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瑾瑜资料看得头疼，大哥顾明重打电话过来，章瑾瑜没接，直接挂断，盯着来电显示，陷入沉思。

提示声打断思绪，章瑾瑜骤然回神，一把抓起手机，面容解锁后直接进入和吴来的聊天界面。

小白菜终于回复他了。章瑾瑜瞥了眼时间，距离他上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六分钟。

章二龇了龇牙，在心里辱骂傅崇岳，敲字阴阳怪气吴来。

章大钙：哟呵，还想得起我？和你老公聊天去了是不是！

土豆圆子汤：他突然打电话过来！我错了大秦，咱们接着聊人生规划

章大钙：退休

吴来乐不可支，在沙发上翻了个面，抱着手机傻笑。

土豆圆子汤：认真的，大秦

章大钙：我也是认真的

土豆圆子汤：那总要做点啥吧，天天躺着太无聊了

章大钙：嗯，你想做什么？

土豆圆子汤：追求我的梦想！！！

章大钙：？

土豆圆子汤：我有一个梦想

章大钙：打住，你比较宅吧

土豆圆子汤：知我者大秦

章大钙：做点在家里也能做的？

土豆圆子汤：比如

章大钙：你去年不是在学剪辑吗

土豆圆子汤：哦，剪视频！

章大钙：嗯哼

土豆圆子汤：现在没兴趣了

章大钙：……三分钟热度的懒鬼

土豆圆子汤：QAQ

章大钙：再发QAQ拖出去打死

土豆圆子汤：TAT

章大钙：……不聊了我有事

土豆圆子汤：憋！！！我错了大秦，但是经过你的提醒，我想起了一个事

章大钙：什么

土豆圆子汤：我去年花费三千元报了个班

章大秦震惊：那对你可是巨资了，你报了什么班

土豆圆子汤：配音那种，当时想发展副业来着，最后天天加班也没时间

章大钙：嗯，你音色还行，可以试试

土豆圆子汤：那我问问傅崇岳？

章大钙：emmm他可能认为你没事找事

土豆圆子汤：QAQ

章大钙：去问吧

土豆圆子汤：OK！

吴来给傅崇岳发消息，问了这件事，傅崇岳没回。

吴来有点忐忑地等待着，毕竟他现在毫无收入，全靠傅崇岳养着，没有收入没有底气，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他怕傅崇岳不同意，又怕他哪怕同意了，也不相信他能做出点什么。

这种忐忑不安一直持续了十分钟。

傅崇岳的回复姗姗来迟。

这也不怪他，当时傅崇岳在和冯茂云谈话，非常专注地询问有关吴来的病情。

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身学究气，面相却非常和蔼慈祥，他听傅崇岳简单介绍了情况，表示自己理解了。

冯医生回忆道：“十年了，连我都快忘记这些事。但他的确非常特别，在我看来，他是第一个病情这么特殊的患者。”

傅崇岳竖耳聆听：“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人格分裂的患者来说，尽管他们会在不同情况下展现出不同的人格特性，但通常而言，在他们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主人格占据主导位置。”冯医生说。

傅崇岳点点头：“什么是主人格？”

冯医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人格分裂患者，并且知道自己会暴露出其他人格。但副人格是不知道的，副人格会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傅崇岳愕然，他想起那天，那个阴郁的青年，他知道吴来的存在，但吴来不知道他，也就是说——

“这孩子，让副人格占据了身体。”冯茂云证实了傅崇岳的猜测，他摇头叹息：“他来找我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准确地说，他甚至不希望副人格消失。”

冯茂云回忆当时。

少年腕上缠满绷带，他的额头上也贴了创可贴。冯茂云从来没见过那么难以形容的小孩，他特殊到路过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他走进来，推开门，一句话也没说，在座椅上坐下。

冯茂云和蔼地同他交流：“孩子，能聊聊你自己么？”

少年摇头，他的神情阴郁，他的眼神冷漠，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反而更像阎王座下不近人情的小鬼，即便容貌清秀，那遮掩在衣袖下若隐若现的伤，依然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是个小混混。

在十年前的凉康市，像他这样混社会的少年，并不少见。

“你是医生，”少年的语气冷硬而生疏，“帮我救一个人。”

冯茂云错愕，这孩子脸上的成熟，让他以为对方只是看起来年少的成年人，他慈祥地点头，柔声细语地询问：“你想救谁？”

少年指了指自己：“他。”

冯茂云陷入座椅中，叹息声漫长，话语间充满同情和怜惜：“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说，他发现身体里多了一个人，那个自己……”

傅崇岳注视着他，不敢出声打断。

冯茂云用了少年的原话：“天真无邪。”

不谙世事，纯粹善良，心软好欺负，很容易相信别人。

冯茂云轻轻摇头：“从来都是主人格想让副人格消失，唯独他，宁愿以副人格的态度活在这世界上。说实话，那个少年，非常聪明，在那么小的年纪经历了那些事，仍然独自冷静地面对，这种冷静，通常出现在高智商人群中。”

“我明白您的意思。”傅崇岳轻声道：“而他的副人格，似乎没那么聪明。”

冯茂云笑了笑，点点头：“但他宁愿这样活着。他请求我想办法，尽一切努力保住副人格，我为他进行了一次催眠。后来我再见到他，他刚考上大学，也不认识我了。”

“催眠？”傅崇岳皱眉。

冯茂云颔首：“嗯，其实不应该这么做，我违背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在他以后，我再也没有对任何病人实施催眠治疗。”

“按理说，病人的隐私我也不该透露给您。但您和那孩子是法定伴侣，我想您或许有办法为他解开心结。您联系我之后，我原本不想过来，但那孩子，实在令人难以释怀。”冯茂云诚实道：“告诉您这些，也希望您善待他。”

傅崇岳点头，郑重地承诺：“会的。”

“他的主人格觉醒过吗？”冯医生询问。

傅崇岳坦诚：“醒来过，他还记得我。”

冯茂云错愕，愣怔了下，忽然急切地问：“他小时候，您就认识他了？”

傅崇岳正襟危坐：“我养了他十年，后来有事出国了。”

“难怪…”冯茂云道出实情：“那孩子之所以要救副人格，也是因为，他想忘记您吧。”

傅崇岳双手十指交叉，抵在唇前，若有所思。

“我听他说，他有位非常要好的兄长，但对方离开很久，不再回来了。他孤身一人，再也等不到，也不想再等了。”冯茂云看着他：“他对您的感情很深。”

傅崇岳握拳，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心口。

“那么主人格和副人格，是两个人么？”傅崇岳问他。

冯茂云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生理上是同一个人，心理上是同一个人分裂成两半。对有的患者来说，病愈就是副人格消失，但对大部分患者而言，病愈指的是人格相融，保留了两部分记忆，两种性格合二为一。”

傅崇岳沉吟：“也就是说，无论天真无邪，还是阴郁冷漠，都是他。”

冯茂云微微笑道：“其他患者我不敢保证。但那孩子，我认为是。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柔善纯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把自己变成心理成熟的小混混。”

但那时候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宁可忘记所有。他们都不得而知。

“谢谢您。”傅崇岳道：“谢谢您肯告诉我这些事。我走后，和他断了联系，却不知道他的痛苦迷茫。”

冯茂云感叹：“但您回来了，对他而言，肯定是件好事。”

谈话节奏放缓，傅崇岳这才想起十分钟前震动的手机，他的那部手机专为吴来买的，从不静音，微信和联系人列表也只有吴来一个人。

一打开就是吴来和他说学配音的事。

傅崇岳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冯茂云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消息么。”

“嗯。”傅崇岳敲字回复。

吴来已经无聊到做仰卧起坐了，微信叮咚。吴来闪电般翻身，抓起来一看。

傅先生：做你想做的事，任何时候我都支持你

土豆圆子汤：感动.jpg

冯茂云看着傅崇岳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他现在应该过得不错。”

傅崇岳含笑，指腹戳了戳吴来的头像：“希望如此。”

手机振动，微信新消息提示：

我拍了拍“老婆”大喊一声：“爸爸！”

与此同时，吴来那里跳出微信拍一拍：

“傅先生”拍了拍我大喊一声：“爸爸！”

傅崇岳：“…………”

吴来：“？？？？？！！！！”

作者有话要说：失踪人口突然出现--+

突然发现这一章写的时候是5.20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