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凛让马萧先走了，萧言殊喝了酒，只好南凛开车。
南凛向驾驶座走过去，余光就瞥见萧言殊也跟着下了车，怀里还拿着香水盒子。
直愣愣的，走下去到副驾驶，开门，坐上，系好安全带。
膝盖上放着礼物，坐得端正目视前方。
南凛上车前前看见他一系列动作，不禁嘴角又翘起来，直到萧言殊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不紧不慢走上去。
“想去哪？”南凛随意地问他。
“嗯……”萧言殊认真地思考，最后慢慢开口，“公园门关了，广场上有点空旷没什么可看，那就去护城河边行吗？”
“我给你指路。”
“行。”
南凛看着萧言殊一本正经的分析，忽然想起来方程曾说过。
他说萧言殊是莲城本地人，十几岁当了练习生才去了京市。
南凛说萧言殊招人喜欢是真的，性子不焦躁，看上去酷酷的但内里是很纯粹的。
六七年前拍戏后他就没再参与过了萧言殊的成长，如今细细品，倒有一些遗憾的味道。
如果一直相识，恐怕现在会多一个很好的的朋友。
南凛随意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开车慢慢往前走。
声音是解闷用的，结果好巧不巧打开就是杨克的歌曲。
可能是前段时间为电视剧唱的主题曲，声音修得过了火，透过音响传出来，失了真。
萧言殊看着不甚在意的南凛，很不舒服，他很快去关，结果晕头转向的点了两次才关上。
他听见南凛又笑了，问他“嫌吵吗？”
萧言殊依旧面无表情，点评道：“很难听。”
南凛就又笑，仍不露齿，只是眉眼弯弯的。
“可以连我的手机吗？”萧言殊问，随即掏出了手机开始捣鼓。
南凛还没回答，萧言殊就又说“连我的吧”，替他做了决定。
很快乐声就在车厢里跳动，伴随着鼓点，伴随着优雅的男声，钻进南凛耳朵里，心里，让他觉得很痒。
Remember when we first meet
You said light my cigarettes
So I lied to my mom and dad
And jumped the fence and I ran
声音缓缓的又很有节奏感，南凛手指点着方向盘，修长的手指像画，落在萧言殊眼里。
比跳动的音符更占据萧言殊的脑海。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萧言殊和南凛一道下去。
护城河边没什么人，只有河道两边的灯光和一些枯枝残叶还在。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走着，暂时游离在世外。
“今年多大了？”南凛明知故问。
“二十一。刚刚毕业。”萧言殊回答。
“嗯，还小着呢。”南凛点点头，“拍戏也有几年了吧。”
都没再提当年拍《灾难》的事，也不知道什么默契。
“不小了。”萧言殊一个个回答，“有几年了，但是我还有很多需要学。”
要换个人，早早就巴结上了。萧言殊倒好，全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南凛又忍不住看他几眼，心里又松动了点。
“这次为什么想接这部戏？”南凛没再纠结年龄问题，转而又问他。
忽地就想起那次遇到萧言殊经纪人，看样子也没少为了这部电影挨说，他有点好奇。
“因为喜欢啊。”萧言殊说得轻轻松松，似乎自己因此受到的恶言恶语和公司的压力都可以绝口不提，“好剧本，好导演。”
“还有……好演员。”
萧言殊沉着对应，“那凛哥呢？为什么接呢？”
“我是因为喜欢这个剧本，而且想要挑战不一样的角色吧。”
南凛在河边的高处站定，下面是木制的桥，挨着粼粼的水。
“哦，这样。”萧言殊与他并排，却不敢更靠近。
又没话了，萧言殊懊恼，随即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凛哥。”
“嗯？”
“拍感情戏，对你来说难吗？”
萧言殊小心试探，故作深沉，不去看南凛。
“为什么这么问？”南凛饶有趣味地看他，发现这人手插着口袋，没看自己。
“就是，随便，问问吧。”萧言殊一句话顿了好几次，“我就好奇。”
南凛反问：“那你谈过恋爱吗？”
“啊？”萧言殊瞪眼看南凛，然后又害怕自己显得傻气，立马闭上了嘴。
“当然没。”他小声否认。
南凛勾了勾嘴角，“感情都是有由来的，把自己当做主角去体会，你慢慢就会找到感觉了。”
不对，萧言殊在心里反驳，他不需要把自己的当做主角，就已经可以体会了。
萧言殊沉默，看着天空，完全黑了。
“看什么呢？”南凛问他。
“不知道会不会下雪。”萧言殊自言自语般，“我在等雪。”
南凛跟着他一起看天，但是没有问为什么。
萧言殊余光看见他的侧脸和颈肩的弧度。
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南凛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大约是不再那么有分寸，可以撒娇可以倾诉，不必承受不必沉默，不再像个完美的冰雕，而拥有更多的孩子气。
但是萧言殊不甘心，心里又生出一点气愤，也或许是遗憾——他不能看到那样的南凛，只能隔着很多瞧见这样温柔、没有错误的一面。
所以他从高台跳下去，转头看见南凛吃惊的表情。
“干什么呢？不怕受伤啊！”
萧言殊高兴，终于看到他为他担忧，而不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不会。”萧言殊张开手臂，“凛哥跳下来吧，我可以接着你。”
“那边的楼梯小门关上了。”萧言殊故意使坏带他来了这，“不跳下来走回去又远了。”
南凛看着他明亮的眼不说话，没想到萧言殊喝醉了这副德行。
年轻人就是鲜活的，充满朝气，南凛这才惊觉萧言殊不过二十岁出头，那样的热烈和不顾一切，跟他不一样。
“……闹吧你就。”
看着醉鬼僵持一阵，南凛没有忍心转身走，还是轻跳下去。
西装乱了，身子往前一倾，萧言殊就过来，双臂还打开，他们的距离无限接近，又被拉远。
“走了。”南凛站直，理好衣服，又变成了原来样子。
萧言殊在背后看他往前走，希望自己今后要么跟南凛又变成陌生人，要么就堂堂正正在他身边做他的爱人。
反正不是朋友。
不过他对于南凛一向不太坚定，所以他很快追过去跟上。
“生气了吗凛哥？”
南凛看他现在又担惊受怕，哭笑不得，“没有。以后少喝点知道吗？”
原来他把他做的归结为醉酒。
“我错了，忘记了那边关门。”
“嗯。”
“没有下次。”萧言殊保证。
南凛站住了，看他，无奈一般，“我那是怕你伤着，懂吗？”
*
回程路上，萧言殊扭头靠着车窗，看着倒映的南凛的侧脸装睡。
手机不断振动，萧言殊不予理会，享受今晚最后一点时间。等到各自回房间，他就不再能这么随心所欲，天一亮，就只能做演员该做的工作。
车慢慢停了，萧言殊依旧假装，南凛却没有叫醒他，似乎想让他多休息一会。
“嗯……”他慢慢起来，伸懒腰，“到了吗？”
“嗯。”南凛看见他翘起来的头发，“到了，早些回去休息。”
萧言殊点头，然后走下去，“凛哥先回去，我去打个电话。”
南凛应了，看见他迟迟不关车门。
末了，萧言殊又伸脑袋，“明天剧组见。”
南凛不回，只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开口。
他说：“萧言殊，生日快乐。”
萧言殊最后看着那双眼睛。眉眼起伏不大，格外温柔。眼尾没有岁月的痕迹，双眼皮不明显，只在眨眼时方见真面目，眼睫长且翘，那一刻掀起眼皮，睫毛像蝴蝶翅膀轻动，连卧蚕都明显。一切他都看得很清。
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贪恋地看了会。
离开车，站在民宿门边，萧言殊终于拿出手机拨号。
现在嘴角平直，眉眼又显得冷硬，垂头，目光落在地上，没了半分刚刚的样子。
电话打通，那头是莫然，声音含着怒气。
“萧言殊。”
萧言殊不搭话，知道莫然生气自己一直联系不上，所以不轻易开口。
“给你发的消息看见了吗？”莫然问，“剧组拍的照片。”
照片萧言殊刚刚就看到了，是他和南凛在厨房拍的那场吻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拍，公司得知后很快截了下来。
“看了。”萧言殊冷声回答。
“看到了你怎么想？你现在违背公司意愿接了戏，电影还不一定能上映，这个照片出现的是时候。公司……意思是借机发出去给你增加热度。”
萧言殊冷笑：“公司的意思还是杨克和那群高层的意思？增加热度？这明明就是蹭别人热度。”
而且，杨克那种人，无非是想借机再生事端，又把谣言挑起来，挑拨离间。
只要萧言殊得到话题度和热度，那么对于南凛的话题会再次被说起来——太过残忍。
何况，蹭热度蹭流量的事，萧言殊不屑于做，更别说对象是南凛。
所以他又道：“我不干，恶心。”
“你别倔……”
“然姐。”萧言殊第一次这么跟莫然说话。
“我请求你，不要让他们那么做。无论如何，我坚持我的意愿。”
莫然一哽：“就这么一件小事，你至于……”
“至于。”
只要关于南凛，无论如何都至于。
*
回到楼上已经很晚了，萧言殊疲惫不堪，但是还是拿出了手机看。
上一次看的视频还历历在目。
那是杨克的采访，采访前杨克本来在演戏，结果第二天就爆出因受伤前往医院。
采访上杨克看上去没一点事，却装得楚楚可怜，身边助理义愤填膺说有人动了手，言语激烈，杨克拦着他，像个大度的君子。
与此同时，一系列传闻出现，说有人拍到他受伤那天南凛从杨克待过的酒店出来，还说两人关系不错，南凛对他照顾有加。
舆论一发不可收拾，都说南凛是想潜规则杨克结果被拒绝，恼羞成怒。
很多人被带了节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谁的手笔。
萧言殊看的直犯恶心，像恶心杨克本人一样。
真是一条粘腻的毒蛇。萧言殊关上视频，默默想。
微信上还显示着上次和杨克的对话。他承认，他去见杨克就是为了南凛的事。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谁都不能动。
作者有话要说：歌曲是《strawberries&cigaret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