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突发奇想·影帝影后同台飚戏
多休息一日后，罗千已迫不及待想要跟顾汐知说说她的计划。
她奋笔疾书，写了两个计划。中秋夜的经历，虽跌宕起伏险象环生，但也意外地给罗千提供了商业灵感。或许是因祸得福！
关于打开长生堂药丸的销路的办法，龙儿的退烧药丸给了她启发。
中秋之后气温骤降，马上到来的冬季更是感冒发烧多发的季节。在现代，人们习惯在家备上退烧药，以应对半夜高烧不退的险情，备足儿童退烧药更是生活常识。而在古代，风寒发高烧极易要了小孩的命，主要原因就是医疗条件有限，抢救不及时。
现代药店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时跑腿送药上门，医院也有急诊和发热门诊，这些在古代都没有。若是家里人和街坊邻居不懂点医术，孩子半夜发高烧再等到天亮去看诊取药，结果可能不堪设想。
虽然燕国民众对药丸形态接受度不高，但退烧药丸的好处在于价格低廉、方便储藏，龙儿还分别研制了儿童和成人版的药丸。要想破局，应该从最需要退烧药丸的人群入手，那便是那些孩子半夜发高烧、又无医可寻的平民家庭。一定有些人会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选择“第一个吃螃蟹”。
“王爷还记得那日叫卖手绳的小姑娘吗？我推测她是住在那街区附近的平民孩子，如果找到她，通过她去了解街坊邻居里有哪些孩子感冒发烧，雪中送炭一把，长生堂的口碑就做起来了。”
罗千在具体操作的方案中列出了几个要点：“为万无一失，一是，需要有一位医者帮忙看诊确认病情，后续进行复诊。二是，需要告知患者家属必须到长生堂来拿药，市场上的仿品都不可以吃。三是，采取低价促销手段，把患者拿药价格降至成本价，让长生堂的早期客人免费看诊。”
罗千厚颜无耻地眨巴着眼睛：“创业艰难，王爷能不能再支持一把？主要是人力。请王爷给借派的人工成本开个价，我们尽快偿还。”
“欠了那么多债，你们确定还得了？”顾汐知在桌案后把身体前倾，一手支着下巴，脑中似在高速运算，“你需要借蝶依一用，还要让本王派人去找那个孩子，最好还有人能帮你挨家挨户考察、回访，是这样吗？”
罗千点头如捣蒜：“王爷英明！如是，我们这项目进展不也在王爷掌控之中吗？”
“那本王陪你去考察，人工该怎么算？”
“这……王爷日理万机，无需亲自跑基层嘛。”罗千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两声。
“现在朝中太多官员不了解民间疾苦，这也是一次体察民情的机会。”顾汐知肃然，“何况事关民众的性命安全，更要格外当心。”
“王爷事必躬亲，令人钦佩。”罗千见顾汐知没有拒绝她所提出的出人手的请求，便欢欣鼓舞地把那对红手绳递给了顾汐知，“有它做线索，应该不难找到。”
“那日你应下的话，没忘记吧？”顾汐知目光直直扫了过来。
罗千想起是那日允诺给他编条手链的事：“记得记得，王爷放心！”
顾汐知颔首。
罗千汇报的第二件事，跟醉仙楼的经营相关。
此前查账时，她发现醉仙楼的现金流问题极为突出，生意虽然看着火爆，但年年亏损。当务之急是做到开源和节流。
“节流”，主要针对醉仙楼的采购成本。醉仙楼台账极为混乱，疑有人特意为之，存在利益输送嫌疑。此前接受了罗千的建议，顾汐知派人严查醉仙楼粮油菜肉、锅碗瓢盆、调料炭材等所有供应商的情况，发现几乎所有供应商都是二道或三道贩子，而不是源头供应商，每一环都有不合理的加价现象。重新选择供应商，原有的利益链条将会重新洗牌。
罗千作为与醉仙楼毫无利益瓜葛的第三方，成为了主抓革新的负责人。加上在长生堂和仙乐坊的事，她其实已经分身乏术。
见她病了一次又瘦了一圈，顾汐知便主动提出供应商谈判的事可以暂缓，但罗千哪里是闲得住的人。中秋夜偶尔买到的民间点心，又给了她有关“开源”的灵感。
“何为‘限量菜品盲盒’？”顾汐知指了指罗千工作报告上的一个词。
“类似游戏。”罗千解释，“那卖糕点的小贩在每张包装纸上，写下不同的中秋祝福语，客人多买一些，便可体会抽签的乐趣。但醉仙楼的玩法则有所不同。醉仙楼的菜品分为堂食菜品和外带菜品。对于堂食的客人来说，单次消费金额达到一定数额后，可在店内通过抽签方式开盲盒抽奖，免费获赠一道当日特色限量菜。只要做好菜品成本把控，有助于拉升堂食客单价。”
“而外带菜品盲盒可单独出售，限定为更方便携带食用的点心、小吃等品类，无需现做，可提前备好。数量有限，售完为止。”她乐呵呵地说，“盲盒本身具有惊喜感和稀缺性，利用好这两点，醉仙楼的生意应该会有新一波爆发。”
讨论完正事，罗千她随口问道：“王爷抽的千纸鹤上面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看？”
顾汐知已把罗千的工作报告叠好，罗千听懂了他的暗示，收回翻开。千纸鹤正夹在里头。
拆开。
“永结同心。”四个红字赫然在目。
“你的梦想？”顾汐知轻笑。
罗千的耳根悄然泛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谨言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涉及商业经营的内容他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便暗中观察顾汐知和罗千。他惊愕地发现，这二人方才交谈时，四目相对已经很长时间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平日一向严肃犀利的凌王，竟然会拿罗千开玩笑，而伶牙俐齿的罗千竟也还会时不时被他噎到。整个氛围意外的松弛明快，不再似以往那般暗流涌动。
“王爷擦亮眼睛啊！别被迷惑了。”谨言在心里呐喊着起来，但他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现在王爷跟罗千在一起时，心情相当不错。
跟罗千推测的一样，换季导致近期许多孩童半夜高热，那位小姑娘两岁的弟弟当下已接连三日高烧不退，吃了鹤延堂的大夫开的汤药也没见效。
罗千、顾汐知、蝶依和龙儿，一行人来到小姑娘家里。确认了女孩的弟弟是流行性感冒发烧后，龙儿给孩子的父母详细介绍了退烧药丸的功效和使用方法。然而，孩子父母虽担忧孩子的病情，却坚决不敢用罗千他们带来的药丸。
罗千和龙儿之前有共识，不能透露顾汐知的身份，不能用王爷的名义去要挟患者服药。即便此前顾汐知给芜州罗缎做了代言，也不是人人都见过他的画像，最底层的平民百姓更是极少或基本没机会光顾叶氏布行。
费劲口舌之后，他们还是没能说服小姑娘的家人，只好暂且离开。胡同狭窄，仅有一人平肩宽，一行人一个跟着一个往外走。走在最后面的罗千方才说得口干舌燥，结果还是没拿下第一个客人，心里异常挫败。
之所以挫败，并不是因为阿星这家人对退烧药丸的抗拒。这家不行，接着找，还会有别家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时间的问题而已。可是，通过方才的拉锯，罗千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在她身处的时代，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颠覆性地实现“医”和“药”的分离。
她犯了一个大错。
她本来对长生堂的构想是只切入医药产业链的末梢，也就是靠成药零售实现创收。但事实证明，老百姓对长生堂并不信任，长生堂的药再好，也很难卖出去。若想把药卖出去，最有力的销售人员其实是大夫。患者信了大夫，才会买大夫推荐的药。
目前燕国医药行业的格局，是鹤延堂一家独大。鹤延堂的业态是医馆、药铺一体化，燕国的民间医馆已被它完全垄断，因而它的药铺也做得最大。其他零星的单体药房，也几乎依附着鹤延堂苟延残喘，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老百姓只能在鹤延堂里找到好大夫。这便是当年金书翰的厉害之处。
归根到底，长生堂若想找到立足之地，就必须得有自己的大夫，而且还必须是极好的。龙儿虽然是个极优秀的药师，却还不符合医师上岗的资质要求。蝶依医术虽好，但她的主要职责是效力顾汐知。她本无意与鹤延堂正面竞争，但如今她只能心有不甘地承认：好大夫，只能从鹤延堂那里挖！
一时半会，长生堂的“瘸腿病”，怕是治不好了！
罗千做了个深呼吸，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试图驱逐此刻心里的丧气。
忽然，一个清亮的女童声在她身后响起。
“姐姐。”
罗千转过身。
“姐姐会骗人吗？”小姑娘问。
“没有骗人。”
“那你为何总是戴着面具？你本来长什么样子？”
罗千俯下身，把面具摘了下来：“我长这个样子。我比较害羞，不想别人认出我来。”
“但是你这副模样出来推销东西很奇怪，没有说服力。”
小姑娘的话让罗千醍醐灌顶，她赶紧问：“你弟弟高烧再不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怎样才能让你的爹娘同意，给他服用姐姐的药呢？”
“说服我就可以。”
“哈？”
“阿星可以一哭二闹三撒娇让爹娘同意。”这个名叫阿星的孩子狡黠地说，“也可以偷偷给弟弟服下。我也很担心弟弟……但是我现在还不相信你。”
罗千哑然失笑：“那姐姐怎么做你才信？”
“你和那个哥哥，都没有戴我做的红手绳。”阿星有点气鼓鼓，“你骗了我。”
“我们忘戴了。”罗千想了个借口。
“其实你就是不喜欢我做的手绳，但那天你还夸了我，说明你在骗我！”
“姐姐发誓，姐姐认为你很棒！”罗千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认真说道。
“恐怕你和那哥哥根本不是一对。我的红手绳是卖给有情人的。那你还是骗了我！”
罗千心道，我怎么这么慧眼如炬？阿星逻辑清晰、口齿伶俐，前途不可限量啊！顾汐知那晚嘲讽过她骗小孩，还真是个超级乌鸦嘴！
“姐姐说不过你，但是姐姐的药确实可以救你弟弟。你说，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纠结。”阿星摆摆手，像个小大人，但其实还是个孩子。
“姐姐戴面具，是我的主意。”顾汐知的声音从罗千身后传了过来，罗千直起身回过头去，她赶紧侧了身，好让阿星看到他。
“为何？”阿星歪着头，一脸疑惑。
“因为姐姐很美，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所以我让她穿男装、戴面具。”
此话一出，罗千鸡皮疙瘩掉得满地都是。顾汐知，骗小孩你良心不会痛吗？是谁说骗小孩不对的？！
“这样啊？哥哥，你喜欢姐姐吗？”
“那是当然。”顾汐知演技爆棚，一把握住罗千的手，而且，是十指交叉相握。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罗千：“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个成语叫‘金屋藏娇’？”
罗千此时已是头皮发麻，想要暴走。她心里飙着脏话，顾汐知，你这是在嘲笑人还是侮辱人呢？
“那姐姐你也喜欢哥哥吗？”
“是呀，不然我怎么会听他的话，穿男装、戴面具呢？”罗千无奈，一脸娇羞地微笑着。
似是听出罗千的敷衍，阿星不满意道：“姐姐应该不是真的喜欢哥哥。”
罗千目光移到顾汐知脸上，含情脉脉道：“谢谢你陪我来。”便一头扎进顾汐知怀里，另一手揽住了他的腰。“我们不如先走吧。”说出这几个字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水逆成这样也是服了，怎么就栽在这里了？！
“嗯，哥哥姐姐这样，跟我阿爹阿娘倒是挺像。我信了。但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听到这话，罗千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她连忙从顾汐知怀里探出脸。
阿星问：“姐姐你是卖药的，为何专程把药卖到我家来？”
“姐姐确实是卖药的，姐姐的长生堂就在白马大街上。但是姐姐也跟你爹娘说过了，这次来不是要卖，而是想给你们送药。”罗千一脸真诚地说，“姐姐这里研制了一款特效退烧药。最近天气多变，我想很多孩子会生病，所以就给你送来了。没曾想，你弟弟正在发烧高热中。不要钱，所以也不强求你们服用。”
“为何专程送我们家，而不是别人家？”
“为了感谢你啊。”
“感谢我什么？”阿星刨根问底。
“要不是你这个小红娘牵线，哥哥姐姐也不会真的成了一对。”罗千笑着说。一边说，她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顾汐知，逢场作戏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取笑谁了！
阿星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也就是说在买了我的手绳之前，你们还不是一对，买了之后，就成了一对？”
“你很聪明，就是这样。”顾汐知轻笑。
“那我的手绳就是幸运手绳，又可以吹一波了！”阿星满意点点点头。
罗千很想扶额，如果有人栽培，阿星在做买卖方面一定是一骑绝尘。
“姐姐，把药丸给我。阿星一定完成任务。”阿星把手伸向罗千，“这两日去长生堂都可以找到你吗？”
“是的。如果药丸真的有效，能不能帮姐姐宣传宣传？你家人和你带来的客人，以后来我们这买药，一律按最便宜卖。记住了，得先确诊才能买，而且要到店里来。”
“没问题！”阿星拍拍胸脯。
龙儿和蝶依已在胡同口等了两人好一会儿，罗千高兴地通知她们，药推销出去了，这两日坐等回馈即可。
“那我继续炼药去。”龙儿告辞。
“我有事先告退。”蝶依也走了。
“我去长生堂。”罗千已经不想再多看顾汐知一眼，垂眸说，“王爷，我也先行告辞。”
“不。”顾汐知说。
“嗯？”
“你要和本王一起去。”
“……”罗千抬眸，无语。
“阿星去了长生堂没看到我，会怎么想？”顾汐知一脸认真，“骗小孩是不对，既然骗了人，做戏就要做全套。”
罗千心道，顾汐知你表情这么认真，连我都信了，难道一直以来你真是个隐藏的影帝？
“还要把那红手绳戴起来，耄耋情深？”罗千没好气地说。
“还是你考虑周到。你今日又占了本王便宜，本该受罚。但本王允许你有非分之想，既往不咎。”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难道不是你先动手？”罗千气得跳脚。
她满脸通红，好似一个熟透的桃子，看上去很甜。
顾汐知拍拍她的头：“本王说了算。”
二人一路拌着嘴一起坐上了马车，谨言和阿右看到这景象后都有些懵。
“打情骂俏”、“眉来眼去”两个词第一时间在谨言的脑中蹦了出来。他这次是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