤,呆呆地抬头看着白色的纸扎大巴车左摇右晃地往公路深处开。

“……祁烛?”

陈殊酒回神,拖着沉重无力的手去探祁烛的鼻息。

世界天旋地转。

她泫然欲泣,颤声:“你别吓我啊。”

·

“这么大一起事故……你们陈家拿什么来赔!我就说那女的是个扫把星,人在哪灾在哪。”

祁连钟脸色比愁云还要惨淡,在急救室外抽着烟来回踱步。

手上抱着笔记本的值班护士皱眉走来,冷冷地说:“先生,医院不允许抽烟,规章制度还请您遵守。”右手夺过他的烟到凹槽上摁灭,一套对付烟鬼的过程行云流水。

祁连钟急上心头哪管对错,还欲说理,护士扔完烟看都没看他一眼,迈开阔步转身就走。

就只留给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祁连钟几乎觉得

“他们不会有事的。”斧龙平不过多辩驳,翘腿闭眼坐在不锈钢金属椅上,任他骂了。

祁连钟骂他:“他们?来来回回你就会这一句。我告诉你,陈殊酒是生是死我管不着,祁烛要有事,今天老子跟你拼了命都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滚犊子!不然你要额说啥?节哀?!”

讲话语气这冲,斧龙平火气上来了,冷笑:“咱家小姐是从中讨了好处?他俩不上这纸车,以后也有更大的祸!”

“那就让车载陈殊酒一个人走,捎我儿子干什么!”

斧龙平贱贱地笑了,极其欠揍:“你以为这车是冲陈殊酒一个人来的?不是你儿子跟着,你看那狗日的阴车司机开不开车到不到站!”

祁连钟恶狠狠地站在斧龙平面前,已然不惧撕破脸皮,俨然一副想揍他的姿态。瘦猴在旁边使力把他俩拉开,絮絮叨叨:“两位祖宗,这是医院,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吵。”

“回家再吵,啊?”

事实证明,常见生死别离的医院里没有人说话比大夫管用。

急救室的门一开,穿着深蓝色分体式工作服的医生扫视走廊一圈,问:“谁是祁烛的家属?”

“我!”祁连钟立马迎上去,紧张地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斧龙平作了个眼神示意,瘦猴就站在祁连钟身后跟着听。

瘦猴没咋读过书,这大夫张口就一大堆专业术语,他听得云里雾里,从各种“开颅”、“休克”字眼推测,情况应该还是挺严重的。

不会吧,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提前在他们身上做的手脚,虽说重伤的概率会大点,但要说死了,绝不可能。

他下的招数,是保命用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祁连钟儿子为了逃脱险境那么不怕死,甚至是“主动”找死。

从小姐尚未昏迷时,断断续续的话里可以听出,祁烛对异状的觉察度和观察度甚至要比陈殊酒高点,所以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先行一步选择带陈殊酒跳车。

那他看到了什么呢?

风水,或者说一些辟邪用品里,耳熟能详的多是朱砂、桃木剑之类,听上去教派特色特别强的玩意儿。其实玻璃也是一种连接性特别好的媒介。

世人皆知,八卦镜方位摆得正确,化煞效果显著。

公交车前后左右各个方位都有玻璃,祁烛肉眼能看到的异常,应当是司机。

纸造阴车,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禁术,跟地府抢活也不怕遭天谴,做这行的谁能不忌讳?

活人是开不动的。

但是,纸人可以。

纸人是段家的手段,但入灵用的是盛家的手法,无论造物再怎么可怖,也是纸。

无火则水,瘦猴心中喟叹,祁烛太死脑筋了。

多好解啊这题,换他来,肯定原卷满分。

“什么!”

前面惊讶的叫声唤回瘦猴注意。

这才看见,祁连钟最新款手机的屏幕朝下掉在白色瓷砖上,一个小妹妹路过捡起来递给他,“叔叔,你手机掉啦。”

瘦猴来不及想这谁的智能机,骇然接过。

不会他爹的,真、真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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