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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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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殊酒让出租司机跟着斧龙平的车子,司机好几次莫名其妙地瞅自个身旁的小姑娘,见对方不欲多言,也懒得开口搭话。稳稳开了一路,跨区去了老城区的榆林东街。

老城区开发得早,人多屋多,道路规划不是很合理,较为拥挤。

特别下午时段,斧龙平的车子恰好停在菜市场的路口。没租档口的菜贩都出来路边摆摊吆喝,早下班回家的人也要进市场挑拣晚上的食材。

斧龙平带着瘦猴跳下车,手里一人一把铲子,似是有备而来。陈殊酒一边盯着他们的走向,一边拿出两张十块的整钱递给司机,说:“不用找零了,谢谢。”便急忙下车,免得跟丢。

等事情一件一件地发生,发生到最后自己也不知其然,蒙在鼓里。

被未知的手推着往前走,感觉实在是……

太差劲了。

陈殊酒逆着出市的人流,始终跟斧龙平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左右穿梭在人群中。好在斧龙平人高马大,不难寻丢。

不得不说斧叔的光头是个很好的路标,实在显眼。陈殊酒漫不经心地想。

榆林市场的后边是一个老小区,建筑外壁斑驳,进出安保宽松,不用出示门卡之类的检验身份。

但道路相比市场而言还是宽阔许多,她必须很小心谨慎地,不被斧龙平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

在这期间,瘦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迹象,倏地转头目光死死盯向身后方。只见大榕树下有几个衣衫随意,不修边幅的老头围成一圈,热闹哄哄地在下棋。

而右边再过一段距离。

由中老年人为主、精神气十足的小型广场舞团队整齐划一举着扇子,伴乐而舞。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

石栏边的收音机大声播放着最炫民族风。

很普通的场景,无甚异常。

然而就在他头扭动向后看的前一秒,有个小姑娘硬是慌忙挤进了人堆的正中方向,被一堆老人围着,周身的烟味呛得她不行。

原还以为这堆人在下象棋,定睛一看,却是——

斗兽棋。

真新潮啊。

陈殊酒稀罕地往铺开的塑料棋盘上看了看。对面的老人穿着条纹宽松短裤,右手上的老式蒲扇摇着风,把豹移到河对岸,笑眼眯眯地抬头对着陈殊酒道:“小姑娘,这局刚开。走一把?”

“……我就不用了。”

陈殊酒打哈哈笑了声,委婉拒绝。

内心因为赶时间而焦急,她想原路从这群人里退出去,却遭到坐在身前背对着自己的老头阻拦,那人伸出粗糙的手愣是将陈殊酒往回一扯。

一个猝不及防,好大的劲儿把陈殊酒拉了回来。

始作俑者低头琢磨着棋,语气和善道:“那你走一步,剩下的俺来走完。”

两人下棋,跟她这误入的第三人有什么关系?

被生人触碰,陈殊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得匆忙看一眼。

抬手间,效仿对面的老头,移豹渡河,将对方被吞掉的狼子放到一边。她生怕这些人依依不饶又拦着自己,弯身急步退了出去。

从一群“老烟枪”里脱身,空气都清新了。

日将落的金光打在细小的树叶上,投下杂乱的碎影。陈殊酒站在原地愣了愣,举目微叹。

跟丢了。

但,也不是全无线索。

斧龙平他们拿着铲子进来的,大概率是奔着什么要挖的东西来的。就算不是来找土下铲,是抄着家伙找仇家刷刷给它一顿铲死,怎么着也有惨叫声或者血迹吧?

她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奇怪。

斧叔那群人身上的煞气和血气,太重。

陈殊酒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离放学的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不出意外的话,斧龙平是要来接她的。

她手机揣外套兜里,阔步往前。

那到时候就——

直接回祁家。

·

“这就不下了?哼,没意思。不如带其它东西来,我找别人耍会儿。”笑眼眯眯的老头仍是那副笑面模样,悠哉悠哉地扇风。余光中,瞥见方才被强行拉进人堆的小姑娘抬脚离开,他也不提醒对面的人一声。

方才聚在他们身边的看客觉得没劲嘘声,各自四散归家。一时间榕树头下除了隔壁跳舞的,只剩他们两个人。

盛望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他将塑料棋纸整齐叠好放进黄色的小长方形塑料盒里,再把兽棋依次放入其中。用右边那只没瞎的混浊白眼淡瞥对面那老朋友,啧声:“不然拿象棋、围棋来?你是会了,我咋晓得她懂不懂下。”

笑眼老头佯作惊讶道:“不能吧,秀川独孙连这都不学?家风不保啊。”

“你也配叫她名讳!”

盛望年纪虽大,还落得眼瞎残疾,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着,从没靠背的石凳上起身腰都不带疼的,拿着一小盒新买的斗兽棋转身就要走。

“执棋如做人。别的没看出来,这女娃是够莽撞的。”

笑眼老头看着盛望的背影,忍不住念叨几声。

他这旧友的身后啊,跟着一个身形透明、形态端庄的老年女人。

是一缕飘出来,有自主意识的残魂。

他是因为睁不太开,眼睛才被迫眯成一条缝。此时却忍不住快脚上前几步,用力睁眼细细去探看,未曾想那缕残魂骤然转头与他撞了个对视。

笑眼老头两只眼睛不受力地突张,四周景象坠然入眼,清晰异常,右眼皮子莫名地猛跳,待他看清那残魂是谁后大惊失色,连忙正己神色,遥遥向正方向拱手一拜。

老太太噙着淡笑,微微点头。

盛望一心念着回去见见陈殊酒,似对身后事无知无觉,甚至没听见好友后方传来的骂声:

“……老糟头,欠你的?要走了连招呼都不带打个!”

·

根据家里边儿递来的信息,斧龙平带着瘦猴找到了被盛家除名的老头住址。他俩专还带了撬锁的工具,结果一根铁丝就破解了,轻而易举就能潜入进去。

屋内客卧一体,整体阴暗不透光,还滂臭。

瘦猴拿打火机点燃了油灯,才照见木桌左侧就是凉席铺成的简陋硬床,床上摆着一具较为完整的骨尸,不知道死了多久,烂皮烂肉还黏在脸上,微张着嘴朝着天花板,食腐的虫蚁在脸肉边乱飞。

瘦猴鼓着胆子凑前去看,被斧龙平拎着后领扯了回来。斧龙平皱眉道:“别介近。这老头生前邪乎得很,鬼知道身上给自己做了啥手脚。”

瘦猴悻悻然摸鼻。

按照斧龙平的分工,瘦猴留在在狭小的破屋里翻来找去。厨房里全是馊了的食材,冰箱也没个。衣柜一拉开,尘灰呛得他咳嗽几声,装在里面的一个十一、二岁孩童大小的纸扎人应势倒地,他赶忙向后一躲。

手电照在衣柜里,里面除了几件一股老人味的旧衣服,啥也没有。

瘦猴没想碰地上的纸扎人,扎画得太真了,瘆得慌。他摸了摸莫名感到寒凉的手臂,出去跟斧龙平碰头。

圆形花坛里枯萎的植物被连根带土地铲开,直到手拿的铲子敲到埋里边儿硬硬的东西。

斧龙平把家伙丢在一旁,撸起袖子徒手刨开四侧的土,指缝中沾满湿泥。结果真让他挖出一坛有些重量的东西来。

瘦猴上前看那物的样式,嚯声:“骨灰盅?他给自个备的?”继而眉头紧锁,“不对啊,这货死得悄无声息的,盛家为了避嫌更是连刻在祠堂的名字都划花了。谁会来给他火化?”

斧龙平一点忌讳都没,手指微弯在罐边叩了个响,盅声沉闷,内含重物。

他又直接掀开压印住红纸的罐顶,低头往里面看。

满当当的一盅泥巴。

甚至不必再把土彻底翻开,斧龙平也知道里边什么也不会有。

斧龙平随手把没用的破烂玩意儿放回花坛边上,左右拍拂开掌心的泥灰。

“他娘的,这就是个幌子,那老混球诈死。”他冷笑。

家里捕捉到的消息太过滞后了,瘦猴为自己没提前去确认真伪的轻率捏了把汗,突然说道:“里面有个纸扎人,您要不进去看看?”

风声簌簌,吹下几片绿叶落在斧龙平肩上,他正朝着小院外看,一对黄雀在枝头“咀咀”地发声。

瘦猴双手干净,识趣地给他拂去。

斧龙平忽然道:“咱回去。”

“就这样无功而返了?”瘦猴不解,蠢话说出来才后悔得想扇自己几巴掌,功功功……有个毛线的功,不认真去查验消息的可不是他么。斧龙平没放心上,给他指了那对叫唤的雀,神秘一笑:“咱在这找不出啥,旁的人来,可不一定了。”

他们二人前脚刚离开,蹲在墙体拐角观察许久的陈殊酒才敢站起来。

结果身后有人冷不丁一句:“走呗。”给她吓得往前一跳,慌忙后看。

“行事确实不够沉稳。”

这声音像极了在树下扯住她的老头子。

由于方才看不到正脸,陈殊酒也无从确定,只戒备心起拉开距离,不满陌生人对自己肆意评判,抿了抿嘴,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

“哈哈,黄口小儿。”老头不计较,笑得颇为爽朗,大摇大摆向斧龙平刚出来的房子那儿走去。

这人用词虽是讥讽,却带有不易察觉的宠溺。敏感如陈殊酒自然对此感到不适,她皱了皱眉,犹豫琢磨着不如先放弃离开,下次趁无人再来。

这独眼大爷行事太怪,总是刻意与她拉近关系。

不招惹为好。

然而盛望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他忽地问:“女娃,你不想知道他们来这干啥子么?”

小院的铁丝门拉开,他如沐春风地站在入口看着陈殊酒。

按捺驳嘴回“跟我有什么关系”的冲动,陈殊酒拿出一点耐心,一点素养,压住对生人那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厌恶感,佯装不在意地笑道:“那劳烦您给我讲讲,他们来这干什么啊?”

霎时间,暮色沉暗。

老人的正脸竟变得模糊起来,更衬得他此刻的笑容现出几分诡异。他轻描淡写道:“当然是给老头我收尸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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