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万不得已·挖王爷墙角
一日之后，阿星来到了长生堂店里。
“姐姐，长生堂的药丸真的有效！”阿星兴奋地又着急地说，“我最好的朋友也高烧不退，我可不可以给她带药回去？”
“先看诊再拿药。”罗千严肃地说，“药可以备着，但不能乱吃，得先确诊。你好朋友住哪里，我们的大夫上门去看看？”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那再观察观察吧。”阿星慌张地说。
“阿星你为何骗人？”罗千很快就识破了她的伎俩，她记得自己明明强调过，得先确诊药才能买。
阿星羞愧地低下头：“姐姐我错了。邻居伯伯说，药那么好，免费拿了以后可以转卖赚钱……”
罗千没有指责，而是语重心长道：“姐姐不仅欣赏你有头脑，而且欣赏你的诚实。赚钱的办法有很多，靠骗人即便赚到了钱，也不会长久，赚到的钱始终会还回去的。”
阿星羞愧得满脸通红，重重地点头道：“以后邻居小伙伴病了，我先让他们来长生堂看诊，然后再拿药。”
阿星走后，罗千用商量的口吻问顾汐知：“这段时间先能不能请蝶依多帮帮忙？现在没什么病人，需要去病人家中看诊，病人若多起来了，就在店里坐诊……”
她挠挠头：“那个……大夫的作用比我早前预想的大多了。”
“本来只是借府医予你一用，看这态势你还想长期占用不成？”说这话时，顾汐知面无表情，“即便本王默许你得寸进尺，你也得征求蝶依本人的意见。”
“那是当然！依长远之计，长生堂还是得有自己的大夫，而且药物不能仅有药丸，需要和汤药相辅相成。先解决了权威性的问题，才是破局的核心。”
顾汐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是追问。
罗千郑重其事，自我反省道：“跟阿星家人的沟通，让我意识到，病人要有药方才能买药，这个铁律难以打破。药方需要出自权威的大夫之手，否则患者对我们没有信任感。长生堂要想立足，仅凭几款招牌特效药丸是行不通的。况且，药物不是保健品，吃错会出人命，得有名医坐镇才行。龙儿炼药能力再强，也需要有人帮她把关，与她配合。”
她叹了口气：“我本来天真的认为可以避开与鹤延堂的正面竞争，现在总算明白了，但凡入局就躲不过。”
“看来，本王借你的钱，还有机会收回来。”顾汐知轻笑。
“呃……做生意哪可能次次都顺风顺水？走弯路也在所难免。”罗千有些无语，“王爷既然一开始就不看好，为何还要帮我们？”
“就像你当年借钱给沈墨言那样。”顾汐知微眯双眸，神情竟有些暧昧。
罗千琢磨着这话，那日她对顾汐知提及那段往事那时，曾被他看穿自己追过沈墨言。若进行类比，那……
“……”罗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顾汐知肯定另有算盘。
“若本王运气好，长生堂做大了，还能赚一笔。”顾汐知的声音落入耳中。
是了，顾汐知扶持长生堂做大了，以罗千的做派，她也不会仅仅还个本金，出于情义，利息也是要给的。而借长生堂对战鹤延堂，不也增加了他打击暝月会的筹码吗？
“王爷已经帮了我们许多，长生堂日后若赚了钱，连本带息全给您补上。”听到顾汐知这样说，罗千松了口气。
“希望本王的运气不太差。”然而，顾汐知却在心里默默地说，就没想过让你还。
那日看完罗千连夜亲手交给自己的案牍，他想了很久。
那商业计划，本就是罗千为帮龙儿“赎身”特地包装出来的，明明风险很大，不确定性也很大，但他却难以拒绝。自己平日的杀伐果断、铁面无私到哪去了？投资不计回报，付出不看结果，那是一种什么精神？难道这就是鬼迷心窍，心智混乱？后来，听罗千提及曾借钱帮沈墨言创业的往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自己也只不过是单纯地想对她好一点而已。
“跟鹤延堂正面竞争，就是跟暝月会作对，你不害怕？”顾汐知沉声问。
“因为怕死而选择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人都有一死，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打不过？”罗千神情认真，“况且还有王爷帮忙。”
顾汐知心头一软，很想问她：“那你藏着不说的事何时能说予我听？”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接下来，我会抓紧找一位好大夫跟龙儿配合……尽量少占王爷便宜。”
“那是甚好。”
罗千“冒死”去挖鹤延堂墙角的时候，挨家挨户考察的事还得有人做，顾汐知亲自指派了蝶依和谨言。
这个时节感冒发烧的孩子不少，但许多平民家庭穷得甚至看不起病，买不起药。在阿星的帮助下，蝶依和谨言成功打入了那片街区的居民内部。有大夫免费上门问诊，这些百姓感恩戴德，有的家庭不愿意尝试药丸，蝶依就开汤药药方，有的孩子不愿意喝药，蝶依则推荐喂服药丸。
因送出不少免费药，长生堂的流动资金大大缩水，已不足支撑半年。但罗千对这波营销的效果非常满意。隔三差五逢人便打听，她发现“长生堂”的名字，竟在附近基层百姓心目中有了一定知名度。
罗千对蝶依的印象也大为改观，蝶依虽然与人相处的态度不温不火，但看诊治病的水平极高，还是位当世罕见的女医师，这又大大促进了长生堂口碑的传播。
罗千这回真的犯难了，她自己给长生堂招聘医师，过了半月却还没影儿。长生堂造势已造了一波，必须得有位精通全科的坐诊大夫，才能接住陆续上门的客流量。
有蝶依在前，再瞧别的大夫，落差颇大。但这样的医生都被鹤延堂把控着，很难挖，即便挖得动，罗千也不放心。这种感觉，就如同看惯了顾汐知的脸，其他男子即便各有千秋但一律都黯然失色那般。罗千头痛。
“蝶依，以你的医术，现在帮龙儿她们做事，未免杀鸡用牛刀，我看不如向王爷反映……”谨言忍不住对蝶依说。
“不必。”蝶依罕见地打断了谨言。
“也不知这事还要做多久，难道你也打算一直这样做下去？”谨言不解。
“我会找罗千谈谈。”
晚上，蝶依来到罗千住的小院。
罗千撸着猫，给自己解压。看到蝶依来了，她热情招待：“蝶依姑娘快坐，近段时间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长生堂的坐诊大夫还没找到？”蝶依看门见山。
“有候选人，但说实在的，我和龙儿都看不上。”罗千叹了口气。
“哦？只有我入了你们的眼？”
“蝶依姑娘是王爷的府医，龙儿的师姐，我也亲身接受过你的救治，自然对蝶依姑娘的医术很有信心。”罗千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是，我怎么能挖王爷的墙角呢？”
蝶依问她：“你们开长生堂的目的是什么？”
蝶依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的初衷是为了赚钱，获取流动资金供龙儿研制特效解毒药，如此，她就不用一辈子献血做药引了。”
蝶依神色一凛。
“但是渐渐地，经历了梦迭香、退烧药丸事件之后，我们发觉早前的想法过于狭隘了。现在还有那么多家庭看不起病、吃不起药。我们就在想，如果能让他们看得起病，吃上便宜又有效的药，还能兼顾赚钱，这才是长生堂的最大价值。”罗千回忆道，“我自幼家境贫寒，弟弟从小就是药罐子，正因如此，才有了到鹤延堂讨生计的契机。不得不承认，跟着金书翰一起把鹤延堂做大，帮助到许多病人，是过去几年以来我做过的最有价值的事。”
“听说近来鹤延堂的药越卖越贵。”蝶依若有所思。
“是慕白的主意。他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图。”罗千说，“这倒给了长生堂机会。只要先找到一位好大夫，长生堂就能一家一家开起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罗千仰天长叹：“听龙儿说，你们有几个学医的师弟师妹还隐居在山上，我在考虑要不要去请。”
“何必舍近求远？”蝶依难得笑了起来。
罗千瞪大了眼睛。“难道蝶依姑娘有心入伙？”
“若我说我有呢？”
“那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罗千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你做带头人，我有信心，长生堂能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大夫。况且，蝶依姑娘与龙儿是同门师姐妹，配合起来有默契，我更是放心。”
“我是不放心龙儿胡来。”蝶依“哼”了一声。
罗千一把拉住蝶依的手，殷切地说：“蝶依姐，我们合伙做吧！未来长生堂做大了，你能拿到的分红一定不比做府医挣得少。”
“我不是为了钱。”蝶依沉吟道，“看着你和龙儿每一天都过得风风火火，我竟也生出几分向往。”
她又笑了笑，眼中情绪有些复杂：“在认识你之前，我打交道的人，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认识你之后，我发觉这世界跟原本想象的全然不同。”
“欢迎蝶依姐来到花花世界！”罗千难掩激动之情。
“但这需要王爷准许。”
“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他点头同意！这次我必须得寸进尺。”罗千斗志昂扬，“我不仅要把蝶依姐挖到长生堂，还要把阿右请到台前，做长生堂的第一卫士。绝能不让医闹误了我们的事。”
“希望一切顺利。”蝶依看着眉飞色舞的罗千，若有所思。
送走蝶依，罗千内心大受震撼。她和龙儿何德何能，竟能让蝶依这位隐世高人主动出山？
罗千虽没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但她暂且相信了蝶依要“看看世界”的理由。眼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因为已经有患者陆续上门求医了。
翌日一早，罗千和蝶依约好去一起去见顾汐知。
听完罗千的陈述，顾汐知表情淡然，谨言却惊得跳脚。
“得寸进尺！蝶依跟你合伙？”谨言对罗千的要求恨得牙痒痒，“蝶依可是有正事的！
“王爷，这次是我先主动找的罗千商量。蝶依认为能救治更多人，也不枉我学医十余年。”蝶依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但眼中却流露出恳切和期盼。
“墙角果然反挖到本王这来了。罗千你真是好本事！”顾汐知冷哼一声，“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少占本王便宜？”
“我这不是为了能早日还债嘛。”被狠狠打了脸的罗千，几乎在哀求，“即便蝶依姑娘是来长生堂长期帮忙，但她该分配给王爷的时间不会少。我们自然也欢迎王爷也入伙长生堂……罗千欠王爷的，早已铭记于心，只有更努力工作回报王爷！跪求王爷成全！”罗千想了一晚上，自己确实也没啥筹码跟顾汐知谈判要人，只好死皮赖脸作势要跪下。
“别跪，没用。”顾汐知看穿了她，“也别给本王画饼。”
“王爷，不如我……”看着顾汐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罗千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讨好顾汐知的方式。但她很快自我否定掉了。那些小儿科伎俩，当年拿讨好左青管用，但想忽悠顾汐知，那就大错特错了。
众目睽睽，丢人丢到家了。她在心里猛锤着自己，罗千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脸皮再厚也不能乱来啊！
罗千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汇集到她身上。
“不过凡是王爷提的需求，罗千定竭心尽力完成！”
“不，说完前面那句话。”顾汐知没有放过罗千。
“咳咳……”纠结、羞赧、郁闷，罗千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若王爷看得上，我可以服侍王爷。”
“痴心妄想！”谨言暴跳起来，“服侍王爷，你有什么本事？”
“……我虽然不会医术，但学过推拿。罗千还是服侍过人的。”罗千心虚。
“噗嗤。”不苟言笑的蝶依笑出声来。谨言则露出不屑一顾又嫌弃的表情。
顾汐知挑眉：“哦？干过多久？”
“有些鹤延堂店里提供按摩推拿服务，早些年罗千还在打杂的时候，为了早日脱离天天扫地的苦海，专门跟店里的师傅学过。真正上岗实践……只做了十日。”罗千心如死灰。
“噗嗤。”蝶依又笑了，“你这身板和力量，做这个根本不合适。”
“你还不如不说！王爷怎么会需要你服侍？那也太便宜你了！”谨言不知已经翻了多少下白眼。
“虽然正式上岗干了没几天，但这些年来也常有实践。”罗千挽尊道，“隔三差五会给极道馆的左青大哥按两把，他是习武之人，据他评价，这些年罗千的手艺大有长进……不过，谨言大人说得对，王爷不差人服侍。干这个罗千终究是外行，不如帮王爷赚钱更靠谱。”
“左青怕是在忽悠你吧。”蝶依没有止住笑。
顾汐知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为何蝶依的语气听上去，好似认识左青那般？”罗千有些疑惑。
“暝月会的人，王爷自然要调查清楚。”谨言替蝶依做了回答。
“很好。那你就来给本王按按。若本王满意了，就答应你的要求。”顾汐知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的寒意渐浓，“你把蝶依挖走了，今晚开始，换你来服侍本王。”
罗千的心一抖，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乔装成阿右身份的左青虽在暗处，却明显感觉到后背发凉，那道冰冷又含着愠色的目光是怎么一回事？他在心里默默向顾汐知求饶：“王爷，哥不在江湖，江湖还有哥的名字。这不是我的错啊！”