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好大的口气，简直不知死活！”哈布斯尔勒紧缰绳，一脚蹬上马背借力，径直飞向空中迎击，“今日，本将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哈布斯尔，结果如何，得打了才知。”成宛右手手滑握住抢把后抽，借力向前上方扎哈布斯尔的头部右侧。
哈布斯尔上体右转，右手弯刀刀背由左向右上方环挂她的枪。两人几经缠斗，自高空落地。
哈布斯尔右脚向前半步，右腿屈膝成弓步，右臂外旋，右手握刀微微向上抹她的头部。
凌厉的刀锋于头顶而过，周遭空气生出阵阵冷寒。成宛上体前屈，低头躲闪。
哈布斯尔的刀又沿她得到肩部弧度自右下抹至右侧，成宛身体左转，以右脚根为轴，左腿屈膝前弓，双手提□□哈布斯尔前下方。
哈布斯尔屈膝提起，右臂内旋，以刀背向下方挂她的长枪，速度迅疾，若不留心容易削去一只脚掌。
她点头一跃，腾空躲过，双手握枪，向下击哈布斯尔的右手。
哈布斯尔侧身，举起两把弯刀交叉横在头顶，挡住长枪架开，仍往后退出几步，“好，有点本事。”
接着，哈布斯尔左脚尖外撇，身体左转，右脚向前一步，右腿成弓步，右手弯刀缠绕一周，径直刺向她的左腿。
她刚想退后，怎料哈布斯尔的左手弯刀朝前抹她的头部，居然是个虚招。
她一惊，快速低头躲闪，还是被弯刀削去几根长发。
提枪挑开哈布斯尔的弯刀，她右手握枪扫向对方的双腿，趁对方退让之际，左手迅速抽出腰间软剑刺向对方心口。
哈布斯尔本想躲闪却还是不够快，软剑依旧刺入他的右侧胸膛。紧接着，她左手拔出软剑，右手一掌将他打出几米远。
几名副将大惊，纷纷下马想救起哈布斯尔，又不太敢上前。
她提起手中长枪，飞身上马，举起长枪划向虚空，“众将士，杀。”
顷刻间，青阳城中喊杀声此起彼伏，北邕兵等不得正面迎击，悉数窜逃，根本顾不上受伤的哈布斯尔。
她骑马走到失血昏迷的哈布斯尔跟前，吩咐军士将其绑进城。
回城后，青阳老百姓皆振臂高呼，军士们对她投来崇敬的目光。
杜仲笑吟吟地上前，“厉害，死丫头。”
她舒心地笑笑，翻身下马，对在场诸位行礼，“都是大家的功劳。”
“李参将，此次军士和帮上忙的姑娘们也要奖赏。”她侧身对右边的李敬说。
李敬忙不迭点头，“姑娘说得是。”
又草草说过几句，她先行去往军营。
路上，杜仲拿出一封信，“丫头，杨云他们昨日来信，说他们找着小叶子的踪迹了，现下跟着踪迹快到祁阳城。”
“那就好。”她大喜，心中绷紧的弦终于稍稍松开，一阵疲倦感袭来。
此时的祁阳城城门处。
祁阳知县等人诚惶诚恐地送走皇帝这尊大佛，转身朝向身边两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行礼，“两位大侠，请。”
杨意看着远走的马车，担心得直叹气，“义父，咱们不跟着去行吗？不是答应了成姑娘要将她女儿带回去？”
凝视远方，杨云若有所思，“没什么比皇上身边更安全，况且君命不可违，皇上亲口说要带上那个女娃娃，我们还能反对不成？”
“可那小姑娘分明不情愿才跑出来，我们又把她送回来，这也太不地道了！”杨意回想在祁阳城外，遇到那个小姑娘时，小姑娘正背着个小箱笼撒开脚丫子狂奔，如身后有豺狼豹虎追赶一般，见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小姑娘喜出望外地让他们带她去找娘亲，结果义父又连蒙带骗地将人骗回祁阳城。
“既然皇上已到，我们自然要到祁阳来替青阳搬救兵。这一路过来，肃州城的大股兵力明显已赶去资溪那方救援。”杨云捋捋长髯，“青阳如今形单影孤，听闻哈布斯尔大军即将兵临城下。”
杨意想起那个明艳的女子，不明不白的焦急与别扭感甚嚣尘上，“那刚才义父您就不该答应皇上，我们也不用留在祁阳镇守，便能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意儿，你没听到皇上方才所说？如今祁阳大批守军一日前赶往青阳支援。祁阳现今也是出不得半点意外，你我二人在此只能尽些绵薄之力。青阳那边，老夫相信成姑娘自有定夺。闲话休提，我们去军营看看。”
杨意垂眸，“是，义父。”
“意儿，老夫听说京城慕家派军前来，你不必担心。”杨云深深看过去，转身便走，走到半路又停下步子，“待会儿你写封信差人送去青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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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几日，乌云绵绵，下一秒像有一只庞然大兽撕裂天际，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万物的征兆。
肃州前往青阳城的官道上，大军如长蛇般蜿蜒。
“张超？”
马车外，张超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四周，突然被叫，浑身一颤，“陛下，有何吩咐？”
顾柏舟问车外的人，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到马车角落里的小身板身上，小家伙背对着他拱成一小团缩在角落里，还生着气呢。
“你来给朕说说，是方才祁阳那两人得力，还是你得力？”
张超被问得一脸迷茫，绞尽脑汁思索一番，这哪跟哪？祁阳那两人带回这个小姑娘，而他一个不留神没看得住这小姑娘，才让她跑了。
“陛下，恕臣失职。”张超说完发现陛下只是笑笑不出声，心里直打鼓，额上的冷汗滑落至脸上，也不敢抬手擦。
硕风将军不在跟前，他猜不透陛下的言下之意，不过照陛下的口气，应该要惩罚他。
“朕看你是个得力干将。”
张超愣一阵，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想多了，“陛下您谬赞，是您教导有方——”
顾柏舟瞥他一眼，轻笑着打断他的话，“朕且问你，慕将军为何不能随朕前来？”
张超脸一绿，作为慕家军下的副将，觉着自己一个大老粗，玩不转这七窍玲珑心思。
慕将军那边不愿亲自见皇上，更别提与皇上同行，出征前让他代为呈上重病折子，出征后又让他随时飞鸽传书传达战况。慕家那边他得罪不得，皇上这边又想着刨根问底，他又应付不过来，随时能犯个欺君大罪。
不过，皇上与慕家甚至长宁侯府的恩怨大家心中有数，皇上从来不会戳破其中种种。
夹在两者之间真是时刻要掉脑袋！
“慕将军她说近来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不得起身，估摸经受不得长途奔波，也怕耽误陛下的大事，故而才差臣跟随陛下一同前来。”张超倒吸一口凉气。
“哦？”顾柏舟起身走到角落，抬手拉拉小姑娘，“过来吃糯米糍。”
“啪”地一声响，清脆又委屈的童声传来，“大妖怪，不要你管我！”
张超心一颤，这小姑娘还真没大没小。
“过来。”顾柏舟音色冷淡下来，“要么过来，要么扔你出去，不是想找那个叫成宛的娘亲，去还是不去？”
小叶子小脸一皱，吸吸鼻子，抹干泪水，站起来，转身朝大妖怪走去，在他身边的垫子上坐下。
“吃。”顾柏舟把装满吃食的小碟子塞给她，又拿袖子擦干净小姑娘脸上脏脏的泥迹。
做完又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屈尊降贵伺候过人，除了那个女子。
小家伙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东倒西歪，他看不过去，将她兜手抱到腿上。小家伙吓了一跳，回头，糯米糍塞了一嘴，眼眶恐慌得开始泛红。
这么害怕，难道还以为他是真的妖怪？
他轻拍她的脑袋瓜，放缓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宠溺轻哄，“你吃你的，就扎个小辫子。”
张超在马上偷瞄一眼，顿时大跌眼界，皇上这又是在干什么？见了鬼了！
“张超。”
张超霎时正儿八经地目视前方，当做无事发生，“陛下，有何吩咐？”
“等会儿让人给小家伙换身干净衣裳。还有，遛鸟的时候顺便带她去玩玩。”
“陛下，恕臣愚钝，还望陛下赐教。”张超隐隐察觉神魂要断裂开来，完了，完了。
顾柏舟抽空乜他一眼，又埋头替小家伙编辫子，“你那信鸽飞得好。”
“陛...陛...陛下，臣——”
“先想好再说，不然就得看看这脑袋能吊多高。”
张超哭丧着脸，“陛下，其实就在您离开建京后两日内，将军那边又派了一路军。”
“到哪儿了？谁领军？”顾柏舟捻起一股细软得如绒毛的头发分成一股又一股。
“算算日子，还有些时日就快到幽州，前几日呼延峰已打到幽州边界。慕将军她镇守建京，此次领军的是长宁侯。”
顾柏舟扎好辫子，顺手给小家伙递去一杯茶水，“长宁侯？嗯。”
“许子序那边如何？”
“海拉苏敖汉攻占资溪后接连掳掠了周边的村庄，如今与许将军的大军在逐宁县一带对峙。”
“呼延灼倒敢孤掷一注，将四员大将悉数派出。”顾柏舟抬手挥挥。
张超见状精神大振，“多谢陛下饶臣一命。”
顾柏舟目光在虚空中失神片刻，垂首端详身边吃得正欢的小家伙。
“小家伙，你说说，为什么总把朕...我认成妖怪？”他耐心地问。
小叶子不明白朕还有刚才的陛下是什么意思，娘亲没与她说过，可娘亲说过妖怪通常与寻常人不一样。
这只妖怪好像又和娘亲说的不一样，至少这么久以来没吃她。
她抬头看他一眼，“娘亲说，我阿爹是被妖怪吃掉的。”
顾柏舟眉一挑，有些疑惑和讶异，“妖怪吃了你爹？”
杨云两人与他说过，青阳城中的那个奇女子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
小叶子瘪嘴伤心欲绝，“娘亲与我说，阿爹是个稳重慷慨的人，就算死了也留下一缕魂魄落在我家院子里，变成桑葚树保护我们。”
“你爹是棵树？”顾柏舟笑意畅然，注视小家伙。
“对啊！”小家伙开始侃侃而谈，手舞足蹈，“娘亲说我阿爹掌管四界花草树木，可厉害了！”
“小家伙，你可有上学堂？”顾柏舟轻笑，有意思。
“还没，娘亲与爷爷本来想送我与哥哥去的，然后坏人来了。”小叶子满脸惆怅，“我们走得急，没法把我阿爹带上。不过娘亲说，我阿爹虽死得早，可功力无穷，每棵树都是他的分身，只要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等我及笄他就回来了。”
张超听了一路，噗地笑出声，这娘亲真是太不厚道，逮着没上学的小姑娘骗！
顾柏舟笑着揶揄，“那你有挺多爹，只是没一个活的。”
“没关系。”小叶子脸蛋嘟嘟，精致的凤眸流动着狡黠与娇憨，略带忧伤地摆摆手，“娘亲说过，爹不在死活，有用就行。”
顾柏舟忍不住心生爱怜，捏捏她软软的脸蛋。
他对青阳的这个奇女子越发好奇。
“报。陛下，昨日青阳城大捷，如今哈布斯尔已退守城外三公里处。”一名探子来报。
“张超，青阳之困解决后，派人将这小姑娘的娘亲带来肃州。”
“遵命。”
彼时，青阳城，军营。
成宛放下手中长枪，疲惫地坐下歇息。
杜仲与李敬跟进来。
“李参将，今日敌军群龙无首，应当不会再进攻。传令下去，全军接下来两日按照之前的方式日夜巡城，不得有半分松懈，直到援军到达。”
李敬猝地鞠躬，然后双膝跪地，“多谢姑娘，这才能保全青阳全城百姓。”
成宛没什么气力，起身走到李敬跟前，蹲下去扶起他，“李参将，快快请起。如今青阳的危机得等到援军抵达才能彻底解除，接下来两日务必谨慎小心，出不得半点差错。”
“许子序...”说完，她又觉不妥，“许将军如今到哪儿？”
“姑娘不知，许将军现在逐宁与海拉苏敖汉对战，来咱们这支援的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
成宛神经一紧，“谁？”
“是硕风大人。”李敬自顾自地说，丝毫没察觉营中其他两人脸色骤变，“此外，据消息，皇上此次御驾亲征，大军不日抵达肃州。”
成宛快速与杜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复杂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